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江戶川柯南腳步一滯,滿頭的問號鑽了出來,表面裝傻充愣,內心天崩地裂。
等等,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戶川柯南心想,突然問他有什麼錯……難道他發現我剛才在和安室先生背後討論他了?這不能吧,店裡一直在播放音樂,他腦子已經這麼厲害,再長個順風耳豈不是孫悟空拿了金箍棒?可是竊聽器也不可能啊,他那麼窮,連個挂號費都要我出,怎麼搞竊聽器?但他既然說造槍和炸/彈很簡單,難道他徒手搓了個竊聽器?!
不對,他哪裡來的材料?所以還是長了個順風耳吧?不過剛才我和安室先生其實也沒有說他的壞話,就算被他聽到也沒什麼……那我心虛個什麼?不是他套路我在先,隱瞞我在先……分明是他先動的手,居然還問我他有什麼錯?
但好像他的做法也有道理,畢竟考慮到危險,他不知道我身上的裝備,顧慮很正常……
在進行完大腦風暴后,江戶川柯南最終選擇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冷靜又鎮定地問:「你覺得你有什麼錯?」
並且在心裡給了自己這波操作滿分。
今天的陽光很好,穿過窗戶灑在喝了一半的水杯和舟崎遙斗額前的發上,也給雪白的襯衫領口鍍上一層淡淡的金。他清瘦修長的手指掐著白色的吸管把玩,無名指和小指隨著動作輕輕叩著杯壁。玩膩了便將吸管丟回杯里,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指上的水漬。
然後這人來了一句:「太帥了。」
江戶川柯南和安室透:「……」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長成這個樣子的,太打擊周圍人了,多不好是不是?」舟崎遙斗捏著下巴,從江戶川柯南的角度去看竟然還能感覺出他身上帶了幾分憂鬱,就連感嘆聽起來也真心實意,「我真是罪大惡極啊。」
江戶川柯南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還有用。自從遇到舟崎遙斗后,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的好涵養都在這個人身上透支了。在支付了如此慘烈的代價后,江戶川柯南終於平靜下來:「那個案子,你還發現了什麼嗎?」
舟崎遙斗歪了歪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把目前掌握的線索和我們之前做的推理聯繫在一起,這是一群膽大妄為的犯人,他們第一起案件是在市郊的一家小餐館,接著作案地點慢慢向市中心挪動。單從今天發生的街道爆/炸案來看,他們原本的作案地點是鈴木財團新建立的那座商業大樓,這次警方搶在了他們之前,但是他們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警方趕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不過攝像頭拍下了車牌號。」
江戶川柯南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大拇指托著下巴,這是一個標準的思考姿勢。
「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能臨時起了內訌,也可能犯人們決定將計就計。駕駛員A和副駕駛座上的B帶著炸/彈開著那輛被拍到車牌號的車,開始逃亡。考慮到警方追得很緊,A應該沒有時間停下來打暈或者害死B,那麼B估計是在這之前就被綁在車上了。」他頓了下,「警方在車的殘骸里發現牙套剩下的一小部分,可惜不知道究竟是A還是B的。」
舟崎遙斗說:「有照片,也有牙套這種指向性明顯的證物,現在最想查清他們身份的是警方,這種事交給他們去做就好了。不過按犯人的風格,牙套也有可能是他們故意留下來的,警方應該會查出來個非常典型的嫌疑犯。」
「這群犯人的確膽子很大,但一件事只要發生過,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如果我的側寫沒出錯,他們尋求刺激,而連環作案下來,和之前一樣的行為模式已經滿足不了他們。」
舟崎遙斗閉上眼睛,喃喃:「……他們還想得到更多的關注,享受關注,會渴望在刀尖上起舞的快/感,沉浸於將所有人玩弄於掌心的主動權。我可能會主動從警方沒注意到的地方走出來,站到面前,近距離觀察他們一無所知的模樣……線索是我故意留下的,我要走出來……」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警惕了起來。
常年累月潛伏在黑衣組織的經歷和無數次面對窮凶極惡犯人的過去正在不斷地警告著他——眼前這個看起來絲毫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男人極度危險,哪怕此時他只是簡單地閉上眼睛,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但從揚起一點的嘴角可以看出這個人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有許多研究犯罪心理的學者在研究案例時,往往會將自己代入墜入深淵的罪犯,這樣的行為相當危險——正如那句話所說,「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舟崎遙斗現在應該也屬於這種,可直覺告訴安室透隱隱有哪裡有點詭異,偏偏又說不上來。
為什麼詭異呢?
安室透來不及繼續思考,因為舟崎遙斗突然睜開了眼睛,低頭看向了江戶川柯南,笑意漫到了如翡翠般的眼底——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舟崎遙斗語氣疑惑。
江戶川柯南和安室透都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我說,」舟崎遙斗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為什麼不喊我帥哥了?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不是還喊得很主動的嗎?雖然這麼主動影響的確不太好,但我本人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在意這種影響……比起這個,我更在意難道你否認了我作為帥哥的身份?」
安室透:「……」
江戶川柯南:「…………」
安室透偏過頭,抽了抽嘴角:「他一直都這樣嗎?」
江戶川柯南語氣麻木:「……是的呢。」
但舟崎遙斗整了這麼一出實在有點狠,方才那副略帶點邪氣的模樣蕩然無存,整個人似乎主動從深淵爬了上來。安室透內心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同時將查清舟崎遙斗身份的工作放到第一位。
江戶川柯南虛弱地喊了一聲「帥哥」,迫不及待地問:「牙套是犯人故意留下的,結合你之前對其中有犯人身份是醫生或者護士的猜測,所以死者A或者B曾經去過的醫院很有可能就是犯人目前工作的醫院?」
他剛說完,手機就響了一下。
這個時候響,估計是目暮警官那邊查到了什麼東西,鬼鬼祟祟地給他發了過來。
江戶川柯南立刻打開手機信箱,安室透湊了過去,舟崎遙斗也不擺pose了,趴在桌子上等著。
「其中一個的身份已經確認了,芝元涼太,男,今年三十七歲,無業游民,北海道人,欠了不少高利貸,沒結婚,家庭條件不好,父母早已去世,還有一個在老家的哥哥,那是個很偏僻的村子。」江戶川柯南咦了一聲,「早稻田大學化學系畢業?那怎麼會……」
舟崎遙斗伸出個手指代替他本人搖了搖頭:「命運無常,繼續。」
「……淪落到這個地步,」江戶川柯南堅強地說完了,「一年前曾經到米花綜合醫院就診要整牙,之前因為欠高利貸太多被警方找上門聯繫過,所以能這麼快找到他本人的資料。」
安室透:「調查?」
「那家高利貸公司被熱心群眾舉報了,他是受害者之一,警方當時找到他想獲得一些關於那家公司的信息,結果按著他給的地址去后那公司已經跑路了,到現在這家公司也沒被抓到。」
「……」舟崎遙斗又伸出了另一根手指晃晃,「去查查他在那之後的消費情況,說不定被人家給揍成重傷進icu了。」
江戶川柯南愣了下:「你是說那公司報復他?」
「換我我也得報復,這誰會放過他?不過這麼一來,他那所謂的作案動機就很有了,給警方提供了信息卻沒抓到那些人,反而被那些人給揍了一頓,誰知道他心裡對警方有多少怨懟……再加上在大眾認知里他算是個高材生,做個炸/彈聽起來也不算太困難是不是?」
江戶川柯南沒什麼表情,輕輕嘆了口氣,評價道:「……非常典型的嫌疑犯。」
單從芝元涼太本人這在資料上跌宕起伏的一生來看,少年時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小山村走了出來,擺脫了封建頑固的原生家庭,考上了早稻田大學。前途看起來終於光明,卻不小心一頭栽進高利貸公司的騙局,背負巨額債務,瞅著人生就要毀滅,絕望之下卻被警方找上門,看見了希望,主動提供了消息,結果警方沒抓到人,自己又被打擊報復,餘生都活在高利貸公司的陰影里。
有動機、也有一定的學術水平來犯案,更別提警方追著那輛車的駕駛員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前往整牙的那間醫院和舟崎遙斗做體檢的醫院有一模一樣的名字,江戶川柯南都要以為這是真的了。
關於這點,舟崎遙斗再次伸出了根手指搖搖:「這醫院是你選的吧?」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
安室透委婉地說:「他在這方面的運氣一直都特別好。」
舟崎遙斗突然抬起頭,臉上被按壓出了點紅:「另外一個查不到是嗎?」
「對,」江戶川柯南點點頭,「暫時查不到相關的資料。」
「……」舟崎遙斗摩挲著手指,輕聲說,「有芝元涼太哥哥的聯繫方式嗎?我想和他談談。」
江戶川柯南:「?現在不是應該去查醫院?」
舟崎遙斗眉頭擰起,垂著眼睛,根本看不出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他呼了口氣,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從這些資料上來看,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所以行為偏激、會展開報復,但是,」
他停頓了好一會兒:「走到絕路上的人會去整牙?」
「大眾意義上來說女性更加註重外貌,男性是有,可絕對沒那麼多,」舟崎遙斗緩緩地說,「一個出生在窮鄉僻壤的人走到大城市,自尊心往往會比一般人高,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的外表,為什麼來到大城市后不去整牙,而是一年前才去?當然,如果他只是單純地很在意外貌——那麼假設你很愛漂亮,你會在奔赴死亡的路上戴牙套嗎?或者你會選擇連個骨灰都不剩下的死亡方式?」
確實如舟崎遙斗所說,疑點太多了。
「所以你們去查醫院,」舟崎遙斗過了會兒才繼續,仍然維持著剛才那副表情,「留我這個病殘去和芝元涼太的哥哥聯繫,對了,天快黑了,我今晚住哪兒?」
江戶川柯南正在飛速運轉的大腦卡了一下,偵探事務所肯定不行,工藤家現在還住著人,阿笠博士那兒也不好,他還沒有放下對舟崎遙斗這個人的懷疑……如果讓他去住賓館,沒人看著,舟崎遙斗會不會跑路?
他還沒得出個結論,就聽見舟崎遙斗已經開始提要求了:「先說好,我這個人對吃的其實很挑,今天中午那純屬意外,再讓我吃一千日元的便當我可能會當場暈厥給老闆你表演一次進醫院……」
擁有世界上最好涵養的老闆江戶川柯南又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說說要吃什麼?」
「我其實也沒有那麼挑剔,牛肉只吃A4級以上的和牛,魚類不吃日本附近海域的,北歐進口的可以考慮一下,太小的蝦不吃,死了個小時的禽類不吃,蔬菜水果最好是地里剛剛摘下來的,總結一下就是只吃貴的。」
「……」
舟崎遙斗繼續:「對了我對住的地方也很挑,我這人對差的和不幹凈的布料都過敏,床上用品必須享受太陽的恩賜之後才能用,還要每日更換,枕頭太硬我睡不著,周圍太吵我睡不好,如果床單上有個疙瘩我也……」
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柯南心說我已經看穿了這個人的本質,根本就不是什麼王子,明明是豌豆公主!
「今天晚上你住在安室先生那裡,」江戶川柯南果斷把豌豆公主舟崎遙斗丟給了安室透,果斷禍水東引,「有什麼要求和安室先生提就好了,他也算是我們組合的一員。」
正在和風間發消息的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