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已經很久不是了

第九十章 已經很久不是了

京師大部分時間都顯得很繁華,可事實上京師的絕大部分都集中在某幾個地方,在繁華的燈火照耀不到的地方,多得是那些大人物不願意提起來的卑微之地。

景恆要去的碼頭在城南,大運河從京師通往四方,只有到了晚上這裡熙熙攘攘的盛況才會安靜下來。按照京師的規矩,太陽落下的時候,城門會關閉,除了聖上的命令,沒有人有權利在晚上打開城門。

從外地來的商人假如是天黑之後,也進不了京師,只能原地等著。不過不用擔心貨船上丟失什麼東西,只要他們進碼頭的時候領到一面綉著飛花紋路的小旗子,插在船頭上,誰也不敢搗亂。

不管是漕運還是陸運,在京師的地界,只要插上飛雲會的小旗子,就保證萬無一失,這就是飛雲會的能量。

碼頭附近都是倉庫,很多大商戶都在這裡有產業,比如北疆商團和薛家的商會,當然都跟飛雲會交了交通路錢,從十年前飛雲會的崛起,這京師暗道上各路勢力就不得不靠邊站,因為真的打不過這個飛雲會。

一片漆黑中,一間很大的倉庫裡面,還點亮著燈,外面的門已經交由鐵將軍把門,碼頭上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是一群在碼頭抗包的苦力睡覺的地方,基本不會有人對這裡有太多的關注。

這間庫房很大,不過很破舊,曾經這間庫房的東主不明原因地出了一次事故之後,這間庫房就空了下來,一直沒有人再去承包。加上這間庫房晚上還有些詭異的事情,久而久之,這間庫房就沒有人敢靠近,只有這些抗包的苦力不懼怕鬼神。

一個戴著惡鬼面具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四周聚集了差不多有六七十人,現場一片肅穆。

戴面具的人看起來個子不高,說話的聲音倒是有些溫和低沉,跟他臉上兇惡的面具形成對比。

當然這個男人在面前這些手下人的面前極具威嚴,雖然聲音溫和,但是這個大漢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希望再過十年,這京師再也沒有人提起瘋狗子這個名字。」

男人的聲音透露出一絲悲涼,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大乾四疆各府道,五湖四海聚集來的苦命人在這天子腳下互相扶持,就有了咱們潛歌堂。我們將身子潛入泥潭,放聲高歌,齊聚一堂。這是我們潛歌堂的意義。」

「是的,我們為了生存下去,什麼活計都接,所以被人瞧不起,道上都說我們是下三濫,臭水溝裡面的老鼠,這些我都認了。」

「可是人不能不能一次在泥潭之中腐爛,被人罵瘋狗子這麼多年了還不夠嗎?你們還能不能忍受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想再忍了。所以在十年前飛雲會強勢崛起那天開始,我就在思考,你們哪個能告訴我,為什麼飛雲會可以如此氣勢洶洶?」

那六七十人都默不作聲,不過沒人說話不代表大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能拿下京師陸運和漕運這最賺錢的生意,飛雲會在朝廷中沒人,誰會信?就連已經聯合的北疆商團和金陵薛家還是依然走飛雲會的路子。不僅在京師,在各地方的漕幫,山頭,哪個不給飛雲會面子。」

「如果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再不思變,那我們永遠不是飛雲會的對手,也只能偽裝在飛雲會的碼頭上當苦力,可我們是刀客,要對得起我們的刀。」

男人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

「過幾日就是禁軍大將軍的兒子司徒驚雲護送北武境內的犬戎族人回京的日子,還有馬上到來的春闈放榜。我幾年前就把我們的人送進國子監學習,今年也考了春闈。之前幫著朝中的大人做了不少事情,相信考試過了之後,能在朝中幫到我們不少事情。」

「至於司徒驚雲,我也答應了另外一位大人物,這份功勞太重,眼紅的人太多,這單事情很危險,抄家滅族也有可能。但是這單買賣得做,讓我們的後代不在泥潭刨食,能堂堂正正地走在京師的大街上,我們就得做。」

「司徒驚雲要死,景恆要倒。這就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的宿命。刀客就是要用手裡的刀,為自己為家人搏出一個光明的未來。」

「首領威武。」

有人低聲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把手裡的刀舉了起來。

「首領威武!」

「十年之後,我們將會成為京師明道暗道上,分量十足的一群人。」

男人站起來,他的情緒也被感染了,十分激動。

「我們的爹娘沒有給我們一個好的出身,我就自己給後代搏一個好前程。」

他的話剛剛說完,就有人鼓掌,但是掌聲響起來的方向不是他面前的人。男人抬起頭往上看,看到了那個坐在房樑上鼓掌的人。房樑上位置不大,加上這個傢伙後面背著很多把刀,坐姿顯得有些滑稽。

景恆一邊鼓掌,一邊還要處理一下這些礙事的刀。

「你說的太讓人激動了,我都熱血沸騰了。」

景恆一陣感慨。

「你們這裡還收人嗎?我渴望有一個跟你們一樣的光明未來。」

「殺了他。」

男人的嗓子有些沙啞,但是語氣堅定。

有幾個刀客立刻從角落裡面拿出弓箭,箭在弦上,景恆所在的這個位置確實有些不妙,跟一個固定的箭靶子一樣。

咚咚咚。

那幾個剛剛才搭好箭的刀客全部倒了下去,脖子上插著彎刀,精準的像站在面前捅進去的一樣。

景恆一翻身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我只殺當頭的,你叫首領是吧。」

一個刀客向他劈來,景恆一個側身讓開刀子,反手一刀抹了那個刀客的脖子。

有人在暗處舉起弓箭準備偷襲他,才舉起來就被一隻大手摁住腦袋,反手抹了。那手又快又狠,跟虎鉗子一般,他抽出那個刀客腰間的刀,向著景恆走了過來。

司徒驚雲來了,他的身後跟的是秦勇。

景恆繼續向前,這次沒有等對手先出刀,手中的刀直接劈下去,那個人只能被動地舉刀防禦,景恆連續落刀,叮叮叮。連續砍了三下,對手的刀斷了,景恆的刀直接切進他的脖子。

景恆看了看已經有些缺口的刀,有些心疼,然後繼續向前。

那邊的司徒驚雲已經持著刀,沖入人群。他跟景恆不一樣,他不喜歡景恆這麼裝,在北疆的日子,他更多的是直接切開敵人的腦袋瓜子,這樣的感覺更令他感到暢快。

司徒驚雲一刀劈開了一名刀客,又順勢奪過來,雙手持刀,掄圓了,殺進去。

景恆又殺了三個人,刀上的缺口已經變成好幾十個,用不了。於是抽出第二把刀,向前。

七八個人同時圍了上來,一齊向他劈過來,景恆的刀在刀光中顯得有些單薄,但是防守的密不透風,這個過程很短,但是擋下的刀沒人能數得清。

他一刀切死最近的刀客,再次換刀。

凡是敢靠近景恆後背的敵人,全部被司徒驚雲和秦勇砍倒,一人不漏。短短几分鐘,地上已經躺下了差不多三十幾人。

景恆扔掉第二把刀,抽出最後一把,指向男人。

「其實我剛剛說謊了,我說我只殺首領對吧。抱歉騙了你們,你們全部都要死,都得死。你們跟北武人沒有什麼區別。」

男人想著,這個小子說的是不是廢話。

「撤。」

男人沒有貿然去應戰,他不確定外面還有多少人。他認出兩人的身份,萬一外面有景府的家將和司徒驚雲手下的斥候隊,他再多幾倍的人,都不夠這些人殺的。所以只能撤,而且是快速撤退,耽誤越久越危險。

人開始後撤,但是走不了。

一把刀飛過去,把跑到門口的刀客釘在門上。

景恆提著刀往前。

「我跟你們瘋狗子無冤無仇,你們卻先動我和驚雲,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示意手下抬出一把大刀出來,大刀快三米長,光刀刃就有兩米多。需要兩個人才能抬起來,這把刀別說一個人,就是騎上馬的騎兵也能劈開,這把刀在西域令人聞風喪膽。就是再初出茅廬的刀客也能認得這把刀。

這個刀有個威震西域的名字,陌刀。

景恆的眼睛盯著這把陌刀,道:「你是西疆重甲的人?」

「我不是」

那個男人緩緩搖頭,「至少現在不是了。」

刀來,景恆舉刀迎過去,刀落,景恆的刀被劈成兩半。

刀又來,景恆再抽出一把刀上去,刀又落,景恆的刀再斷,他不得不退後。

男人穩穩地落下三刀,景恆斷了三把刀,手裡只剩下最後一把。景恆沒有帶自己的黑刃,只能去黑市買了一些鋼刀。男人個頭不高,比景恆矮了一個頭還多些,出了三刀之後,已經是累的氣喘,年紀是不小了。

陌刀重達六十斤,又長,實在不是這個年紀的人能隨意揮舞的了。

「三刀還沒有斬死人,真的是老了啊。」

男人的語氣中透著悲涼。

景恆猛然出刀,出刀的速度不快。但是男人的陌刀已經不能像前三刀那樣迅猛,慢了半分,男人的刀只比景恆慢了半分。

就是這半分,景恆的刀子劃過去,在男人的面具上留下一道血痕,面具一分為二地落在地上。景恆看見那個白凈和善的面孔,被血染的,似乎更紅了些。

男人疼的有些齜牙咧嘴,露出那一口白凈的牙齒。

景恆的刀停頓了一下,嘆息道:「掌柜的,你的包子做的挺好吃的。」

隨後落了下去。

及第樓

掌柜的

一臉謙卑地看著薛寶釵。薛寶釵坐在雅間內一言不發,這個最多十五歲的小姑娘身上的氣勢讓見多識廣的掌柜都有些畏懼。

「請問這裡最遲什麼時候關門?」

「這,薛姑娘,你問這個幹什麼?」

薛寶釵擺上滿滿一桌子的銀子,對著掌柜說道。

「我家老爺有個兄弟從很遠的地方回來了,他們很久沒見,而且說這個及第樓的飯菜是最好的。我必須要在這裡給老爺留個位置,能不能麻煩掌柜的稍微晚一點關門,他們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回來了。」

掌柜的居然認真地算了一下時間,剛想說不行,因為及第樓從來不會因為誰推遲關門,可是薛寶釵清冷的聲音接著說道。

「掌柜的,一個半時辰,久了你就關門,我絕不二話。」

一個穿著一身白衣,衣袖上有三條飛雲條紋的男人在包間外朝著掌柜點點頭。

「好。」

掌柜的收下滿桌的銀子,退出包間。

男人看向及第樓外的一片黑暗,喚來一個小姑娘。

「跟夫人說一下,就說我今天要晚一點回去,好久沒見到這麼有趣的年輕人了。」

「是。」

小姑娘有些不開心,「看來這頓飯要免了哦。」

「免吧免吧,誰讓他們說及第樓的飯菜是最好的。」

他擺擺手,「回去吧,別讓夫人擔心。」

他揮起衣袖的時候,那三條飛雲條紋,火紅似流雲,好看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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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凌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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