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武一途
烈日照耀下，凌空刺來的長劍閃動銀光，有些刺眼，數十道劍影散發出陣陣呼嘯聲，朝著韓松迎面攻來。
面對迅疾而來的長劍，韓松面不改色，巋然不動，唯有雙目閃現微芒，靜望著王楓掌中劍的軌跡。
韓松的不為所動，王楓更是怒從心頭起，區區管家而已，竟敢如此囂張！
「老東西，在我面前裝什麼高深。」
本就目中無人的他此刻瘋狂叫囂，牢牢握緊長劍的右手，根根青筋凸顯分明，功力盡出，隱約有「勢」的出現。
疾聲未落，劍尖距離韓松面門已不足三寸，利劍直逼韓松，道道劍影之下，韓松長衫迎風獵獵作響，衣服貼身處無不勾勒出線條分明的壯碩肌肉。
但他仍無半分動作，王楓眸光陰沉，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牙齒，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
這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他前刺轉橫揮，橫貫前方近一百八十度範圍。
劍身顫顫，氣勁傳出，如同清風拂身，與之不同的是，它帶來的不是清爽舒暢，而是一種頗為壓抑，有種皮膚被割裂的痛感。
韓松仍是站立不動，默然不語，彷彿一個雕刻的石人，體內真氣運轉，消去對方氣勁的欺身之感。
韓松此時作態，天玄派一眾本是欣喜的，在他們看來，是蘇家人不識好歹。
然而，漸漸地，他們的欣喜慢慢退去，反而有種怪誕的感覺。
是蘇家人的原因，天玄派眾人從前者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擔心，而是——不屑。
難道這個蘇管家......
強大氣流讓韓松平靜面色出現一絲動容，喃喃自語：「氣勁外涌，這位少主恐怕至少已達到後天玄位，看其模樣不過十八九歲，在烏城年輕一輩該是前數了吧！」
也許是王楓認為眼前的蘇管家必死無疑，善心發現，語氣尊敬起來，說道：「看你年齡大，叫你一聲前輩，不知這一劍，前輩躲還是不躲！」王楓邪魅一笑，似乎已經看到血濺當場的情景。
前刺變橫揮，韓松怎會不知道王楓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躍馬騰空，藉助下落之勢，凌空長刺，剛猛霸道，已完全脫離劍的靈巧。
如此情況下，硬拼實屬下下之舉，暫避鋒芒，待其氣勢消弭，精準把握時機，一擊必能重創對方，但因王楓整個人持前沖姿勢，順勢而為，只需腳尖點地，便可乘勝追擊，故氣勢消減極慢；左右側卻完全不同，任何違反身體慣性的舉動，都會使牽引氣勢快速減弱。
假若在王楓攜勢攻來前，後退，左閃亦或者右避，時間跨度之長，卻也給予王楓氣勢再凝的時間，成敗往往只在一瞬間。
顯然王楓深知此理，臨時變招橫揮，不僅將自己劣勢破去，更重要的是，他的違反身體慣性之舉，並未帶來勢的減弱，反而愈加增強，這種奇怪情況的出現，正是招式的精髓，提前預判，做好萬全之策。
天玄派眾人看著王楓行雲流水的招式，時機把握的巧妙，露出嚮往羨慕神色，卻並無驚色，同門多年，他們對自家少主有著頗深的了解。他們心中，少主王楓雖脾氣暴躁，性格狂妄，可其實力完全匹配他的張狂。
十八歲的後天玄位，烏城大大小小數十門派中足以排進前十。
至於旁邊兩位年齡略輕的老者，他們手捋鬍鬚，相視一眼，微笑點頭，對王楓靈活表示讚許與滿意。
倒是那年齡最大的老者，在先前一瞥韓松之後，仍舊慢慢悠悠地走著，彷彿數百米的距離，在他的腳下有著數千米，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睜開了雙目。
渾濁的雙眼，閃爍著精光，很快精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死寂，毫無生氣般的死寂，他望了韓松一眼，雙眸再次緊閉。
正處於對敵的韓松並未注意到，否則他定會猜到些什麼.......
退路全無，唯有一拼，可是如此短的距離，眨眼間，長劍橫掃而來。
「你的自大會讓你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王楓心想，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死吧！」
韓松微笑不語，更沒有借用什麼武器，當然不是王楓預判的來不及。
已是千鈞一髮時刻，韓松的微笑落在王楓眼中，頓時，一種異樣在心頭升起，這種感覺有點像是......危險......他感覺到一絲危險，說不清楚的危險。
之前王楓種種的猜測判斷，都在一個基礎之上，韓松的實力與自己相當或者不如自己，一旦脫離這個基礎，所謂的退路全無也只是一種笑話。
在眾人的注視中，韓松身影以一種極慢的速度移動。並不是真的慢，而是道道殘影來不及啊消失。
緊接著，眾人覺察到一種平靜卻又浩瀚如海的氣在緩緩流動，而那源頭好像是——沒落家族的管家，韓松。
不，就是他！
「這種感覺是......」觀戰的兩位老者臉上寫滿震驚，他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呼道：「後天天位高手？」
獃滯震驚片刻，二人轉頭，望向後方，那個地位比他們高出許多的白髮老者。
只見後者眯著眼睛，二人得到肯定答案。
常言道，天有三寶：日月星；地有三寶：水火風；人有三寶：精氣神。修武一途，便究那人之三寶，即聚精、養氣、存神；據傳神之極，可破碎虛空，然古今中外無一人達到。
修武之始，便是圍繞三寶之一的「精」，吸納天地遊離之精，力求先天之精充足，盈餘。
精滿方可化氣，養氣便是修武第二大階段，氣有先後天之分，前後之序。為後天真氣，先天真氣，各有四小階，即天地玄黃四位，四位中又可分為初中高三級。跨入先天可稱尊，為天尊，地尊、玄尊、黃尊。
雖然境界上的差別，並不代表實力上的差別，眾多因素都可影響交戰的雙方的勝敗與否，但是那些種因素飄忽不定，涉及到「存神」之境中心智、慮、魂、意等頗為玄妙的所在，難以把握，非是長坐久思能夠參透，否則大教佛宗也不會百年難現得道高僧。
比起大教佛宗，天玄派相差十萬八千里，縱然是那種「存神」尤其厲害的高手也不能每一次都能夠彌補氣境界上的差距，更別說僅有幾分本領的王楓了。
「少主，小心！」兩位震驚的老者同時喊道。
後方同行的天玄派一干好手同樣震驚，他們曾經感受過這種壓力，後天天位高手！
「天位高手，這實力已經堪比派中.....如今在沒落的蘇家僅僅是管家？」
「不，不，一定不是這樣？」其中一個年青人，頭搖得像一個撥浪鼓，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面對著臉上短時間內陰晴轉換的天玄派眾人，站立在韓松身後不遠處，腰間別刀，年齡在二三十歲的蘇家人，他們臉上露出喜悅神色，微微彎起的嘴角，好像在說：「沒落蘇家？那也是你們惹不起的存在！知道厲害了吧！」
驚於浩瀚氣勁的王楓，全身緊繃動作略微緩慢，他在遲疑。
兩人對戰，不僅僅簡單招式，功法心境比拼，也是造「勢」。勢的交戰，人動，勢動，一旦出手，牽引到對方的勢，造勢的氣勁將如餓狼撲食般湧來，被氣勁絞傷，筋骨斷裂，經脈盡斷已是大運，更甚則會小命嗚呼，魂游西天。
王楓此時正處於後天玄位中級，比起後天天位，已是差了五六個小境界。起初，為試探對方而交手的結果已經十分清楚了。
居然是個硬茬！
背後傳來兩位老者的喊聲讓他驚醒，可箭已發，突然收手，必會真氣亂竄，輕者小傷可養，重則經脈斷裂，小命垂危。
惶恐之餘，他突然發現，自己並未被對方氣勢牢牢鎖定，心存僥倖，如今他只能寄希望於韓松。
長劍雖仍由左向右橫揮，速度很快，但一往無前氣勢已失。
身後呼呼風聲，兩位長老已經飛身趕來，生怕韓松對王楓做出什麼事情。
畢竟對於韓松這樣級別的高手，門派之威恐已形不成多大威懾。起碼在烏城是這樣。
難怪他竟然深知天玄派位列八派之一，還如此做法。
只見韓松肩膀側移，腳尖輕點，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與角度閃身來到王楓前掠的右側，面對握劍掄來的手，他緩緩抬起右掌。
王楓眼中的緩慢，在三位老者眼中卻極為快速。
見此情況，年齡稍小的兩位老者大喝一聲，「你敢？」聲音響亮，如同鐘鼓巨鳴，無形氣勁泛濫開來，功力凝聚其中，眾人耳膜微震，要被刺穿般疼痛起來，頭昏腦漲起來。
獅吼功！
二人藉助獅吼功，想要阻擋韓松稍稍瞬間，哪怕只是讓韓松身影靜滯拖延片刻。
兩人氣運腳底，整個身體輕飄飄地向韓松猛衝過去，採用圍魏救趙方式。
此舉，韓松亦是心如明鏡。
兩人出掌，掌勁橫移，前沖而去，在掌勁馳來瞬間，勁氣之間的差異，完全帶動韓松外放的勁氣，氣機牽引之下，瘋狂潮著兩人涌去。
天玄派長老又豈非等閑之輩，渾身攻力盡出，化作護體罡氣，身影掠動，雖腳步未停，但一滯的身影已是說明兩者略弱於此時的韓松。
王楓面色難看，驚恐於韓松抬起的手掌，可短短一瞬間，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迴旋的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韓松在眼角余光中閃過。
從始至終，韓松仍舊保持著讓先前王楓厭惡的泰然處之，波瀾不驚的表情。
「啊！」
突然，王楓瞳孔微縮，右手手腕處以及腹部升起一股冰涼之意，彷彿經絡被凍結一般，緊接著傳來劇痛，整個人向前跌去。
他哪裡想得到，韓松看似緩慢至極的動作，竟然在短短一瞬，蘊含內勁的手掌輕拍在自己手腕處，自己毫無察覺，疼痛時才明白過來。
短暫交手，王楓可以說是毫無縛雞之力。
之前看笑話天玄眾人，臉上期待神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與擔心驚恐表情，他們紛紛拔劍，要將韓松等人團團圍住。
見此，觀戰的蘇家人也是大喊一聲，「誰怕誰！」
嘩！嘩！
長刀出鞘，遙指天玄眾人。
一時間兩方劍拔弩張。
奔來的兩位老者喊道：「少主！」其中那個長著一張馬臉的楊姓老者，騰空躍起，如同靈猴，撲向重心不穩的王楓，若是不能夠及時接住王楓，其必定是狗吃屎的模樣。
身為天玄派少主，如今在場又有數十位同門之人，若是以狗吃屎的模樣跌落，照他的脾氣，怕是又免不了數十條人命留在著諾大的山林，雖然他並非仁慈之人，可跟隨而來的畢竟也是天玄派弟子中的佼佼者。
若是在往日，死幾個或十幾個，他一點都不在乎，可如今卻不同了，天玄派雖位列烏城八派之一，卻是居於末尾，多方門派的虎視眈眈下，加之天玄派中人的行徑本就不好，不能在關鍵時候折損。
當今的天玄派，可以說已是四面楚歌，而這也是此行的原因之一。
馬臉老者眼疾腳快，沖向韓松的腳步，陡然加快，猛地踏地，再次騰空躍起，身子微轉，氣勁透掌而出，呈托舉姿勢，穩穩地將王楓藉助。
就在其手掌與王楓身體接觸的瞬間，一種極為寒冷的氣勁透掌欲直入身體，馬臉老者雖一驚，卻未曾脫手，反而將凝聚與雙掌的勁氣順著經脈收回體內，他知道若是不收手，勁氣之間碰撞，恐怕會波及到少主王楓。
然馬臉長老此舉，無疑將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寒冷勁氣在體內亂傳，雖然及時制止，可輕微內傷已然形成，馬臉長老臉色微微發白，之前的活色消失片刻便恢復。
而在馬臉老者接到王楓的同時，另一位老者已經來到韓松身旁，大喊一聲：「好一個蘇家，敢傷我天玄派少主，好大的膽子！」
說罷，他一拳轟出，攜帶數十年功力，直擊韓松天靈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