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森鷗外已經等待多時了。

在聽到中原中也的報告之後,他立刻命人連夜找來了香取綾音的相關資料，一直坐在辦公桌前翻看。還特地通過關係去查詢了她究竟為什麼會被異能特務科盯上，早早地坐在了辦公桌前。

可中原中也顧忌到綾音是個病人，罕見地沒有飆車,幾乎龜速行駛。

導致森鷗外已經坐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

「你說呢,愛麗絲醬？」森鷗外對著坐在地上搭積木的金髮蘿莉抱怨,「中也君真的好過分誒？」

「不過他為港口Mafia辛苦了這麼多年……我也可以體諒他一下。」

愛麗絲連看都不看森鷗外。

她專心玩著玩具，滿不在乎地說：「明明林太郎是對他帶過來的那位小姐相當感興趣吧？」

「能解決『污濁』的問題，之前從來沒聽中也說過呢。」

「所以說——」

森鷗外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帶笑，眼神卻寒冷。

「真是令人驚訝啊，中也君。那位小姐能加入港口Mafia就好了。」

愛麗絲舉起一塊積木,扔到森鷗外身上,發出「砰」的一聲。接著積木滾落了下去,砸在首領辦公室的地毯上。

「但是林太郎答應了中也哦——不能反悔吧？」

「反悔的話,中也心裡會留下一根刺的。而林太郎身邊，除了中也沒有其他人可用了吧？」

森鷗外的目光落在愛麗絲的積木上。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自從太宰君離開我之後，確實是這樣呢？」

綾音和中也是乘坐幹部專屬電梯上樓的。

守在首領辦公室前的門衛並沒有對綾音身上的病服投來異樣目光，眼神平靜如波：「中也先生，例行檢查。」

中原中也對綾音點了點頭。

綾音主動舉起雙手,讓他們搜尋。

病服根本沒有什麼能藏匿武器的地方。而她如果要殺人,根本不需要什麼武器。只是到目前為止，綾音還沒有真正地嘗試,用這個所謂的能力去殺人。

……如果殺人的話，一定會被弟弟責怪吧？

在搜尋過程中,綾音漫不經心地瞥了右上角的攝像頭一眼。

門衛在確認他們身上都沒有攜帶武器后,才為他們推開首領辦公室的大門。

港口Mafia首領正坐在一張沙發椅上,旁邊的金髮洋裙小女孩正在繪畫紙上塗鴉著什麼，若是換個場景，想必也可以稱得上是天倫之樂。

但首領辦公室的一邊窗帘被打開，溫暖的陽光輕柔地吻著小女孩的頭髮；另一邊窗帘則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港口Mafia首領正處於陰暗裡。

他轉過頭，望向綾音，向她示意：

「歡迎來到港口Mafia，香取小姐。」

中原中也先一步上前，對森鷗外行了大禮：「Boss。」

森鷗外微笑，揮揮手讓他起來：「中也君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這位香取小姐聊兩句。不管怎麼說，她都要呆在我們這裡很長一段時間。」

他不是在詢問中原中也，是命令。

哪怕中原中也只是想帶綾音過來這邊走個場，這次帶走了，下次也不一定。只要綾音還在港口Mafia，甚至還呆在橫濱，森鷗外就一定能找到機會和她談話，挖掘一些更深的秘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他聽出了森鷗外的言外之意，摘下帽子放在胸前：「那屬下先告退。」

在經過綾音身邊的時候，中原中也頓了頓，低聲道：「我在門外等你。」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再次被關上。

愛麗絲放下手中的蠟筆，興沖沖地跑到綾音身邊：「我可以喊你綾音姐姐嗎？綾音姐姐以後能陪我一起畫畫嗎？」

她抬起那雙淺藍色的大眼睛，看著綾音的樣子分外可愛，這是愛麗絲的拿手好戲。

愛麗絲記得，在森鷗外之前看過的資料上寫著，綾音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弟弟，並且對於這個弟弟相當縱容。那麼對於年齡小的人應該會更容易卸下心房。

「不可以哦。」

愛麗絲聽到后，瞪大眼睛，沒想到綾音會毫不留情地拒絕。

綾音蹲下身，輕輕地拍開了愛麗絲扯著她衣服的手。

「我是別人的姐姐，」她似乎是在通過愛麗絲看著什麼人，微笑起來，「改一改亂叫別人姐姐的習慣吧，好不好？」

「這樣我會很苦惱的。」

她的每一句話都是問句，更沒有過激的措辭。

可愛麗絲站在她身邊，看到綾音的眼神，甚至是嘴角勾起的笑容，心就下意識地慌張了一下——沒有理由。

明明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愛麗絲卻覺得自己一下子被看透了。

愛麗絲裝作沮喪地低下頭，蹬蹬地跑回森鷗外身邊。

森鷗外卻不慌不忙，想伸手去摸摸愛麗絲的頭：「難過的愛麗絲醬也超可愛——」

「林太郎大笨蛋！」

愛麗絲立即跳了起來，罵完后，氣呼呼地溜進了裡面的房間。

等愛麗絲進去后，森鷗外這才收斂了臉上不正經的神色，自然地問道：「我很可怕嗎？香取小姐怎麼離我這麼遠？」

第一步試探就出問題了。森鷗外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改變既定的計劃，看來面前的香取綾音，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不是簡單的人，就意味著如果她加入港口Mafia，發揮的作用會更大。同樣，越不簡單也就越難掌握。

「畢竟您是首領。」綾音面上恭維了森鷗外一下。

是首領？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港口Mafia的首領。

問題是，就連身邊的中原中也都對森鷗外行大禮的時候，綾音根本不為所動。她只是站在首領辦公室鮮紅的地毯中間，從容得彷彿她才是這裡的主人。

森鷗外沒有過多計較這些。

他只是舉起一杯紅茶：「哦？香取小姐不是港口Mafia的人，不用這麼稱呼我。」

「敝姓森。」

綾音從善如流：「森先生。」

「我看著中也君長大，」森鷗外品了一口紅茶，「香取小姐還是第一個，中也君帶到我面前的女孩子。」

「恕我冒昧，我實在好奇，中也君和香取小姐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被問到的綾音聳了聳肩：「作為中也先生的第一次，我很榮幸。」

「但是我並沒有和中也先生之間發生任何戀愛關係，甚至我也沒有談過戀愛，」她的眸子淡淡地掃過森鷗外的辦公桌，「如果森先生找我只是為了這個，我可以現在就離開了。」

她是真的不想和森鷗外多浪費時間。

畢竟綾音不是特地來和森鷗外拌嘴的，千里迢迢跑到港口Mafia，就是為了和森鷗外做利益交換。

……說到底還是因為中原中也不是首領，想到這裡，綾音不由得想嘆氣，不然她也就不用這樣麻煩了，一切都會變得很簡單。

這麼心急並不是森鷗外的風格。

他從容不迫地笑了笑，對綾音舉起茶杯，比了個邀請的手勢：「不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嗎？」

綾音自然不喜歡森鷗外坐著，自己卻站著。這次她沒有推據，坐在了另一張沙發椅上，卻沒有接過茶水。

「我了解到一些東西。」森鷗外氣定神閑地開口，「在之前，香取小姐在武裝偵探社工作？」

綾音一點也不意外。

這位森先生要是連這點東西都查不出來，也不會穩坐港口Mafia首領的位置這麼多年了。

她過去的十八年人生，只不過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女孩的人生罷了，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東西。

「香取小姐提前畢業於東京大學，剛好和我是校友。」

森鷗外略微皺了皺眉，看起來實在困惑：「為什麼會在武裝偵探社工作呢？而且還只是充當普通的事務員，以香取小姐的能力，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所以到底為什麼，人才都被武裝偵探社那邊攬去了啊？！

森鷗外想到港口Mafia的下一代芥川龍之介，就想嘆氣。芥川龍之介只能當刀，還對已經叛逃的太宰治有著特殊的執念，根本扛不起港口Maifa。

……港口Mafia似乎嚴重偏向武力側了。

「因為我沒有異能力。」

綾音沒有瞞森鷗外，淡淡地說。

她本身就沒有異能力，擁有的是「第三法」，在戰鬥這一道上，她要走的路還很長。不過之前她沒有異能力，也照樣在異能為王的橫濱安然地生活。因為綾音最大的武器本身不是「第三法」，而是她的頭腦。

綾音必須謹慎拿出來和森鷗外談判的籌碼，保留一部分作為自己的底牌。

「哦——？」

森鷗外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笑了一聲，那她是拿什麼扼制「污濁」的呢？中原中也雖有自己的私心，但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欺騙森鷗外。

「香取小姐的確沒有異能力，」森鷗外說，「卻被異能特務科盯上，真是不幸。香取小姐知道自己為什麼被盯上嗎？」

他滿臉寫著「快來問我快來和我交易」。

綾音先是梳理了一遍自己目前所知的信息。

她沒透露太多，只是說：「如果在以前，我會讓他們將我抓走。」

「然後我會藉機加入異能特務科，」綾音很平靜，「在異能特務科工作也挺不錯的，還挺穩定，畢竟是國家機關。」

如果虎杖悠仁沒有進入咒術界，綾音將會為了不將虎杖悠仁捲入到非正常世界之中，選擇效率最高的解決方案，乾脆不反抗。她甚至不會去追究異能特務科這樣做的原因，因為麻煩。

但現在不一樣，虎杖悠仁已經被捲入咒術界，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他的身邊不會有與謝野晶子，可能有朝一日，虎杖悠仁會死於混戰之中。

那是綾音最不想面對的結果。

為此，她必須變得更加強大，讓人因為忌憚她，不會對虎杖悠仁下手。但在另一方面，綾音不能亂樹敵，就算她自己沒事，也難免會連坐到虎杖悠仁。

她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才行，為此，綾音才需要找到異能特務科對自己下手的原因，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森鷗外說：「可現在你來到了港口Mafia。」

「一切都變了，森先生。」綾音慢慢地說，「我不能無所謂了。而且我也——」

她微笑著，沉睡的獅子總算願意睜開一隻眼睛：「變得不一樣了。」

綾音在覺醒能力后，帶來了不少麻煩，最直觀的就是異能特務科的警告。

但從某一方面來說，她擁有了更多能保護虎杖悠仁的力量。從這方面來說，綾音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你願意給我展示一下嗎？」

森鷗外邀請她，絲毫不介意這裡是首領辦公室，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既然是能安撫荒霸吐的能力，想必和精神相關，森鷗外想著。

「港口Mafia看在中也君這些年的功勞上，會為你出手阻攔異能特務科。但是魔術師那邊，就算是我也有點苦惱呢？」

「畢竟那群魔術師可都是瘋子哦，」森鷗外看著綾音，語氣帶著誘哄，「如果要阻攔他們……要費不少勁，耽誤很多事情呢。如果要我們去對付那些魔術師的話，中也君的面子可不夠。」

「香取小姐總要拿出能打動我的東西吧？」

綾音揚了揚眉：「比如加入港口Mafia？」

作為被森鷗外威脅的一方，綾音看起來有點太過冷靜了。

「我只是個事務員而已啊，」綾音有些無奈，「從來沒有做過Mafia，絲毫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加入港口Mafia這種事一聽就好麻煩。

「不，你是個天生的Mafia。」

短短的交鋒之中，森鷗外已經在心裡對綾音做了一個大致的分析。

擁有著淡紫色長發的少女笑起來像是清晨綻放的花朵。

她語氣溫和：「森先生為什麼這麼肯定呢？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啊，而且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就這麼下決定，真的好嗎？」

是的，他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可森鷗外已經徹底研究了一晚上綾音的生平，幾乎能將她從小到大發生的事熟記於心。

在被收養后，漂亮又聰明的少女未曾遭受到任何虐待與不公，甚至一生都算得上是順風順水，是所有家長心中夢想的孩子。但正是這樣的孩子，卻長成現在這副心機深沉、毫無感情的樣子。面對當下的處境，明明自己處於劣勢，還能不慌不忙地和森鷗外談交易，如此從容，絕非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除此之外，正常人被稱呼為「天生的Mafia」時，多多少少都會反駁。

但綾音根本沒有反駁，她更好奇的是森鷗外這樣判斷的原因，這其實就是變相的默認——她自己也清楚她的本質。

香取綾音是天生的惡人。

她似乎也不願意否認。

「並不是只有殺人，才能叫做是Mafia。」

森鷗外說：「殺人只不過是Mafia的手段之一，很多時候都是最有效的手段，所以Mafia才會選擇殺人。」

「如果只有殺人才能救香取小姐的弟弟，香取小姐會怎麼做呢？」

「森先生果然不簡單啊。」

綾音早已預料到會被森鷗外看出來，被他查過自己的資料，或者說，她在進這間首領辦公室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彰顯一部分自己的本性。

和港口Mafia談道理？別開玩笑了。她六歲的時候就不會這樣做這種夢了。

比起做白日夢，還是和港口Mafia談力量和利益比較合適。

現在森鷗外看到的，確實是綾音真實的一部分，但也只是她想呈現給森鷗外的一部分而已。

只是……她相當討厭被任何人問有關虎杖悠仁可能會出事的問題，哪怕只是假設，綾音也無法忍受。

她側過臉看森鷗外，溫和地開口：「森先生已經知道答案了吧？」

「對我來說，這是唯一解。」

森鷗外沉默了一下，之後就捂著嘴笑了出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符合他胃口，並且能理解他在想什麼的人了……而且比起不可控的太宰治，香取綾音還有最致命的軟肋，偏偏她的這個軟肋剛剛被咒術界判了死刑。

這對森鷗外來説，真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將香取綾音拐入港口Mafia的機會。哪怕她的能力再雞肋，憑藉她的頭腦和能安撫「污濁」，對港口Mafia起到的作用都會相當大。

還有，她說的「唯一解」，和森鷗外的理論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森鷗外不由得感嘆道：「從某些方面來說，香取小姐其實和我很像啊。」

綾音：「……」

被一個老男人說和他像，真是倒胃口。

「我們從性別上就不同，森先生。」她指出。

森鷗外：「……不，我指的是別的方面。」

「你也想當溫柔善良可愛單純的美少女嗎？」綾音捂住了嘴巴邊憋笑，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森鷗外，「抱歉抱歉，我還不知道森先生竟然有這方面的愛好。」

綾音故作大方地開口：「不過，我是不會歧視別人的興趣的，森先生請放心。」

「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森鷗外：「不，我是喜歡——」

「哎？」綾音眨眨眼，不讓他說完，不讓他否認，「好巧，我也很喜歡我自己。」

「看來我們確實挺像的。」

在經歷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后，綾音感嘆道。

森鷗外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會忽然歪到這裡來，但是不能讓綾音這樣扯下去。

「既然綾音喜歡這樣的女孩子——」他拉長了聲音，眼神閃過一絲陰翳，「為什麼一開始對我親愛的愛麗絲醬那麼殘忍呢？難道是愛麗絲醬不夠可愛嗎？」

「愛麗絲？」

綾音聽到森鷗外問這個問題，覺得有些好笑。

是時候了，告訴他自己的能力——沒有什麼會比這個更直觀了。

「森先生不是在問我的能力嗎？」

綾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

「愛麗絲是沒有自己靈魂的，從某種方面算得上是奇迹呢，」剛剛她的笑容還能稱得上是溫和，現在已經絲毫不收斂自己的惡意，「這種異能生命體的原理是什麼呢？稍微有點好奇。」

「森先生能將愛麗絲借給我解剖看看嗎？既然森先生能創造出第一個，就能創造出第二個吧，沒關係的。」

森鷗外睜大了眼睛。

……能夠看到本質嗎？不，不對。

與其說是能看到本質，不如是和她剛剛說的一樣，「靈魂」，而且遠遠不止是看到那麼簡單。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容器，身體里有著荒霸吐的能量，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也是荒霸吐的靈魂。

和靈魂相關的能力，森鷗外忽然明白為什麼那群魔術師會瘋了一樣地向異能特務科打聽綾音的消息。

「這是魔術嗎？」森鷗外有些不確定，他聽說過魔術師有「魔眼」，但對此了解不深刻。

他在心底默默上升了對綾音估算的危險等級。

綾音對於主動權回到自己手中相當滿意。

還等不及她回答森鷗外的問題，森鷗外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不是魔術。這都可以稱得上是『魔法』的奇迹了啊。」

……既然這樣，她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森鷗外的心提了起來。

之前在他的設想中，香取綾音的能力最多也就能安撫中原中也的精神，森鷗外最瘋狂的設想，是又出現了一個異能無效化。可是香取綾音的能力太超規格，已經不是異能力者所可以達到的級別了。

「魔術師們都追尋著一個名叫『根源』的東西，他們似乎認為，根源就是世界的本質。為此魔術師會用盡各種手段，甚至還創造了在冬木的儀式，名為『聖杯戰爭』。」

在綾音的能力稍微揭露一角后，森鷗外立刻陷入弱勢。森鷗外在明白這一點之後，轉而開始和綾音分享自己所知的情報。

現在已經輪不到綾音會支付什麼代價給港口Mafia了，而是港口Mafia必須幫助她。

這就是力量，之前港口Mafia就是以力量在橫濱佔據夜間老大的地位，現在面對絕對的力量，最好的辦法就是同她打好關係。

……暫時還不清楚香取綾音能做到什麼地步。

既然她能安撫靈魂，那麼摧毀靈魂呢？

畢竟安撫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摧毀啊。

「聖杯戰爭？」

綾音想到間桐臟硯：「聖杯戰爭的目的，就是為了達到所謂的根源嗎？」

那麼，「第三法」應該和根源相關。

森鷗外回過神，看著綾音的眼睛，開始謀划怎麼樣獲得最大的利益。

既然綾音選擇來到港口Mafia，就證明港口Mafia和她還是可以做利益交易的。森鷗外在想到這裡，知道自己沒有那麼被動后，稍微心安了一些。

他此時當然不介意給綾音繼續當解說，畢竟他需要時間來思考，綾音究竟在港口Mafia需要的是什麼，他會為此支付多少的代價。

之前他一直以為綾音需要的是港口Mafia的庇護。

現在可糟糕了啊……她完全不是要那麼簡單的東西。

「我對於聖杯戰爭並不算特別了解，還是因為香取小姐牽扯到了這方面的事宜，才去調查了一下。好在魔術師雖然口口聲聲說隱匿，但還是忘記了現代科技的發達。」

森鷗外：「這次中也君就是帶的香取小姐去冬木吧？你們去了哪裡？」

「間桐家。」綾音挑了下眉，「遇到一個叫做間桐臟硯的人。」

「聖杯戰爭是由御三家發起的，遠坂家、間桐家和愛因茲貝倫家，我所能了解到的只有這麼多，」話雖這麼說，可是森鷗外一副什麼事都掌握在手心的模樣，「通過召喚英靈進行廝殺，最終獲勝者會獲得聖杯。」

「聖杯是萬能的許願機——如果是魔術師的話，想必會希望自己能抵達到根源吧？」

森鷗外只交代了一部分自己所知道的資料。

他其實查到了更多的東西，比如第四次聖杯戰爭詭異的失敗，比如聖杯戰爭系統創建以來，成功率相當低。

比起所謂的「聖杯」，綾音更關注的是：「英靈？」

「聽說是傳說和神話中的英雄，如果能召喚的話，想必是了不得的戰力吧。」

森鷗外想到這裡，突然覺得魔術師真是再棒不過的苦力了，還自帶另一個苦力。

只是港口Mafia沒有魔術師，魔術師又一個個心高氣傲，奉行神秘。森鷗外就算是想抓，也很難抓得到人。

等等……

他的面前不是有一位嗎？

就算這位香取綾音小姐再不可控，能力再可怕，她也是有著致命的弱點啊。

「香取小姐……不，喊你綾音吧？」森鷗外久久地看著綾音，盯得綾音背後有點發毛，「綾音現在很缺對抗異能特務科的戰力吧？」

不對，她不缺。

既然有這種能力，香取綾音根本不可能拿異能特務科毫無辦法……應該剛好反過來，是異能特務科拿香取綾音沒辦法。

森鷗外將綾音的人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總算明白了綾音這麼做的原因。

……開玩笑吧？她這麼束手束腳是因為虎杖悠仁嗎？

天生的惡人竟然被好人成功束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位虎杖君，可真的是了不得啊。

所以她來港口Mafia的目的就非常明顯了，香取綾音要拉港口Mafia一起下水，藉由港口Mafia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是武裝偵探社還是別的地方都做不到的事。

綾音平靜地看著森鷗外。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有中也先生，不需要別的戰力了。」

自己出手這種事——果然還是太麻煩了。

中原中也多好用啊，還自帶港口Mafia的人手。最關鍵的是，綾音沒有看錯的話——中原中也喜歡她，那麼中原中也就不會輕易背叛她，損害她的利益。

「港口Mafia在這件事中，能獲得什麼好處嗎？」森鷗外饒有興趣地問，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邀請她加入港口Mafia了。

說實話，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綾音。

她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語氣很平靜：「我欠中也先生的一個人情，除了加入港口Mafia和傷害悠仁之外，都可以。」

綾音不知道中原中也是拿什麼來同森鷗外交換的，但從森鷗外的性格可以推測一二，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給予了極重的籌碼，森鷗外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森鷗外：「這樣啊。」

聽起來好像也不錯，港口Mafia能再多一張底牌，對於橫濱……應該也有幫助吧？

「那這樣算是交易達成了吧？」說完后，綾音鬆了口氣，扯了扯自己的衣領，面上無辜，「我還是個病人，就可以讓我去休息了吧？」

到這種地步，雙方都算勉強達成了自己想要的成果，森鷗外自然不會攔著綾音離開。

「中也君想來已經為你安排好房間了。」

只是當綾音要推開首領辦公室的大門時，又聽到森鷗外問：

「既然綾音有這種本事，為什麼當初會選擇加入武裝偵探社呢？」

綾音怔了一瞬，她的手搭在門板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大概幹什麼都無所謂吧？我也沒有這樣的魔法，一聽到在武裝偵探社工作，能進入異能力的世界，希望武裝偵探社能帶給我一點新鮮的東西，能引起我的注意力——但是很可惜，還是我異想天開了。」

「不過就算我那時候有了這樣的魔法，我也還是會選擇加入武裝偵探社吧。」

這回，綾音終於發自內心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抬頭看著門板，喃喃：「因為我欠太宰先生一個人情啊——是沒辦法的吧？」

森鷗外：「……」

這還有差別待遇？

-

中原中也給她安排的房間，是在他自己的家裡。在送完她之後，中原中也便沒有再過多打擾綾音，而是讓她早點休息。

當她洗了個澡，換上中原中也準備的睡衣，躺在客房的床上時，不由得想到，和五條悟相關的夢已經結束了。

「……死掉才是終結啊。」

綾音看著天花板，緩緩地閉上雙眸。

只是她沒想到，夢境遠遠沒有結束，反而開始新的旅程。

中原中也是出任務出到一半，被臨時拉進這個遊戲的。

「我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中原中也不耐煩地說，「那種願望聽起來也太可笑了吧？不知道你用的什麼異能力，如果不想被重力碾碎的話，現在就放我出去。」

系統：【達成攻略后，玩家自然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哈？我現在就把你一拳打碎，也可以離開吧？」

中原中也的拳頭傳出「噼啪」的聲響，紅光直接覆蓋上他的全身。

系統：【玩家使用暴力無效，外界的時間是停滯的。經檢測，玩家如果攻略成功，可以許下自我控制「污濁」的願望。】

【只要玩家許下願望，就能實現。】

「如果我許下的願望——」

「是讓你去死呢？！」

中原中也猛地一拳砸在了系統的透明面板上，可平時能砸穿牆壁的一拳，卻對系統面板無法造成任何損傷。

系統還記得上個攻略玩家五條悟，沒想到中原中也會如此不配合：【只要攻略NPC香取綾音完成，系統能為你實現任何願望。】

「NPC？」中原中也聽到后，皺起了眉頭。

系統：【遊戲的攻略對象是NPC，皆是根據記憶和情感所捏造的人物，並不真實存在於世界上。玩家只需要攻略NPC香取綾音的進度達到100。】

「如果攻略完成呢？」中原中也忽然問。

系統：【攻略完成後，會實現許願機成就。該NPC之後怎樣都和玩家無關，只需要想方設法把攻略進度達到——】

「哈？」中原中也打斷了，「因為不是人類，是虛假的NPC，就可以隨便玩弄感情嗎？還因為私慾去欺騙感情，這種事，是人渣才會去做的啊？！」

系統：【……那玩家將會被留在這個遊戲世界中，等玩家決定好攻略，呼喚系統的時候，系統就會出來。】

系統：【請玩家慎重思考。】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試著開啟污濁。

「……開始吧。」

最起碼等遊戲開始后，他才能探索這個世界，知道其他的出去辦法。

他話音剛落，眼前忽地出現系統的透明面板。

【攻略進度：0】

【攻略對象：香取綾音，17歲，武器研究學者】

【攻略玩家：中原中也】

【戀愛評價：大概也許可能有希望吧。】

中原中也在看到戀愛評價后，壓低了帽檐，切了一聲。

隨後，周圍的空間就開始發生扭曲，景象一陣混亂。等環境徹底安定下來之後，中原中也才發現，這竟然就是他最熟悉的港口Mafia大樓。

他看了下四周，迅速地判斷出——這是尾崎紅葉的刑訊室。

系統：【攻略對象香取綾音，就在玩家中原中也前方三米。】

中原中也先是聽到尾崎紅葉調笑的聲音：「中也怎麼在發獃？」

「大姐——？」中原中也愣了下，目光下意識地向前方望去。

有個少女正被吊在鐵鏈上。

白色的衣裙上有著一大片血污，像是開出了一朵朵靡麗的玫瑰。她抬起一雙淡紫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向中原中也看了過來。

接著，她的嘴角緩緩淌下一點血。

她說的下一句話，讓中原中也直接瞳孔地震。

「這位先生，要和我交往嗎？」

中原中也低頭，系統的面板上的「0」分外清晰。

中原中也：「……？」

他茫然地問系統：「不是我攻略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