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年之約
衛昱他們仍然昏迷。岳引把衛昱、赤允韋都用帶子縛在馬背上,然後要求我:「你抱著這個女孩子坐這匹馬。」
「為什麼要我抱她?」我的騎術……不太高明,至少沒有高明到在這樣崎嶇的馬道上帶人的程度。
岳引道:「你不抱,難道我抱?我需得同時控制這幾匹馬,防止它們失足。」
「那你也可以將她縛在馬背上。」反正馬匹夠多。
結果岳引大搖其頭:「這般對待男子猶可,對女孩子則嫌太過粗魯。」
「事急從權啊!」況且我確實沒有把握抱著一個昏迷中的人騎馬下山。
岳引看了我一眼,再一次搖頭。
他的姿態很閑適,我的心裡卻很憂急。
還不敢催他,看著他先擺弄了半天馬鞍,才把納蘭辭抱起,縛上馬背。其手法比起剛才處理衛昱和赤允韋,那是溫柔太多。
跟著,攤開手問我:「青昃的盒子?」
這個倒是一直帶著的。我從懷中拿出來,遞給他。玉盒一打開,青昃非常歡喜(奇怪,我為什麼會覺得一隻蟲子會有這樣的情緒)的一頭扎進玉盒裡,岳引彈上秘葯令它僵卧,又再把玉盒還給我:「算你念舊,還帶著這盒子。否則,這青昃再撐不了幾個月。」
原來青昃便是需要養在這樣靈玉製成的盒子之中,才可能生存下去。而且,每隻青昃,只認一隻盒子,要是失去它們認定的家,那麼縱有別的靈玉盒子,亦不可能從其中得到養份。
岳引說:「這青昃遠遠的便感應到它的救命寶盒了,興奮得很。幸好它太過興奮,逼著我一大早起來趕路,否則也趕不及救你。」
我問:「這是我從管家手中討回來的。若是盒子在管家手中,你豈不是也要以為他便是我?」
岳引白我一眼:「我的青昃怎麼會這麼笨。它能分辨出主人的氣息,適才救你之前,它在空中飛舞,早已告訴了我,你便是它的主人。」
我愛憐的摸摸玉盒:「乖青昃。」
說話間已經弄好一切,岳引卻仍是不急著走,反倒盤膝在地,閉目運起功來,隔了一會,抬眼問我:「郝老大便暈倒在左後方二十餘裡外,要不要將他擒來讓你好好出氣?」
「你能感覺到他?」我大奇。岳引視若尋常的道:「不是告訴了你,他之前中了我一枚鎖魂釘?」
噢,還是不太明白,估計跟巫術啥的有點關係。我猶豫了一下,腦中又閃過躺在床上恍若全無呼吸的師洛。「我們還是先回……先回堡中救人。」
岳引「幽怨」的望了我一眼,無可奈何的站起身:「好吧,走吧。」不情不願的口氣。
我們回到了璃堡,非常順利。一路上,我早把最近的經歷擇要向岳引敘述了一般,令他唏噓了若干次。
說完我的經歷,我又問他:「你呢?那天掉下蟲谷之後,是如何脫險的?傷得重不重?」
他不答:「這些事,要說起來,多的是時間讓我們說。這麼一時半會,說不明白。」
我沒有勉強他說。其實我心裡擔憂師洛的生死,說這麼多話,一半也是為了分散自己的緊張情緒,免得神經綳斷。
一進堡燕子翼便飛掠而出:「小姐回來了?怎麼回事?小衛他們怎麼了?」
我放下一點心來。看來師洛暫時還沒事,否則燕子翼不會還有閑心關心倒卧在馬上那三人。
我說:「他們中了璀霧……」
才說一句,燕子翼驚喜:「小姐,你的嗓子?」
我笑了,指向岳引:「這位岳引岳公子,是他救了我們,還替我治好嗓子……」
燕子翼又一次不顧我話未說完,便搶上去對岳引長身一揖:「岳公子救了小姐,敝堡上下,無不深感大恩……」我心說要糟,果然岳引冷冷的道:「我又不是為了你們才相救琉璃。」
燕子翼錯愕,我趕快說:「燕大哥,岳引他可以救師洛,你快些帶他上去瞧瞧。」燕子翼一聽,頓時大喜,伸手道:「岳公子這邊請……」
岳引悻悻的叫我:「琉璃,還不帶路。」我百忙之中吩咐旁邊的僕役:「把小衛他們放下來平卧即可。」
我們一行三人,急匆匆趕到師洛房中。
他仍然靜卧,臉上一重青氣,恬靜得彷彿已沒有呼吸。雷釗在他身邊守護,一看到我們馬上站起來,眼中露出疑惑神色。
我跳上去叫他:「師父。」
他一愕,眼中湧出狂喜之色:「小姐,你好了?唉,不要叫我師父,雷釗怎當得起。」
那邊廂岳引已將一隻手印上師洛額頭,聞言轉頭道:「琉璃,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就是跟他學的?」
這人怎麼刺蝟似的……唉,算了,替情敵治傷已經令他很鬱悶,還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我拉著雷釗,退到旁邊,低聲向他解釋。這邊還沒有解釋完,那邊岳引又鬧出新問題:「這冰魄晶是我巫族的法器,怎麼會落在你們手裡?」
「岳引,你什麼時候成了巫族的人?」我訝然問他。他臉一僵,馬上說:「不要說話引我分神。」
天大地大,現在救人的人最大。我跟雷釗還有燕子翼靠在牆角,連悄悄話也不敢說了,眼巴巴的看他施術。
與其說是施術,不是說畫符。岳引的手指靈活的左扭右屈,一個又一個神秘又好看的印結似花朵般自他手上綻放又消失,短短工夫我便已數不清他的手上結出了多少個印結。
突然,也許施術的工作已告一段落,岳引的雙手,從至動轉為至靜。
他右手的食指,恍若有千斤萬斤般沉重,遲滯的一點一點,點向恍若熟睡的師洛。室內彷彿突然生出了神秘的氣流,涌動著,形成小小的旋渦。
應該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身側的燕子翼與雷釗同樣露出詫異之色,雷釗甚至還伸手指了指岳引的手指,向燕子翼無聲示意。
岳引的手指,於這一刻,終於點上了師洛的眉心。
涌動的氣流,在這一瞬間,好象被盡數抽走。
室內的氣場,沉凝得彷彿真空。
師洛卻突然有了動靜,身子開始不安的扭動。
我看看狀似痛苦的師洛,又趕快看看岳引。他的神情,仍是那麼瀟洒自若。
食指收回去,又一彈,一粒小小的血珠奇迹般的凝在了他的指端。
小小的一滴,著微微瑩光,彷彿晶瑩得象粒紅寶石般的血珠!
不知為什麼,當我看到這一滴血珠,我的心裡,突的生出絲敬畏之意。同時卻又感覺放心:當時姬艷對我施術時,不也用了血液作為輔助?如此看來,岳引的?除詛咒之法大是對路。
岳引的食指再次點上師洛的眉心。真是奇迹,師洛的眉心沒有任何傷口,可是那小小的血珠卻從岳引指端,倏的一下子鑽入師洛的眉心之中。
我揉揉眼睛。
真的是用鑽的。在師洛的眉心一閃便消失,而師洛的眉心,光潔如故,沒有半點血跡。
可是,臉上的青氣,正在迅退去。
我心中一陣狂喜,卻見岳引狀似疲倦的坐到一旁的椅上,喚我:「琉璃,來替我捶捶肩,累得很。」
燕子翼和雷釗面面相覷,看我居然依言走了過去,燕子翼終於說:「小姐,外頭的侍女不少,不如我去喚一個進來……」
我還來不及反應,岳引已經惱道:「我就只要琉璃替我做這些事。」
我吐吐舌頭,對燕子翼他們使了個「不要惹他」的表情,老老實實的站在他身後,真的替他捶起肩膀來。
一邊捶,一邊越過他的肩頭偷望師洛的方向。不過片刻功夫,他已蘇醒,正茫然的睜開眼睛。
突如其來的喜悅,佔滿了我的心間。
燕子翼與雷釗縱是對岳引再有多少不滿,也馬上拋到了九天雲外,爭著撲過去叫:「主人!」
師洛惘然的眨眨眼,突然一驚:「琉璃……」
「師洛,我在這裡。」我馬上想要跑過去,卻讓岳引一把抓住:「喂,我還沒叫你停!
我委屈的再看一眼師洛,才又站回岳引身後,無可奈何的替他捶肩。
師洛亦看著我,眼中一瞬間湧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琉璃,你的聲音!」
燕子翼趕快解釋:「是這位岳公子治好的。主人,岳公子還救了你。」
岳引**的問:「你自己試著運氣,看看可還有什麼不適?」
師洛雖然疑惑,卻仍是依言試著略一活動,便從床上起身,對岳引深深一揖,說:「多謝岳公子。」
「不用謝。」岳引仍是又冷又硬的樣子,「不是琉璃,我才不會隨意出手救人。」
師洛一怔,神情微動,唇邊卻仍綻出笑容:「我是謝岳公子替琉璃治好了嗓子。」
岳引仍是不為所動,冷冷的道:「我救我的女人,何勞你多謝?」
我聽到燕子翼與雷釗的抽氣聲。師洛的臉色也變了一變,卻又馬上回復平常的鎮定樣子。「這麼說來,岳公子與琉璃是舊識?」
「那是自然。」岳引仍是大喇喇的樣子。
我忍不住出聲說岳引:「喂,岳引你不是一向風度絕佳么?」這話雖然帶著輕輕的責備口氣,可是話中吹捧了岳引的「風度」,他居然一喜,回頭對我一笑,神色頓時柔和。
師洛在對面看著我和岳引,眼中卻漸漸的露出黯然神情。
他可是誤會了什麼?我又探出頭,說:「師洛,我……」
岳引截住我的話:「好了,你看他現在也活蹦亂跳的站在這裡了,說明他身子中的巫毒已經為我全數驅出。既是此間事了,咱們這便走吧。」
走?
我心中一跳,看師洛時,他也是一臉的震驚,連兩隻手都不由自主的握緊:「走?」
「琉璃既是我的女人,自然是隨我離去。」岳引說得理所當然。
「喂,什麼你的女人!」我低聲說,一邊重重的敲了岳引的肩一下,一邊轉過頭去看師洛。
他正深深的凝視我,眼裡,幽暗狂亂的火焰熊熊燃燒:「琉璃,你要走?」
岳引也盯著我:「琉璃,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了……」
我問他:「可是,也用不著這般急的便走吧?」
岳引任性的說:「我不喜歡這裡,我現在便要走。」
燕子翼與雷釗身形一晃,一個拉著師洛退到房門口,另一個已守住窗戶。
「要動武?」岳引不屑。
「大哥,二哥,你們且先退下。」師洛在燕子翼身後,遲疑了又遲疑,終於開口。
燕子翼猶豫:「主人……」
師洛的唇邊,居然**一抹淡淡的微笑。不過,笑容中有隱忍的痛苦:「我有分寸。」
雷釗掠過來,拉一拉燕子翼。燕子翼一跺腳,不甘的退了出去。
師洛這才邁進房裡,直視著岳引問:「你要琉璃跟你走,她可是真正情願?」
這一刻,他身上彷彿有種無形的霸氣彌散開來,隱隱然不怒自威,眼波銳利如刀,冷冷的直視岳引。
岳引不屑的轉開頭,指著我:「你問她。」
兩雙眼睛,一起望向我。
我早已停止為岳引捶肩的工作,站在一旁,既苦惱又無措。
師洛在看向我時,神情又再轉為溫柔:「琉璃,若你真心想跟岳公子走,我……我不會阻你。只是我想親口聽你說一句,是不是?」
他其實,已經暗地裡傷痛無比了吧?為什麼還要強自掛出笑容?難道他以為那笑容深處的苦痛神傷,那壓抑不住的妒火,瞞得過我?
很心痛。
我望著師洛,一聲「是」已涌到嘴邊,卻總也不忍心說出口。
岳引嘴唇微動,我突然聽到一絲細若耳語的聲音在我耳邊說:「琉璃,你不許不守信用。」
這人,居然欺負師洛不懂武功,公然在師洛眼皮子底下施出傳音入秘之術。我白了他一眼,嘴角有點顫抖。
他又傳音給我:「別忘了你的巫女之咒,還得我來解。你說,你跟不跟我走?」
居然威脅我。我再白了岳引一眼。我又沒有打算失信。
只不過,讓師洛傷心的話,實在……實在說不出口。
師洛又問我:「琉璃?」
平靜的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讓他一直處在這樣的緊張焦慮中,對他何嘗不是一種折磨?我緊緊的握緊拳頭,豁出去般說:「是。」
師洛的眼中,有一瞬間,嫉妒、神傷、絕望、慘痛等等複雜情緒交織。岳引倒是放鬆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師洛,聽我跟你解釋。」我急急的說,又轉頭看岳引:「岳引,你可不可以迴避一下?」
岳引原本放鬆的肩頭又再繃緊:「有什麼話我不可以在旁邊聽?」
「我都說了要跟你走了,你還不讓我跟師洛道個別嗎?」我提高了聲音,有一點點惱:「你這樣,我有什麼人身自由?莫非我是你的犯人?」
岳引怔怔的望著我,眼中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不聽就不聽,稀罕么?」他驀的長身而起,一個閃身便從窗子中直掠了出去。
我……好象剛才的話,說得有點重……
我挫敗的看著空空的窗戶,垮下肩膀。
師洛輕輕的拍拍我的肩:「琉璃,你喜歡岳公子?」
是平靜如死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點生氣。
哎呀,這邊還有一個亟待我安撫的人呢。
我急急轉頭,一把抓住師洛:「師洛,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咬緊下唇。
第一次,他毫不掩飾的在我面前露出妒嫉憤怒神情,眼神無比空洞。可是望著我,一秒,兩秒……他又強自把那胸中那激蕩之至的情緒壓了下去,重新變回那個老好師洛,對我溫和的微笑:「琉璃有什麼事,我都會答應的啊,說吧,什麼事?」儼然一副兄長般關愛的口吻。
「等我一年。」我說。身前貌似平靜的男子於一秒之內,變身化石。
「我答應了岳引,這一年,都跟他在一起。你等我一年,好不好?一年以後,我就回來找你。」我急急的說,因為怕岳引不知哪根筋想通了,又飛身回來強拉了我便離去,害我連一個解釋也不能給師洛。
從他醒來那刻起,就已經決定,要珍惜他的心意,絕不要再對他隱瞞任何事情!
否則,我怎麼能離開得安心!
師洛的眼中,忽然神彩大盛。
「你……我中了巫女的詛咒,凡是跟我親近的人,都會被詛咒,會死……你之前吻我,就引了詛咒,岳引可以救你……你放心,他是我的朋友,其實……其實他沒有惡意的……反正他說,他救了你,我就跟他走,一年以後若是我仍沒有愛上他,他便讓我自去……師洛,我已經答應他了,我不能失信……」
我急急的說,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全無條理。
可是師洛聽懂了,眼睛一點一點亮起來,黑眸中更是毫不掩飾,滿滿的漾出如大海般深邃的柔情。
「琉璃,無論多少年,你知道我總是會等你的。」他輕聲說,聲音那麼那麼的溫柔。
柔情萬種。
我的心,柔軟的悸動:「謝謝你,師洛。」
他輕輕的將我抱在懷裡,聲音里,湧出濃濃的離愁:「捨不得你。」
「可是,我不能讓你為失信於人而內疚……」
眼睛有點澀,鼻子有點酸。還是師洛最了解我。
縱然他那麼不捨得放手,卻仍也願意尊重我的決定,放我去履行承諾。
不過,我也並不特別悲傷。一年不是一生,不是生離死別。只要他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他……這一年,也許不會特別難過。
岳引可以替我解開巫女之咒!就是聽到他這樣說,彷彿都已經解開了縛在我身上的痛苦枷鎖。現在師洛也治好了……所以,雖然要離開,我的心裡,卻是近日來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的想法是:用一年的時間,來彌補對岳引的愧疚,來想辦法讓他拋開對我的情愫。也許……時間還會不足夠。可是,總得試一試。我不能辜負對我好的人。不能辜負岳引。雖然我不能給他想要的愛情。
但是友情……其實深厚的友情,也很難能可貴。
抬起頭來,看師洛。
那樣深情繾綣的眼神,唇邊一抹寵溺的笑容。
我想吻他,可是,巫女的詛咒未除。當然,從師洛的中咒經歷與岳引的反應上我已經可以肯定,引巫女的詛咒的條件,便是――吻。
真可惡,姬艷施術之後,也未曾跟我說說清楚。
不過,也許是她故意,她就是要令我驚懼無措,對每一個人的接近都滿懷恐懼,這樣才能實現最大的心理折磨。
她的目的達到了。這幾個月,我杯弓蛇影,身邊所有不幸的事,我全體算到這個詛咒上去,把自己折磨得半死,也令師洛難過了這麼多日。
我伸手,攬住師洛的腰,靠進他懷中。他清爽的味道,縈繞在鼻端,是從小大到,便嗅慣了的氣味,淡淡的青檸味。是年幼時的我認真的告訴他,那是最適合他的香味。從此以後,他一直用那隻牌子那隻香型的洗水與香皂……我的心,輕輕的一顫,其實他愛我的跡象那樣明顯,只是從前的我一直故意忽略。
錯待了他。直到今天。
「一年後,我一定會回來你身邊!一定要好好對你好!要彌補我以前對你的忽視!一定要努力讓你,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定要讓你快樂!」我在他懷裡,緊緊的攬著他,象誓般的輕輕吶喊。從前,什麼話都悶在心裡,幾乎釀成大禍。如今,我要改正這項缺點,想什麼,有什麼,都一定要跟師洛說出。
他笑了,胸腔微微的震動。
「有琉璃這句話,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呢。」滲透著笑意的聲音,是那樣的柔情繾綣。我抬頭,正好看到師洛的眼睛里,晶亮的一點。
是淚光么?
心裡,鈍鈍的痛了起來。
他卻笑著揉揉我的頭:「出門在外,自己萬事都要小心。吃飯要按時,不可以沒有規律。還有,天冷要記得加衣服,一會我替你整理包裹……那個岳引,他對你說的話,可靠嗎?會不會……」說到最後,終於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妒意。
「喂,說完沒有?」極度火爆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看來,在背後說人是非果然是不行的啊。我對師洛吐吐舌頭,依依不捨的放開他,去開門。
「岳引,你今天吃了炸藥?」
岳引有點茫然:「炸藥是什麼?」
我笑而不答,越過他走到另一扇門前,打開門走進去:「岳引,要不要參觀我的香閨?」
當然要。他說,他怎麼會放棄這樣「登堂入室」的機會。
難道這個時代,進入女孩子的閨房有什麼特別意義?我心裡有點疑惑,可是也不好將他再趕出去,只好履行諾言,帶他參觀。
岳引看到我現代款的床同梳妝台,有點不適應,評論:「這是什麼床,怎麼如此怪異?」當然,這是打擊他情敵的機會。
我不理會他的指摘,笑吟吟,心情很是愉快。
岳引生還了,師洛得救了,他答應等我了,我的詛咒可以解除了……
從巨大的陰影中掙脫出來,彷彿天空都特別的藍。突然之間,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美好,連離愁都被衝到一邊。我心裡,從來未曾這樣輕鬆過。揮別曾經煉獄般的痛苦,我突然學會珍惜自己現有的一切――愛情、友情、自由的生命。
我讓岳引看我滿滿的幾大櫃衣服,另有洗用品、沐浴用品、護用品、護膚用品、彩妝系列……零零種種幾十個瓶瓶罐罐。
故作傷腦筋的對他說:「這麼多東西,只怕一輛馬車也裝不下,怎麼辦?」
岳引為之寒毛倒豎,不情願的承認:「這傢伙真是把你照顧得沒話說。」
我笑著承認:「確實。」
岳引不服氣的說:「可是,我能為你做的事,他卻不能。」
我仍是含笑問他:「例如?」
岳引得意的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瓶子:「卻顏水。」
這個名字才聽過,並不陌生:「呀,你從哪兒弄來的?你剛才這麼一會就出去擒到管家了?」一陣驚喜。
岳引白我一眼:「怎麼可能。」
舉著瓶子,他跟我表功:「是我剛才在下面時,問那姓燕的要來藥物,臨時替你配製的。他這葯閣尚算不錯,什麼藥物都還齊備。」
「那還不趕快替我除下面具?」這鬼面具戴了幾個月,早戴得氣悶死。
除下了面具洗了一把臉,我趕快去照鏡子。這些日子不喜歡面具上那張小家碧玉的臉,我都不愛照鏡子。
鏡子里的我,瘦了一些,下巴比以前尖削,膚色也因為太久沒有接觸陽光而顯得蒼白。我取一隻刷子,掃了點腮紅在面頰上,頓時掃去了那一點點憔悴痕迹。
岳引站在我身後,打量著鏡子中的我跟他,滿意的說:「這樣才能算郎才女貌,神仙眷屬。」
噗~~我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他覺得傷自尊,漂亮的鳳眼狠狠的瞪我一眼,問我:「難道那個小白臉比我英俊?」
他口中的小白臉正好捧著個盤子走進房裡,看到我,眼睛一亮:「琉璃,你的面具也除下來了?」
他身後,跟著燕子翼、雷釗、衛昱和赤允韋。他們呆看著我,赤允韋先口無遮攔的道:「我的天,小姐除下面具原來這麼美,難怪主人一等十年。」岳引的臉馬上就是一沉。
師洛卻憐惜的看著我,說:「琉璃,你瘦了。」轉頭看一看岳引,略一猶豫,還是由衷的說了聲:「岳公子,再次多謝你。」
我看岳引佯佯不睬的樣子,趕快打圓場:「岳引,你怎麼會有卻顏水的配方?」
岳引白我一眼:「是寒光閣開出的賞格吧?替病人治好喉病,黃金千兩、暴雨寒星一筒;如能去除病人的面具,賞格同前?」
我呆了呆,師洛卻含笑道:「正是。」
岳引睨我一眼:「我四處尋訪你,卻始終沒有線索,正巧聽到寒光閣的人懸賞,便過來順手做這單生意,沒想到真正巧,寒光閣要救的病人卻是你。賞格呢?」毫不客氣的向師洛攤開手心。
師洛一抿嘴,半分猶豫之色也沒有,馬上吩咐燕子翼:「子翼,替岳公子準備。」
我連忙跑到他身邊:「師洛,你會不會因此破產?」兩千兩黃金哎!很巨大的一筆數字了。
師洛睨了一眼岳引,傲然道:「琉璃,這個你不用擔心,絕無半分問題。」
我又回過頭去低聲譴責岳引:「原來你幫我,是當做一筆生意?」
他白我一眼,也低聲說:「你看你過的日子!完全窮奢極欲。我不趁機詐點錢,如何維持你優渥的生活?」瞧他說的,敢情他敲師洛的竹杠,還不是為著自己,而是為我。
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