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蹤的父親

父親失蹤了。

禮舜確認這個消息是在父親房間里發現一封信的時候。

信上寫道：「

禮舜

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證明我可能已經回不來了。很抱歉要用這種方式和你告別。這幾年發生了許多事情，你母親的離世，妹妹的病重，坦白說，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我而起，但我不能跟你解釋太多，怕你惹禍上身。

我犯了錯，愧疚感在這幾年一直縈繞著我，我甚至不敢面對當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你的母親，還有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佑希。我承認，我一直不怎麼來探望他們是有逃避的成分，但另一方面我也是在竭盡全力的尋找辦法去讓他們脫離這種痛苦。顯而易見的，我還是失敗了，看著你媽媽離去，你妹妹倒下。

現在，我要去完成屬於我自己的救贖了，我知道這一去可能再不復返，所以特意留下這封信。以後只有你們兄妹倆了，剩下的時間裡，你要照顧好希希，信封里還留了一張卡，密碼是740191，裡面留著一些錢供你們生活。

最後，原諒我，禮舜，你或許記恨我的冷漠，我也曾經痛恨自己的愚蠢與無能，但你記住，爸爸永遠愛你們，永遠永遠。」

禮舜放下了信，彷彿整個人被抽空了一樣，隨後用手機不停地撥打父親的電話，可一直無人接聽。

他來到了父親的學校，辦公室里的老師給他倒了一杯水。

「你父親上個月前就提出了離職的申請，幾天前就交代好工作離開了學校，說實話，我們也很奇怪，從他調為選修課老師，然後再到離職，他沒跟你說嗎？」

妹妹生病後，兩父子日常並不怎麼交談，也不會談及彼此的事情，但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晚。

父親回到家，他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電視開著，在孤獨的喧嘩。

他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最近在學校里怎麼樣，有沒遇到什麼事情？」

父親突如其來的關心令他有點無所適從。

「挺好的。」禮舜附應道。

「壓力大嗎？」

「還好，該上課上課，該休息休息，該回來也回來了。」

「這一年多以來，辛苦你了。」

禮舜聽這話，更加不適從了，他看向父親，父親眼神有點迷離，看向天花板，好似有什麼事情壓在心底，這一點上，希希和他很像。

「爸，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覺得，這些年來，好像都沒怎麼盡到父親的責任。」

禮舜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只用沉默掠過。

原來那一晚就算是道別了，禮舜緊咬著嘴唇，站起身來，向老師們道了謝然後就離開了。

······

他又來到了妹妹的病床前，把信交給了妹妹看。

病房裡的窗戶開著，藍色的窗帘在隨風鼓動。

「爸，真的走了嗎？」

「嗯，我到處去找過了，電話不接，學校也說他離職了，我還去公安局備了案。」

希希的反應比禮舜想象中要平靜許多，他知道，在經歷這麼多事以後，她再也不是那個愛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內心比平常人要堅強許多，即便是得知父親的出走。

「以後的生活會有向著美好的那一刻嗎？」

她看向了窗外，風拂過她秀麗的短髮，難言的傷感在她臉上浮現。

這一刻，讓禮舜無措的內心恢復了過來，真實的情緒涌發了出來，

他雙拳緊握，表情猙獰。

「我真的不知道這算什麼意思！什麼也不說，就留下一封信，什麼救贖，是在哄小孩嗎？還是在拍電影。既然這麼愧疚，為什麼還要離開！」

佑希上前給了禮舜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禮舜的情緒被這一刻的寧靜瞬間安撫了下來，淚滴在眼角閃閃發亮。

「以後如果真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彼此都需要互相照顧，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好好規劃接下來的生活。」

「我知道了，對不起，希希。」

希希搖了搖頭，說道：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嗯，以後我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禮舜心底里也許下承諾，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也要盡全力守護好自己最後的親人，哪怕付出生命。

「你沒吃飯吧，，想吃什麼，等下我給你買過來，然後我去跟何醫生聊一下，看以後你住院的錢要怎麼給。」

「都可以，你趕緊去吧！」

禮舜摸了摸希希的頭便出門去了。

······

醫院內人來人往，何醫生把禮舜領到了一個小問診室，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雜。

「聽說你父親失蹤了？」

「是的。」禮舜回答道。

何醫生欲言又止，內心似乎在糾結一些很矛盾的東西，但還是開口說道：

「沒想到他真的會離開。」

禮舜一詫，問道：

「你是知道什麼嗎？何醫生？」

何啟生又搖了搖頭，說道：：

「也不是，雖然我和你爸爸是摯交，但關於他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會跟我說太多，我只知道，在你母親去世不久，他提過有關詛咒的事，具體關於什麼卻沒透露。我起初以為是他受的打擊太大，開始迷信宿命因果那一套，並沒有太在意，直到你妹妹被送到醫院來...」

「你的意思是….」禮舜的表情露出驚詫。

「是的，他當時曾說過這份詛咒也會降臨到你妹妹的身上。」

何醫生說出這話時，表情露出了難堪。

一股刺背寒冷直擊禮舜，人生當中沒有任何時候像此刻可怖，他內心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正在動搖。

何醫生繼續說道：「再後來他便說出了離開，我那時問他是不是想換城市工作，但他那時的沉默讓我知道，他說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他交代我不要告訴你們，並要在他離開之後好好照顧你倆兄妹。」

禮舜表現得有點難以置信，父親的離開早有預謀，並且隱含著巨大秘密，他不停地問自己這是在做夢嗎？可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真實，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家庭的不幸是無法治療的遺傳疾病所導致，現在看來一切似乎是被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掌控。

何醫生說完這一切神態逐漸變得鬆弛，他的五官看起來尚算年輕，頭髮卻摻雜了幾縷白髮，像是染上去的一樣。

「以後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聯繫何叔叔，雖然我平時比較忙，但有能力幫的我都會儘力。」

「謝謝，真的太謝謝了。」

禮舜十分感動，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卻緩解了自己失去親人後的那種無依無靠感，像是乾涸的大地上湧入的一股清泉。

「哦對了何叔叔，關於我妹妹以後住院治療的費用….」

「這個事兒，既然你父親現在離開了，我也跟你說明了吧。你父親早就預付了你妹妹住院的費用。」

「哦？那他預付了多少？」

到這何醫生淺笑了一聲，因為他要說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誕。

「一個億。」

這個金額直接令禮舜直接驚掉了下巴，甚至覺得何醫生在開玩笑。

「他沒跟你們說，他給醫院入資了一個億，你知道嗎，這完全可以以你父親名字再起一棟大樓，但他只提了兩個條件，一是你妹妹日後住院所有費用全免，二是住院部的七層要單獨供你妹妹休養直至出院。」

「所以說什麼醫學研討，單獨觀察都是騙人的。」禮舜心想。

他早該發現這一點，在醫院床位這麼緊張的今天，為了某個人病人的病情單獨包下一層研究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包括我也是，一個普通大學教授能有這麼多錢。」何醫生說道。

禮舜知道自己家庭也算是衣食無憂的小康，但能擁有這麼大一筆錢，未免太天方夜譚了。

「何叔叔，你說，我爸會不會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然後畏罪潛逃了。」

何醫生搖了搖頭。

「這我也想過，但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你家也不是特別缺錢，弄來這麼大一筆的錢，要是只為了單獨包下樓層，完全沒有必要，也不合邏輯。最關鍵的是，醫院會檢查資金來源，最終結果是：完全合法合規。」

此時一名護士敲門，提醒何醫生該去巡查病房了。

「好了，費用的事兒你就不用擔心，好好規劃以後的生活吧，我先去忙了。」

何醫生起身離開了房間。

……

離開醫院后，禮舜依然被巨大的謎團包裹著。

詛咒？救贖？巨款？

他想起了父親留下的那張卡，在信封里拿了出來。這是一張普通的儲蓄卡，卡面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樣式，卡角部分膠面有些許脫落，看似是張用了很久的卡。

他決定去銀行查一下卡裡面的餘額。

到了櫃員機旁，他輸完密碼后，點擊查看餘額。

雖然已有所預料，但屏幕上的數字依然令禮舜震驚。

「這…這到底多少錢啊？」

他用顫抖的手數著。

十億！

「天啊！」

原本聽說父親給了醫院一億已經足夠震驚了，這數字不由地再給禮舜一記重擊，他並沒有因為收到巨款而喜悅，反而害怕這麼大一筆錢的來路。

但仔細回想，今天何醫生也說了父親的錢是合法合規的，十億加上醫院的一億，這十一億如果是贓款，早就上新聞了，況且父親如果是為了逃避追捕而離開，那麼留下來給自己兩兄妹的錢也毫無意義，始終都會因追查而被收回。

雖然經過思考了冷靜了下來，但禮舜還是心懷不安地取走了卡。

······

夜裡，禮舜很早地便躺到了床上，他一天所經歷的事兒像是經歷了三天一樣，十分疲倦。他在腦海中反覆思考著今天與何醫生的交談內容，還有父親卡里那筆巨款到底從何而來的，終究是想不明白，於是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的早晨，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了禮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