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你不負我，我必護你
「你不覺得畜牲的口水你也吃挺多的嗎？」安雅話才說完，立即被老穆爾札身後的畜人賞了一巴掌，口腔內立刻瀰漫濃濃腥味，她豪氣地朝他身上吐了一口血水。「呸，禁不起人說就不要這樣做。得到你真傳的兒子被杜羅公爵殺掉也只是剛好。」
「我兒子跟那怪物才不一樣！」老穆爾札起身，朝安雅白嫩的臉頰再摑一耳光。清脆的聲音在寬闊的空間回蕩，伴隨著她本人耳內嗡嗡作響和眼冒金星。
「怪物嗎？你這變態老父親就好好告訴我，你養出來的兒子和怪物又有什麼區別，說吧！」安雅鎮靜地再送了老穆爾札一口混雜著血水的唾液，一臉蠻不在乎。
「至少我兒子沒有偉大公爵閣下那些異於常人之處，那雙能看見鬼魂的冥府之眼、能聽見地獄業火聲音的耳朵。因為生下這個怪物而被冠上女巫後代的母親，被公爵處以極刑而亡，詛咒從此圍繞著克拉克家族──」老穆爾札從喉頭底部發出的笑聲，震動整個口腔都能聽到一口爛牙在上下敲擊著。
「喔，你這是凡赫辛加上斷頭谷，還是什麼女巫獵人的故事吧？啊不就好棒棒，你怎麼不去當編劇啊？」安雅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臉上不見半點驚恐神色。
「杜羅公爵夫人帶著小安塞爾，就在這裡，呵呵呵……受盡凌虐的7歲的安塞爾，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猙獰地死去……就在這裡……」
「你顫抖沙啞的聲音、不知所云的內容、毫無邏輯的文法，加上時不時假牙的敲擊聲，實在很適合去為驚悚片配旁白，奪魂鋸重新翻拍了你考慮一下吧！」安雅即便內心毛骨悚然，她也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示弱的樣子。「不過，那是在你還活著的前提之下。」
「我不是在危言聳聽，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杜羅公爵肯定沒告訴你他那段過去吧呵呵……就算被人關進木箱里，用釘子封住扔在血腥塔中，他也能憑空消失，安然無恙地回到家裡……這肯定是他那女巫母親的傑作，所以──」
「噓，你安靜點，這樣我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安雅實在受不了老穆爾札的喋喋不休，這故事也荒謬到讓她覺得聽完是浪費人生。
叩、叩叩……
「你少來裝神弄鬼這一套，大半夜的血腥塔只會有歷史幽魂，搞不好是那位女巫現身看看她兒子愛上的女人是誰呢呵呵呵……」老穆爾札繼續說道。
安雅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抽高，仔細聆聽著這空間以外的細微聲響。有微弱的敲擊聲，是有節奏的敲擊聲！
是黑帝！
原來那時叫她記住解碼的邏輯是為了這時候？
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叫她閃遠一點了！
砰──
英格蘭的艾登、蘇格蘭的米迦勒、韋爾斯的拉斐爾和北愛爾蘭的烏列分別在五天前收到大人的手諭后，來到艾登的別墅會合；米迦勒先行離去，另外三人潛伏等待大人的進一步指示。
直到今夜，終於收到在聖凱瑟琳碼頭集合的指令。大人一句輕描淡寫的集合，絕對不是三個人一起坐船去遊河這麼簡單。
大人的聲音越是愉悅，指令越是輕描淡寫，代表面對的人越有折磨的快感。真是便宜了米迦勒可以更早一步參與這殺戮遊戲！
三人十二萬分的注意力聚焦在河岸對面的倫敦塔，在褪去白天如幟遊客的妝點后，倫敦塔恢復它歷史迭加上去的滄桑、陰冷和詭譎。烏列說的並沒錯，夜晚的倫敦塔里比起活人的，更多是那冤死的靈魂，找不到歸宿僅能在此晃蕩數百年。
砰──
遠遠傳來的爆炸聲，讓艾登、拉斐爾和烏列帶著些許人馬，從早已規畫好的路線分別進入倫敦塔中；真正感受到爆炸威力和火光的、身在裡頭的人，除了早一步收到暗示的安雅逃過傷害，在靠近入口處的部分老穆爾札的人馬已被炸碎，他的勢力瞬間減半。
老穆爾札從瓦礫碎石以及分不清主人的爛肉堆中翻出，眼見之處布滿了被爆炸所傷的痕迹，鮮血流淌著。
「你這賤人居然有內應！」老穆爾札隨手搬起一塊與自己腦袋等大的碎石，步履蹣跚地朝安雅走去。「我今天非要殺了你不可！」
「我勸你還是先搞清楚誰來了吧。」安雅以外的一道女聲，清脆響起。
「你……女王的私人秘書？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女王派你來的？」老穆爾札立即往聲音來源處望去，倒抽了一口氣的同時，碎石也應聲而落。
「誰派我來的？容我鄭重為你介紹──」秘書往旁邊一站，讓出條路給她身後的高大身影。
「杜、杜……」
「我的主子，伊頓黑手黨的首領──黑帝大人。」女王秘書擒著笑，有意無意地望向安雅。
女王秘書和黑帝是一掛的？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在演戲，利用她花了心思、真心真意要獻給小王子的賀禮，把她這幾天的心血玩弄在股掌之間……
「你打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黑帝聞聲回望了她一眼，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了起來，嚴肅道：
「雪莉，過來我身邊。」
安雅跪坐在原地不動，那雙與黑帝不謀而合的綠色眼眸布滿戾色，惡狠狠地瞪著他。
黑帝不再多說，邁開優雅的步伐前進，彷佛的上的碎石和屍塊都不存在一般，伸手將縮在角落狼狽不堪的安雅納入懷中，護在一貫的雪色披風之中。
3天滴水未進的無力疲憊感讓安雅無法抵抗他，儘管貼在他厚實的胸膛前，一張嘴仍是得理不饒人：
「伊頓黑手黨黑帝大人，神通廣大地跟女王秘書有一腿，為什麼還要拉我這個路人甲下水？玩弄別人的心意你很得意嗎？」
「我跟你的家務事回頭再說。」黑帝微微低首，在她耳邊傾吐熱氣。
「誰跟你……」家務事！可惜老穆爾札沒讓安雅有機會罵完，老聲不客氣打斷：
「伊頓黑手黨？我聽過伊頓、聽過黑手黨，就是沒聽過伊頓黑手黨！黑帝？好個狂妄的稱號，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那些不堪的過去嗎？喔上帝，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愚昧、如此荒謬的事情發生，讓我大笑三聲哈、哈、哈──」
「給你三秒，盡情笑。」秘書取下置放在牆面的火炬，抓住老穆爾札的一頭白髮讓他仰面向著自己，慢條斯理地火烤著他蒼白的老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肉從蒼白，開始變的血紅，又再恢復死白……漸漸焦黑。
「我都還沒開始讀秒，你怎麼就叫了？重來一遍，給我笑啊！」
那凄厲的叫聲，連安雅都嚇傻，一雙裁縫和調酒的巧手不自覺抓皺了黑帝的襯衫。
這女的底是黑帝的哪一個手下，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號可怕人物的存在。
「尊敬吾友，我這雙能看見鬼魂的冥府之眼你認真端詳過嗎？我能聽見地獄業火聲音的耳朵多虧了你的喋喋不休，找到你不費吹灰之力。」黑帝感受到懷中身軀瑟縮，攬著她腰的手收緊了些。
「啊啊……啊……」伴隨沙啞老痰那見鬼般的慘叫聲，劈哩啪啦的燒烤和陣陣焦味，令人相當不舒服。「動手啊……你們這、群……廢物……」
「黑──」安雅聽見聲音迅速抬頭，見那老頭的手下各自拿起武器對著他們，心臟猛然一跳，正要開口警告他時又被他整顆頭按回胸前。
王八蛋，幹什麼東西啦！
「有槍，也要能開槍。」黑帝仍然笑看著老穆爾札，即便數十人預備以行刑式將他爆頭，他也無須回頭。
紛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眾多金屬碰撞聲實在吵鬧，這麼狹小的空間烏列的改裝烏茲衝鋒槍有些大材小用了。拉斐爾一路上冷言冷語卻不忘出謀劃策、艾登不改英國紳士作風的殺人武器……人到齊了，武器已上膛，都預備了。
「雪莉。」黑帝空出雙手，罩住她的耳。「當日你不負我，今日我必護你。」
「什麼？」她抬頭，還沒對上黑帝那雙朦朧美艷的瞳孔，便被周遭的槍林彈雨給震攝住了。
畜人在一瞬間倒下，鮮血從身上的各種孔洞噴涌而出，室內本就令人不適的潮濕空氣添加濃厚腥味，更堵了胸口。安雅閉上眼，沾染了驚恐之色的小臉藏進黑帝胸膛，努力專註在他身上那好聞的森林氣味。
待黑帝鬆手之時，四周已恢復安靜，老穆爾札痛苦的喘息聲顯得更加巨大。
「你透過我這雙冥府之眼看見了什麼嗎？」黑帝捏住老穆爾札焦黑到皺紋都硬化的臉，整塊皮掉了下來，黑帝任由仍滋滋作響的焦黑死皮落在自己冰冷的手背上，執意強迫他看著自己。「看見過去的孽嗎？看見你眼中的怪物長大成人了嗎？看見我來索命了嗎？」
「藍……綠……」老穆爾札不停地喘著氣、劇烈起伏的胸口讓安雅看了都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