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媽惹法克俠

焦梓夢趴在樓梯扶手上，目送少年下樓，很快，蓋因的拖把頭就出現在視野中。

「別看了，人走遠了已經，」蓋因調笑道：「男朋友？」

「啊！蓋因哥！」焦梓夢霞飛雙頰，「不是啦，只是關係比較要好的同學。」

「哦——同學啊！」蓋因誇張地拉長音調，「那一定是那種深更半夜會打電話互訴衷腸的關係很好的同學吧！」

小姑娘紅著臉鑽進家門，「蓋因哥你好討厭，不理你了！」

「早戀可以，但不要影響學習哦！」蓋因非常古板地教育道，只聽到「啪」，焦梓夢把門關上。

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蓋因打開自家房門。

「難頂啊，我可愛的小鄰居好像被血族盯上了。」

他一邊自語，一邊開燈，五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最關鍵是房租賊便宜，不然他也不可能從11區搬到8區來住。

「算了，只要我平靜的生活不被打擾，怎麼都行了。」

「畢竟人家可是正經血族，不是我這樣的半吊子。」蓋因打開冰箱，空蕩蕩的，只剩下半杯昨晚喝剩下的番茄汁，勉強填填肚子吧。

剩下幾個小時他要抓緊時間碼字，否則這個月的全勤又無了，對於卡文狂魔蓋因來說，任務不可謂不艱巨。

大概是五年前，蓋因醒了。

似乎每隔上一段悠久的歲月，他就會蘇醒一次，每一次蘇醒，他都會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口袋裡有一張公民證，上面是他的名字。

他叫蓋因，是個血族。

蓋因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而來，去往何處，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他的記憶是混亂的，有些很清晰，有些很模糊，就像是將一部攏長的電影碎片化剪輯后全部塞進大腦，時不時會有片段閃現。

他唯一清楚並有明確認知的是自己對於血的厭惡，甚至是畏懼，醫生說他有很嚴重的恐血症，暫且不知道是生理原因還是心理原因，或許和他某一段失去的記憶有關吧。

蓋因懶得去回憶，人也好，血族也好，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聯邦很大，人類、龍族、鬼族、精靈、亞人、妖族、翼族、靈族、魔族、獸族、血族，十一大種族以及許許多多小種族共同匯聚成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如果有機會的話，蓋因可能會到外邊走走逛逛。

可惜「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基礎是有經濟條件，而蓋因現在窮得恨不得提著自己的腦袋賣給獵魔人換賞錢。

生存就已經是個問題了，談何生活。

在東方城，沒有哪個正經單位肯要血族員工，無奈只能從事一些沒什麼門檻的行當，比方說寫小說，畢竟這年頭是個阿貓阿狗都敢自稱作家，憑著腦袋裡僅存不多的奇特記憶，蓋因寫的故事還算有趣。

實在揭不開鍋還可以去擺地攤，不過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且只能中午做，因為早晚會被人打死。

戴上發箍，露出傲人的髮際線，蓋因心中的七情六慾頓時一消而散。

頭髮太長遮視線，看電腦時間久了容易眼花，一根發箍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只需要三聯邦幣，而去理髮店卻要花費至少二十聯邦幣，沒幾個月就長回來了。

「俺可真是個理財小能手！」

就在蓋因奮鍵疾書時，窗外響起幾道微不可聞的敲擊聲。

蓋因嘆了口氣，從櫥櫃里取出罐頭貓糧走到窗邊。

真是絕了，這貨連飯都吃不起，竟然還有閑錢買貓糧？

打開窗戶，一雙琥珀色豎瞳直勾勾盯著蓋因，純黑色的柔順皮毛如同夜空點綴的點點星光，亮晶晶的。

看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體態矯健頎長像頭小豹子，營養情況可比蓋因強多了。

喵~黑貓叫了一聲，見到蓋因便用粉嫩嫩的小舌舔舐他的手指。

蓋因看著黑貓，沉吟幾秒，「其實我剛上完廁所。」

黑貓動作一頓。

「而且沒洗手。」

喵！渾身炸毛。

「哈哈，開玩笑的。」蓋因眯起眼睛，打開罐頭，挖了兩勺在盤子上推向黑貓，「這貓，還挺通人性的嘛。」

黑貓身子僵硬。

喵喵喵~

小貓咪能有什麼壞心眼子呢？

黑貓吃得正歡，蓋因若有所思，「話說，血族能吃貓糧嗎？」

喵？你現在已經落魄到和貓貓搶食吃了嗎？

四個月前，蓋因剛搬家沒多久就遇上了這隻修貓咪。

他當時好心分了點小魚乾，沒想到黑貓就此纏上他了，每隔幾天就會在窗外撓玻璃，不給吃就嘎嘎亂叫，吵得他心煩意亂。

漸漸的，蓋因習慣了黑貓的存在，反正他已經夠窮了，多一張嘴不過多一口飯。

至於是不是抱著把貓養肥宰了涮火鍋的想法，誰知道呢？

蓋因憐憫地看著它，「好好珍惜吧，這或許是你的最後一餐了。」

黑貓只感覺死兆星在頭頂閃耀，背脊惡寒，毛髮聳立。

開玩笑的，是貓糧見底了。

不能這麼下去了，得想個辦法搞錢，不然我和貓都得餓死！

蓋因收拾完盤子，把掏空的罐頭丟進垃圾桶，坐回位置上繼續碼字。

往常幹完飯就不見蹤影的黑貓竟也跟著跳了進來，踩著優雅的貓步，昂首挺胸，貴氣逼人，好像女王巡視自己的領土。

蓋因樂了，喲，真把自己當貓主子了？

黑貓一躍而起，彈跳力驚人，跳上蓋因的膝蓋，蓋因捏了捏它的下巴肉，軟乎乎的怪舒服。

喵嗚~

黑貓翻了個身子，發出懶洋洋的呼嚕聲。

一個字形容，萌翻了！

蓋因抱起它，左右打量，缺雞少兩，「嚯！還是個小公主！」

喵喵貓！！！黑貓拚命掙扎。

「給你取個名字吧，」蓋因捏著下巴，「看你通體漆黑，不如就叫你……」

喵~（期待臉）

「媽惹法克俠怎麼樣？」

喵？！（你媽筆！）

「不喜歡嗎？」蓋因肆意揉搓著黑貓的小臉，貓這種生物秉性惡劣，不管你是貧賤還是富貴，它永遠看不起你，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按理來說早該反抗了，可黑貓卻異常乖巧，任由蓋因拿捏。

「我想想，翠花、鐵蛋、二牛、機械暴龍獸、臭臭泥、電雞小子……你選一個吧。」

喵……我能都不選嗎。

「莉莉絲，如何？聽著像個大美女的名字。」

剎那間，隨著話音落下，彷彿千萬年的時光重啟，萬般星河倒轉，時間暫停一億分之一秒，最後滿天星斗全部散落人間。

莉莉絲琥珀色的豎瞳亮起瑰麗的光，閃爍著粉塵般晶瑩的璀璨。

倒映出一個有著緋紅眸子的青年。

喵！

……

深夜，蓋因打著哈欠敲擊鍵盤。

莉莉絲在臨時搭建的貓窩裡睡著了，蓋因算是撿到寶了，這貓一點兒不鬧騰，而且很粘人，而且不鬧騰。

他的小說最近寫到高潮部分，故事講得是主角發現一個邪惡團伙在暗中舉行喪心病狂的邪教儀式，準備召喚深淵中沉睡的邪神，為了阻止邪神降臨，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主角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終粉碎反派陰謀，又雙叒叕拯救世界，抱得美人歸。

很Nice！蓋因查閱大量資料，埋了許多伏筆，萬事俱備，正準備連爆十章，狠狠撈一筆錢。

現在唯一的缺點是，他才碼了半章，劇情卡在邪教儀式這段遲遲推進不下去。

蓋因糾結究竟該寫個什麼樣的召喚陣合適些，既不俗套，又很有逼格，很有內涵。

好吧，他卡文了。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蓋因決定求助吧友。

絕對不是在摸魚水貼哦！

「咦？」發現一篇很有意思的帖子。

【我永遠喜歡戈妮維雅：兄弟萌，這是我剛剛從地下室翻出來的，看不懂，有沒有人給解讀一下。】

樓主放出幾張照片，是半本缺章少頁的破書，書上的文字密密麻麻，不是聯邦的通用文字，也不像是龍文妖文之類的大族文字。

其中一張圖片讓蓋因有些在意。

那是一幅插圖，一個圓形圖案，圓形里畫著倒反的五角星，五角星的五個角內部都填充著類似於眼球樣的紋路，真實且可怕，而五角星最中央的五邊形部分則描繪著一個隱約像是雙手合攏的祈禱的修女畫像。

很抽象，也很怪異，這個圖案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惡意滿滿，仔細品味又會品出淡淡的神聖感。

「我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蓋因揉揉眉心。

嗯，是見過來著，就在白天，在保衛局，那張照片，不過他無法確定，畢竟那時候自己沒細看，而且照片中的圖案被屍體殘骸遮蓋了很大一部分，只有五芒星讓他倍感熟悉。

五芒星……似乎很久以前也在哪遇到過。

那些徘徊在記憶深處的片段開始閃現。

蓋因捂著腦袋繼續看帖。

【我妹妹天下第一可愛：這圖好瘮人，妹妹我怕！】

【鈔能力者：愛慕百特曼。】

【三傻：不會是什麼邪書吧？就跟前兩年挖出來的那本黑暗殘章一樣。】

【二狗你坐船頭：看著像，我洛神大學古文系的，上面的文字貌似是古莫尼塔文，那是個已經絕種的小族群，曾經信奉過不止一位地獄邪神，而且這張圖是標準的倒五芒星，妥妥的惡魔召喚陣，就是不清楚象徵的是哪位惡魔大君，等我找導師來看看。】

【我永遠喜歡戈妮維雅：啊？不會出問題吧？【圖片】我感覺這書好像有自己的意識！】

【摸魚真快樂：你怎麼不問問神奇的福壽螺姑娘？】

額，這句是蓋因發的。

【三傻：？我記得好像是海螺姑娘吧？】

【摸魚真快樂：純路人，福壽螺怎麼了？為什麼不能是福壽螺？種族歧視是吧？大夏天氣得我手腳冰涼渾身發抖，我們不惹事也不怕事，福壽螺姑娘，還有螺獅姑娘、象拔蚌姑娘、海葵姑娘、貓眼螺姑娘、蟶子姑娘、海綿寶寶姑娘……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三傻：？？？你丫趕海呢！】

【我妹妹天下第一可愛：什麼螺有我妹妹可愛嗎？】

【鈔能力者：愛慕百特曼！】

【暗夜君王：你在什麼位置，這本書賣不賣，多少錢！】

【……】

【暗夜君王：說話，賣不賣？】

【暗夜君王：裝死人是吧，等著，我親自來找你。】

【我永遠喜歡戈妮維雅：不會吧不會吧？沙雕網友不會真想順著網線砍人吧？】

【暗夜君王：呵呵，隨便叫吧，豬玀，希望你脖子被扭斷的時候也能叫得這麼歡快。】

【我永遠喜歡戈妮維雅：狗再叫？】

【鈔能力者：愛慕百特曼！！！】

【摸魚真快樂：愛慕格軟得法zer~】

【愛你的巧克力味大糞：樓主，還活著不？吱個聲！】

【我永遠喜歡戈妮維雅：就一鍵盤俠，瞧給他厲害的……各位稍等，我去開個門。】

【……】

【暗夜君王：呵呵，抓到你了。】

貼吧許久平靜。

【愛你的巧克力味大糞：卧槽，不會來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