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樹影
進入陰影處后，光線變得暗淡，還有牆角生長的草投下一片陰影。
四人像是於無聲中達成一致，柳白風負責交談，他的美貌保證能迷倒一大片姐姐阿姨們的；秦遲負責記錄，他總喜歡隨身帶著紙筆，並且進行分析；白塵負責干架，如果真碰巧被他們找到兇手，那麼白塵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他；葉裘負責領路，四人中說到底只有他是凡人地的人，也只有他熟絡。
柳白風找到一個帶著草帽的婦人。她旁邊地上還放著竹簍，裝有把鐮刀，顯然是剛從田間幹完活就順道來看打牌。
「那個……姐姐。」柳白風整理好衣裳，打開摺扇，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洒。
婦人本來還奇怪哪來的人呢，這一聲姐姐直接把她哄高興了，好聲好氣地說：
「喲，好俊的男兒，找姐姐什麼事啊？」
柳白風恰到好處的勾起嘴角，一雙桃花眼彎起，摺扇遞到婦人身邊，一邊給她扇風，一邊笑著說：「姐姐剛從田裡回來吧，定是累的，我給姐姐扇扇風，這看牌也心情好不是。」
這一口又一口的姐姐可不僅僅將婦人給逗得哈哈大笑，便是旁邊的女人們也紛紛側目，打牌的阿姨也調笑著：「怎的只給香嫂扇風啊？啊？我們哪打牌要是有個風也高興哩。」
一陣微風拂面而來，輕輕吹起眾人的鬢角。
「姐姐這嘴可是靈的，這風不就來的。可不是天上仙女轉世喲。」柳白風歪頭笑道，同時也給說話的婦人扇了扇風。
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結果這時一個婦人直接，三帶二，贏了！
另外兩個阿姨一臉腦的算著手中的牌，然後推出幾根香簽到贏家那兒。
柳白風與眾人有說有笑一番，氣氛格外融洽。他的外貌可是加了不少分。
好似突然想到什麼，一拍腦袋，指著林子另一邊，疑惑的問道：
「姐姐啊，我也是最近剛到這，可瞧見那邊屋子怎就有股淡淡的味道傳來呢？我好奇心重，想著知道怎麼回事？姐姐可否告知，嗯？」
最後一個嗯字語調上揚，頗有種向各位姐姐撒嬌的滋味。
「一對尖兒……」
「哎呀，你怎麼這麼出，人家二還沒下來呢。」
眾人邊打（看）牌，邊抽出時間順著柳白風手指著方向看去，幾乎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誰家，紛紛說道：
「哎呀，那家呀，是她家男人走嘞，鳳芝妹子又不聽勸，死活不肯將人埋嘍，一直放家裡都有五六天，不臭才怪呢，我家男人的臭襪子都沒她家行。」
「是哩，鳳芝這幾天天天跑到村長那鬧騰，說是要給他家男人討個公道。」
「討什麼公道哦～反正大家最後都得被那些天殺的魔獸吃掉嘛。」
「就嘛就嘛，不過我可聽說程管家去的那天喲，跌頭白天去他家喝酒還說什麼……晚上要再去他家喝酒！」
「可不是嘛，鳳芝都跑去他家鬧了好久。」
「哎，不還有么，說是羊老弟那天抽的煙比平時多了好多，也被鳳芝懷疑上了呢？」
「三四子母對，哈哈哈，懷疑羊老哥，她可不是瘋了。沒有羊老哥養的羊我們拿什麼去對付魔獸呀！不要被它們吃的骨頭都不剩。」
「是么？還疑上了錢的。唉……九十子母對……我悄悄聽我公公說的，說是呀一年前錢的的孩兒就是被程管家給擄去的，然後就不見蹤影。不久前錢的發現嘍，就摸到他家給……」
「……」
柳白風繼續與眾人嬉笑談話，
秦遲看著自己記錄的信息，心中疑慮更深，卻也漸漸明了。
經葉裘的解釋，跌頭、羊老兄、錢的都是村裡人取的外號，他們之後會著重調查這三人。
不過，羊老兄就是牧羊人，這個……還是讓白叔問下吧。
還有錢的的孩子……
暮色逐漸侵佔整個天空，天邊是緋紅的一道，劃過地界的分水嶺。
長相猙獰的女人披著仙女服，自信從容地在空中舞蹈，羽袖飄飛，如水波蕩漾。
打牌的，看牌的，贏錢的，輸錢的，都抱著凳子或椅子回了家，在一片暮色的浸潤下，他們佝僂著腰，走著石子路，拐個彎便不見人影，一如他們悲苦的命運。
四個少年原路返回，在方小巨家吃過晚飯便歇下。
晚上睡覺前秦遲則將事情原委部分告知給白叔，柳白風還默默翻了個白眼。
秦遲沒有與他們一起睡在床上，牧羊人雖然在凡人地家庭條件算好的，但最後也只是空出了兩張床，由於秦遲率先表明自己想在山崗中吹吹風，直接在草地上睡得了，於是葉裘與柳白風一張，白叔和他侄子一張。
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手邊還躺著一隻小羊，毛茸茸的，暖和。這裡晝夜溫差大，白天的風還帶著熱氣，晚上的水就成溫的。
他側過身子，不遠處有一顆樹，天還不是很暗，看得清。
那顆樹上長滿了怪物。
有的龍龍耷拉著腦袋，隨風搖擺，似乎要伸出觸手牢牢將你束縛。
有的長有密密的毛髮，五官虛幻成骷髏。
有的瘦如木柴，咧開獠牙的嘴角帶著瘋狂的微笑。
樹的主幹上有著一處突起，以貌似三星堆青銅面具的模樣出現在秦遲眼前。
便是他身邊的羊眯著眼模糊的觀察也是張開大嘴要吞噬的怪物。
這就是秦遲眼底的世界，充滿奇妙，熱鬧非凡！
滿世界，無論花草樹木，統統都是怪物。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朋友！因為這些朋友他並沒有在書中記載過，他也確確實實明白這些朋友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所以他將他們統稱為怪物。
獨屬於秦遲的怪物。
就像那個猙獰面容的仙女，其實不過是雲與天的組合。
他喜歡自己的幻想，但他是正常的，他不過是多擁有了一個世界！
他甚至這樣勸說過自己，白塵有夢想，他要成為世間劍神，柳白風有夢想，吃遍天地美食，喝遍世間美酒，嫖遍人間美女，賭便萬族賭場。他沒有，他對他的未來很不負責，不知道該拿出什麼獻給它，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父母的意願行事。
可真要深究的話，他的夢想大概是，
躺下來，坐起來，模模糊糊地看著，與他的這群無名的朋友，沉默著。
困於自己給自己的黑盒子里，永世長眠。
當然，這種類似智障的發言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正當他滿心歡喜地沉浸在朋友們的玩鬧中時，秦遲發現他那個弔兒郎當、承載著多個小朋友的樹形公交，竟然在月光下有了影子！
這太不公平了，他幾乎佔了朋友們蹦迪的舞台的半邊，更關鍵的是他的搖擺幅度還很大，在這擠攘的地方所有朋友都叫他老老實實呆著，可他卻不聽，揚長而去！
揚長而去，不見蹤影……
嗯……
……
秦遲猛地彈跳而起，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驚的嗡嗡直響，也許他的靈魂不知何時捅了馬蜂窩，馬蜂們現在正惱羞成怒呢。
他緩慢地走到那顆大樹下，雙眼清明。老實說，幻想的世界只有模糊著才存在。
那是一片綠蔭，如果有陽光的話。
不過月光還是存在的，被拉長的影子卻只有秦遲一人……
啪——
秦遲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疼痛后，喃喃道：「不是我的幻想，也不是夢……影子沒了……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