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荷枝下意識問道:「殿下需要我做什麼。」

警惕的神色落在慕容儀的眼中,他眸光一閃,掩唇咳道:「回京以後再告訴你。」

荷枝頓時面露懷疑,心底對答應他生出後悔。

但憑她對太子的了解,這一年才是他的妥協。只要他不點頭,她走到哪裡都可能被他找到。

可一年不算長,若是回京,途中便佔去三個月,又能做什麼?

「那殿下可以透露具體是哪方面的事么?奴婢身無長物,恐怕辜負殿下信任,實在——」荷枝面露為難,「惶恐。」

嫣紅的唇角一抿,真像是有幾分委屈。

一別兩年,她比之前更加精明。

「總之不會叫你為難。」慕容儀收了收神色,走回床榻,「不說了,就寢。」

荷枝臉色微變,「您睡吧……我去隔壁。」

「又不是不曾同塌而眠,怕什麼?」慕容儀將薄被鋪開,又拍了拍,「你睡這兒。」

荷枝站在原處沒動。

但見他經過荷枝身邊,打開房門。

「我去隔壁。」

門被合上,荷枝才反應過來,他是真的出去了。

桌上的燭火閃動,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客棧小二的聲音:「客官,我們這間屋子也是整潔乾淨……」

荷枝聽了一會兒,確認他是真的要在隔壁住下。

他不怕自己跑掉么?

荷枝走到門扇前,從門縫中還可以窺見外面的昏暗的走廊,小二已經離開,外面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她想起晚間殿下以為她要逃跑的樣子,神色冷淡,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荷枝心中暗自嘆息,最終轉身吹滅燈盞,摸回床榻。

剛一闔上眼,便沉沉睡去。

門外。

漆黑一片的走道里,一道墨色的身影站在欄杆旁,無聲無息。

最裡間屋子裡的橘色燈光一瞬黯淡,輕巧的腳步聲逐漸變小。

客棧內不算安靜,遠遠處還能聽見些桌椅挪動的聲音。但慕容儀的注意全在那緊闔的門扉,他走到門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客房不大,他輕而易舉地聽見裡面起伏的呼吸聲。

該不該相信她一回?

慕容儀徑自摸了摸胸口,上面的溫度早已在夜風裡消散殆盡。

他轉身走進隔壁的房間,一夜無夢。

*

荷枝一貫在卯時蘇醒,自離宮后這幾年來都是如此。

她剛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廊上的身影。

慕容儀轉身面向她,「今日回宜洛。」

荷枝無奈地點頭。

人都被他抓到了,這去哪兒還不是他說了算?

再說,今日正好是廟會的第一日,若不是防著這一事,她並不想離開宜洛。

慕容儀率先上馬車扯好韁繩,一瞥荷枝,發現她正將帷帽叩在腦袋上。

荷枝正捋帽沿的輕紗,哪想忽然上方伸出一隻手,一面理著紗帷,一面語氣生硬地發問:「怕被人看見?」

「瓊州不比京城。」荷枝答,「看見就看見了。」

慕容儀撥開她面前的輕紗,露出半張粉嫩的小臉,「京城怎樣?」

京城……她在宮裡生活了十幾年,只知道宮規森森,也沒怎麼了解過京城。

而瓊州,人人思想開明,既不歧視外鄉人,也沒有太多男女之別,只在乎手頭的生意。

荷枝從他手裡取回薄紗,答道:「沒什麼。」

兩人一道坐再馬車外,荷枝一偏頭,便能看見他穩穩地拉扯著韁繩,神色專註。

不過她一看過去,對方便開了口:「你何時學的駕馬車?」

荷枝靠坐在車廂,如實回答:「兩年前。」

幾乎剛在宜洛安定下來,她便開始學習,以防萬一。

「一個人學?」慕容儀狀若無意地開口,「不害怕?」

「自然有人教。」她話還沒說完,便敏銳感覺到他扯緊韁繩,連忙補充道,「花銀子的。」

慕容儀應了一聲:「嗯。」

他駕起馬車又穩又快,出了回城,便是人煙稀少的官道。

高大的林子里,湛藍的天幕鋪開,綴著些許薄雲,陽光透過葉層變得柔和,馬車逐漸慢了下來。

荷枝一轉頭,就能隔著輕紗看見他墨色的衣袍,稜角分明的臉龐嚴肅而認真。

「殿下為什麼一直派人找我?」

慕容儀聽見這番話時下意識朝人看去,微風拂動輕紗,她似乎淡然地目視前方,神情難以分辨。

昨日那場談話,其實已經解釋過了。

慕容儀忽然想起她微微泛紅的臉色,不自覺唇角上揚。

荷枝原本就留心著他的表情,一見他笑,不禁有些懊惱,轉過頭去不看他。

慕容儀反問:「你覺得是為什麼?」

為抓回觸犯宮規的宮女,要讓她嘗到背叛的後果。

荷枝想了想,這都是理由。

可不足以支撐三年。

她知道,想要她死輕而易舉,但太子不可能花費這麼多精力,尋找一個必死之人。

所以,其實她心底是期待過被找到的。

來到瓊州以後,十幾年的身份被掩埋,在她以新名字生活時,有一個人一直惦記著那個該死的身份,執著地尋找著,從未想過放棄。

隨便什麼理由都好。

她忽然的沉默引起了慕容儀的注意,他揚了揚語調:「猜不到?平日里明明挺聰明。」

「不猜。」荷枝毫不留情地拒絕。

她發現馬車已然慢下來,按照這個速度,恐怕趕不上宜洛的午飯。

然而好不容易只有她和殿下兩個人,她不想提醒,也不想拆穿。

馬車趨近宜洛時,來往的人馬逐漸增多。兩人一路無話,馬車又飛快地跑起來。

回到宜洛時巧是正午。

慕容儀將車驅入如意樓後院,與荷枝一道下車。

成鐵上前牽那匹,見兩個人同乘馬車,臉色微變:「……慕公子?段姑娘。」

荷枝朝他點點頭以示默認。

成鐵神色恢復,便向她道:「姑娘的帷帽別摘,樓里來了一個人,說想見您,已經坐了一上午了。」

聽聞她名號的人不少,上前拜訪的人也不少,但不聽勸執著不肯離去的,荷枝通常都不會見。

她還未說話,身旁的人卻從她身旁掠過,徑直地向屋中邁去。

荷枝下意識地跟上去,但進了樓中,便發現今日大堂里客人眾多,並不知道是誰在等她。

成鐵走到荷枝身後,看著那桌空空的座位,疑惑道:「方才還在那裡呢。」

「興許是走了。」荷枝瞥一眼太子,默默鬆了口氣。

她又轉身對成鐵道:「二樓的雅間還有空著的么?我和慕公子一起用午飯。」

成鐵回過神來,轉身引人上樓。

荷枝選了一處僻靜的雅間,又對成鐵耳語幾句,他便很快離開。

雅間靠窗,外面是僻靜的小道,有風穿堂,帶來一陣清涼。

荷枝請他坐下,倒好茶遞到他面前,才為自己倒了一盞。

「往日有很多人想見你?」慕容儀捻著茶碗,漫不經心地發問。

她抿了一口茶水,斟酌地回答:「大多是生意上的事。」

紅潤的唇瓣抿在玉色杯盞上,餘下清亮的水漬。她的眼睫微垂,皙白的臉頰透著微紅,像一朵半開的白芙蓉。

三年不見,她已經出落成一位清麗的美人了。

從前她將自己的心思藏的極好,整個人看著乖順聽話,像一隻溫和的小貓,適合蜷在懷裡撫摸。

而現在,即使是低垂著眼睫,慕容儀依然能感覺到那雙眼睛底下藏著的驕傲與倔強。

他開口道:「若你願意,可以把如意樓開到京城。」

荷枝手上一頓,驀然抬頭,便和他的目光交接。

她沒有聽錯?

眼見她獃獃地不說話,慕容儀輕咳一聲,「京中來往客商也多,找一處合適的地盤開一家酒樓或者客棧,不成問題。」

荷枝覺得他說得的確在理,沉默著摩挲茶碗的碗沿,片刻后猶豫道,「可是尚京可比宜洛大多了,而且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相比起來,難打理多了」

慕容儀微微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荷枝被這一句話說得熱血沸騰,頭腦中思緒飛速轉動,又問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我這一年給殿下幫忙之外,還可以打理自己的鋪子?」

慕容儀輕點頭。

荷枝不自覺勾了勾唇角,心底的算盤已經撥得噼啪響,成鐵來上菜她都沒有留意。

慕容儀將竹筷遞到她面前,「吃完再想。」

荷枝歡歡喜喜地吃著飯,一面又盤算著回京之後宜洛這邊生意的打算。這些替她打理鋪子的人她是精挑細選,絕對信得過的,只是離開之前還得挨個留個信。

吃過午飯,她便打算先去找柳娘,這個時辰,柳娘應該在後院小歇。

她慢悠悠地走下樓,轉身時忽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荷枝——」

很久都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連荷枝自己也不禁呆了一瞬。

聽聲音,並不是殿下。

她緩緩地轉身看去,只見原處定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模樣風塵僕僕,腮下續著薄薄的鬍鬚,像是趕了很遠的路。

……渺兮。

她剛在頭腦中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忽然生了一陣風,她感覺身上猛然一緊,被他擁在懷裡。

荷枝瞬時呆住,忽然身上又一輕,面前的人在毫無徵兆地在她面前栽倒下去。

她再抬眼,才發現殿下不知什麼時候已走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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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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