第25章 移形換影
陽光從樹冠枝葉間照下來，投射到地面上形成光怪陸離的圖案。
三眼窮奇躲過我的連環箭，消失不見。
它的移動速度，簡直匪夷所思，明明身形龐大如牛，眨眼間就不見了。
但它必定還隱藏在我周圍的樹林里。
我只能隱約聽見它發出「咻咻咻」的鼻息聲，卻看不見它的身影。
生怕它從背後偷襲，我緩緩後退，打算沿著山溝逃跑。跟它玩，結果只會是丟掉性命。
突然，左前方密林里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伴隨著灌木被撞斷髮出的噼啪聲，那頭窮奇徑直朝我衝過來！
身後就是山溝懸崖，我退無可退，只能握緊斧頭迎戰窮奇。
如果窮奇要吃我，跑也沒用。拚死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轉眼間，窮奇已經跑到離我十步開外的地方。
它沒有撲過來，而是出乎意料地跪伏在地；搖著尾巴，揚起碩大威猛的腦袋，用三隻眼睛打量著我。
那種目光很特別，居然滿是好奇和溫順，沒有半點要攻擊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啊？
我又不是它的同類。它要找對象，也該找母的窮奇。我不是窮奇，並且是公的。這傢伙是眼花了還是看走眼了？
但它似乎沒有惡意，我稍微鬆了口氣。
走到窮奇面前，伸手摸了摸它頭頂的鬃毛，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試探道：
「你一直尾隨我，只是對我好奇、並不是要吃我，對嗎？」
窮奇跪在地上，朝我點點頭。它竟然聽得懂人話。
我曾經馴服過一頭劍齒虎，把麒麟當坐騎。面對這頭三眼窮奇，內心卻怕得要命，它看起來實在很嚇人！
但我不明白，它為啥對我那麼客氣？不吃我就很克制了，用不著如此隆重地向我下跪。
也許，兩隻眼睛的人和動物，看不出我的奧秘；這頭三眼窮奇，竟然能看出我與眾不同？
我從袋子里拿出幾塊獵獲的野豬肉，遞給窮奇。先給它點好處，吃點東西，以免它餓了忍不住吃我。
窮奇卻搖頭晃腦地拒絕了，好像明白我打獵很辛苦，不忍心分食我的獵物。
接下來，窮奇的行為超出了我的想象。
它站起身形，抖動渾身尖刺，然後在我面前展示它的絕技——
周圍空間里的樹木蒿草，沒有改變。而窮奇移動的方式，卻非常奇怪。閃轉騰挪，頭尾顛換。時而迅疾如風，時而借力騰空！
這種移形換影的輕功絕技，窮奇不厭其煩地向我演示了好幾遍，想要教會我。
我仔細觀摩，潛心領悟它那精妙絕倫的身法和步法，漸漸悟出了精髓路數。自己對比著練習起來……
當我終於學會輕功絕技時，可以在樹林間飛速移動，踏葉無痕。
如果換在鄉村農舍，我已經能夠飛檐走壁，著瓦不響，落地無聲。
天色不早了，我急著趕回河谷，以免水珠擔心。說不定還會被她數落一頓。
當我繼續趕路時，那頭窮奇卻一路尾隨而來，跑前跑後為我開路，驅逐狼蟲虎豹。
我不想收留這個長相兇猛的大傢伙，那會嚇著水珠和小眸。奮力驅趕它，它也不走。
即將走到森林邊緣時，窮奇溫順地用頭蹭我的腿，好像在請求我收留它，它已經認定了我這個主人。
事已至此，我也別無選擇。
這頭窮奇授我絕技，還認我為主。這麼大仁大義的異獸，
世間難得啊！
但我沒把窮奇帶回家，那會嚇到水珠和孩子。
我把窮奇帶上山頂，指著山下河谷中那幾間小平房，囑咐窮奇——
「從今往後，你就在河谷附近的山林里活動，隨時保護水珠和小眸的安全。」
窮奇搖尾點頭，記住了自己的使命。
我笑了笑，拍拍它的頭：「那片河谷地帶，就是你要守衛的聖地。現在，以你的名字命名為：「窮奇谷」。
窮奇轉身跑進密林，銜回一顆核桃大小的堅果交給我。這東西有條裂縫，放在嘴裡可以吹出嘹亮的旋律，聲音傳出很遠。
我明白它的意思，要我把這顆堅果作為召喚它的信物……
走到家門口，天都黑盡了。河水潺潺，星斗滿天。
水珠抱著女兒小眸，坐在門口等我。
看到我平安歸來，她轉憂為喜，一把將孩子塞給我，嘴巴卻不饒人：「你喜歡當野人，就在山裡做窩唄，還回來幹嘛？」
我樂呵呵地親了親女兒小眸胖乎乎的臉蛋，把小猴子交給她逗耍。
然後把獵獲的肉塊交給水珠：「當首領、當野人，都不如跟你和孩子在一起開心呀！」
水珠白了我一眼，點燃火堆，燒水煮肉。不一會，小屋裡飄蕩出誘人的香氣。
小眸很喜歡我帶回來那隻小猴子，很快就跟猴子玩熟了。
只是她的小花貓不喜歡小猴子，兩隻寵物經常打架。我指導小眸從中調和，費盡心機才讓它們和睦相處、其樂融融。
吃飽喝足后，安頓小眸睡覺。
我和水珠走到河灘上乘涼。河面上波濤洶湧，深不可測，看不清對岸的景緻。
水珠對新家園很滿意，靠在我肩膀上，仰望星空——
「黎風，你別再冒險進山打獵。土豆和青菜，我都種了些。青菜長得快，十幾天就可以吃了。」
我伸手為她梳理被夜風吹亂的秀髮：「土豆青菜不頂事，還是要吃點肉才行。」
接下來，我向水珠簡要講述了遇到窮奇的經歷，並把那顆果核交給她——
「水珠，咱們居住的這片河谷，叫窮奇谷。遇到危險，你就吹響這個果核，那頭三眼窮奇就會跑來相救。它是我們的保護神。」
水珠半信半疑，她最擔心的是我，對我下達強制令——
「深山老林，-狐精怪獸很多。明天起，不準再進山打獵！要吃肉，下河捉魚！」
窮奇谷里這條河，不很寬廣，卻非常深。從地形上分析，是洪水淹沒了峽谷，形成一條幽深的大河。
這對於曾經下海捕魚的我而言，只是小兒科。下河捉魚？就跟玩兒似的。
清晨雨霧迷濛，我站在岸邊大石頭上，深吸幾口新鮮空氣。我捕魚不用任何漁網漁船，一根削尖的樹枝足夠了，那是用來串魚的。
一隻水獺仰躺在河面上，懷裡趴著兩隻幼崽。清波蕩漾，它們也隨波蕩漾。這幅慵懶的餵奶畫面，讓人暖意融融。
為了不打擾水獺，我沿著河岸往下走，重新選擇入水點。陽光穿透雲層，灑下第一縷霞光時，我縱身一躍，鑽進大河……
深山裡的河流，水質清澈透明。
我潛入河底，四處遊走。河底全是沙礫，不用擔心被水草纏住手腳。
水流柔緩，視野很清晰，除了螃蟹蝦蚌，我遊走了很遠都沒發現一條魚；心裡暗自奇怪。
乾脆潛游到河中心最深的水域，躺在水底，等魚群經過。
當年我被困在海底幾天幾夜都沒事，現在下河捉魚就跟玩兒似的。
又過了好半天，終於有一大群魚游過來。但是個頭只有手指大小，實在不值得我動手。
但是仔細觀察，這群小魚的遊動方式很散亂，速度極快。好像是受了驚嚇，拚命逃竄？
肯定有大魚追來。
或者，有什麼比大魚更可怕的東西，朝我這邊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