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推理

夜。

S市公安局，指揮大廳。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李隊長握著座機話筒，暴跳如雷，「讓嫌疑人跑掉了也就算了，連一個大學生都看不住！」

「砰」的一聲，李隊長把話筒摔在桌子上，舉起拳頭，唾沫飛濺：

「給我找！查監控！調動巡邏的隊員！我就不信他還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飛了！」

他重重地給桌子來了一拳，額頭青筋暴起。

「哎呀呀，老李，」身後傳來聲音，「都這麼多年了，你的暴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李隊長轉身，看見兩杠三星帶著一位西裝男走了進來。

「呵，柳平川……我要是像你一樣圓滑，早就坐在你的位置上了。」老李斜視著兩杠三星，揶揄道。

兩杠三星並沒有理會老李的嘲諷，側身讓出空間：「李宏偉，刑偵二大隊大隊長，負責本次雲雀和張維明的案子。這位是何秉東，省廳派來的，隸屬特別對策科。」

特別對策科！？

李宏偉心頭一震。

雖然對面只是一個小小的科級，但是李宏偉卻絲毫不敢大意。特別對策科！傳說中，那個一直在接觸第一手隱秘的隊伍！

西裝男何秉東伸出了手：「你好。」

李宏偉伸手握住。

隨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訝地抬頭。

「沒錯。」何秉東嘆了一口氣，「這次我們面對的，不是猛禽的小嘍啰。」

「你手下的兩名警員已經自己回來了，他們完全不記得有出過任務。」柳平川在一旁補充道，「省廳對這系列案件高度重視，接下來秉東會一直在這邊協助你。」

「是『幕布』的效果——猛禽這次真捨得啊。」何秉東收回手苦笑道。

「『幕布』?」

「記住，」柳平川看著李宏偉不太理解的樣子，搖了搖頭，「重大的決策，優先以秉東的判斷為準。你們兩個要好好磨合……」

「是！」沒等柳平川說完，急著追捕張維明的李宏偉就以一個敬禮打斷了他。

何秉東嘴角一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事不宜遲，還是先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吧……」

三人一邊交談著，一邊走出了指揮大廳。

沒有人注意到，在指揮大廳的一角，一名穿著警服的人，悄悄地捏住了領口。

「……杜鵑，告訴夜梟，姓何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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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色已黑，但是S市的街道上，仍然燈火通明。

非機動車道上，一個年輕人，騎著一輛醒目的粉紅色自行車飛快地穿行而過，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脫逃」的張維明。

從懷裡摸出耳機戴在左耳上，張維明低聲叫喊起來：

「夜梟！聽到回答！」

「你沒有資格用這種語氣與我對話。」夜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感情。

不過，張維明竟莫名地感到一絲安心。

什麼被加害者綜合症……張維明苦笑一下，開口問道：

「洛遠現在是否清醒？」

「否。」夜梟語氣淡然。

可是張維明的心中卻一下子不平靜了起來。

什麼意思……如果千辛萬苦救出來的朋友已經變成了廢人，還有什麼救的必要！？

張維明急忙開口：「洛遠還好嗎？或者說，洛遠是否健康？」

「是。你還剩十三個問題。

」

健康就好……張維明鬆了一口氣。

「不對啊……才過去幾分鐘就用掉兩個問題了，接下來一定要省著用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敗家用法的張維明張維明感到一陣肉疼。

「對……先推理……」

為了躲開警方的視線，張維明騎著車一路北上——那邊是S市新建的開發區，還沒安裝多少探頭，有很多監控死角。

下面該問問題了。

十三個問題猜一個具體地點啊……

根據時間推算，首先排除洛遠被帶出了S市的情況。

那麼，下一步是一個區一個區問過去縮小範圍？

可是，S市一共下轄有十個區縣，一個個問過去的話，最糟糕的情況要問九次。這樣的話，剩下的問題，一定是不夠問出具體地點了。

怎麼辦？

不，不對！

張維明眼前一亮。

既然是說了讓自己去救，那就一定是騎自行車能到達的位置！

正常人騎自行車的速度是10~20千米每小時，取個平均值按15算，想必不會超出15千米這個範圍。

那麼接下來只要確認一下就好了。

張維明伸手按住耳機：「洛遠當前所處的位置，是否在以我的房屋為中心、半徑15千米內？」

「是。」

猜對了！

聽到夜梟的回答，張維明狂喜。

那麼，既然出租屋正好處於兩個區的交界處，只要問一個區就能排除掉一半範圍！

「洛遠的位置是否屬於市區？」張維明緊接著拋出下一個問題。

「否。」

那就是開發區！

兩個問題，一下子把搜索範圍從全市縮小到一個半圓。

張維明心裡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洛遠，我就來救你了！

不……等下……

「洛遠的位置，」張維明皺皺眉，「是否會變動？」

「否。還剩十個。」

十個就十個唄……張維明心說，要是對面玩陰的，不停改變洛遠的位置，才真是打死也猜不出來了。

看來夜梟是認真地在設計這場所謂的「遊戲」的。

遠遠的看到紅藍色的燈光閃爍，張維明一個急剎車，左拐換了一條路。

該死……警方找過來了……

要加快速度。

一個半徑15千米的半圓，和地圖疊加在一起，出現在張維明的腦海里。

背地圖，這是張維明一向引以為傲的能力。

要進一步縮小範圍啊……

張維明想著，大致確認了自己的位置，在腦海中畫了個圈：

「我現在和洛遠間的直線距離，是否小於5千米？」

「否。」

那就把這一塊排除掉……張維明想象著。

「洛遠和開發區大廈之間的距離，是否小於5千米？」

「是。」

太棒了！這下洛遠所在區域的範圍，就縮小到一個半徑5千米的圓了。而且這個圓的很大一部分區域也可以被挖掉。

「觀察」著腦海中的地圖，張維明陷入了沉思。

不對勁……

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在這一塊區域中，竟然有一半是水域。

這個湖……張維明臉色驟變。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如果洛遠在湖上，現在怕是已經危險了！

又是一個急剎車，張維明向湖的方向趕去：

「洛遠是否在陸地上？」

「否。」

「我艸你大爺的！」難得爆粗口的張維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破口大罵起來，「你他媽在玩我！」

「如果你早點趕到，可能還能留下他一條命。」夜梟波瀾不驚地回答。

「那你怎麼還告訴我他是健康的？」張維明腳下蹬得飛快，「……洛遠是不是在一艘船上？」

「是。但是船艙底有一個洞。」

「……該死……」張維明已經無心再罵，「從大路騎行到湖邊渡口大概需要30分鐘，看來只能從小路抄近道了……希望沒有被亂停的車堵住……但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可以租用的船……」

雙手微微用力，張維明拐進了一旁沒有路燈的小路。

等下該怎麼找到那艘船呢……張維明思考著。

「洛遠所在的船，是否離岸500米內？」張維明試著進一步縮小範圍。

「否。只剩五個了。」

看來是在湖中間啊……倒也好，至少不會被水草蘆葦之類的擋住……就是過去救確實很麻煩……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張維明遠遠的看到一輛車橫在路中，擋住了他的去路。

急剎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不過，車怎麼會橫在路當中？

張維明調轉車頭，卻看到紅藍色的燈光閃爍著由遠及近。

「這下瓮中捉鱉了……我就是那個忘八……」

無奈的自嘲一句，張維明按住了耳機。

「洛遠是否必須要我本人去救？」

「否。」

「救援過程中，你們是否會加以阻撓？」

「否。」

「以後我還能用這個耳機聯繫到你嗎？」

「是。」

「我身邊的熟人中有你們的人嗎？」

「無可奉告。」

「我是否見過雲雀？」

「是。」

看來就是那個怪人……停頓了一下，張維明緩緩開口：

「這輛自行車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有。你已經沒有問題可問了。」

「已經足夠了。」張維明長出一口氣，摘下耳機藏在懷裡，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已經有些生疏的號碼。

「喂？洛叔叔，我是張維明呀。洛遠有危險，事情很緊急，我說你聽，不要打斷我……」

三言兩語簡單描述了當前的情況，張維明掛斷了電話，用力把自行車丟棄在路邊的荒地里。

轉身，看著緩緩停下的警車，他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再打通這個號碼的……」張維明嘴角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