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拳師、苦主與俠客
只聽得其中一個少女面露不忍之色,說道:「翠姊姊,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何必逼這位公子做這等滅情絕性之事呢?」
另一個少女尖聲道:「幽草,我看你是被小姐寵壞了,連夫人的命令也敢陽奉陰違,怪不得這次出來辦事,夫人特意囑咐我盯著你。」
被喚作幽草的少女小臉一白,強自穩住神情,只是聲音還是略有發顫:「你別胡說,我何時違背過夫人的命令?」
這時癱坐在地的青年大叫道:「幾位女俠好不講道理,我與髮妻兩情相悅,也並未辜負娟兒。我與妻妾二人生活和和美美,拙荊更是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何非要逼我殺妻另娶?」
此時旁邊側立的那個妾室娟兒也哭哭啼啼,哭求那些青衣少女放過主母和自己的丈夫,那些青衣少女似乎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又開始嘰嘰喳喳爭吵起來。
「翠姊姊,蘭姊姊,詩姊姊,此事或有曲隱,這位公子沒有拋棄娟兒姑娘,不像是以前那些負心薄倖之徒,何不只讓他把妾室扶正便了卻此事,暫且先放過他的正妻,回稟夫人後再做決定?」又有一個少女提議道。
吳玄只恨自己手中無瓜可吃,他此時已然猜出這些少女的身份,必然是病嬌怨婦李青蘿的手下。此時事態並不緊急,自然樂得看這一場大戲。
突然那被喚作「翠姊姊」的少女冷笑道:「男人多是貪花好色,喜新厭舊之輩,且讓我幫他斷了念想。」
一邊說著,一邊割斷青年手腕中的繩索,接著把長劍塞到青年手中,握著青年的手,順勢將長劍往他妻子的脖頸揮去。
青年奮力抗拒,可惜不會武功,眼見得劍鋒離愛妻的脖頸越來越近,眼淚撲簌簌下落,一邊大聲呼救,一邊猶自掙扎不休。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帶起的勁風揚起地上的塵土,眾人紛紛閉眼。只聽得「嘭」的一聲,吳玄收回踢出的腳,眾女口中的「翠姊姊」連翻幾個跟頭,趴在地上,掙扎幾下,卻爬不起來,面露怨毒之色,抬頭盯著吳玄。
「啪、啪、啪」,吳玄拍了幾下掌,冷笑道,「好戲啊好戲,真是好大一出好戲啊,真不愧是傳說中的江湖,江湖無好人,此言誠不欺我。」
變故驟然發生,在場的眾人都是一驚,紛紛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英俊青年佇立在場地中央,身著青衫,目光炯炯,面帶微笑。
吳玄身形轉動,環視眾人,其中目光蘊藏的冷意卻叫人心神震顫。眾人紛紛偏過頭去,不敢對視。
「哪幾位是語嫣姑娘的婢女?」吳玄問道。
青衣少女們面面相覷,見此人直呼自家小姐的閨名,摸不准他和小姐的關係,更兼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於是不敢妄動,猶豫片刻,兩名少女站了出來,脆聲說道:「幽草、小茗見過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吳玄打量二人,發現她們正是之前說情的兩位姑娘,面色和緩了幾分,溫聲說道:「兩位不必多禮,煩請指點一下哪幾人曾經親手逼迫他人寵妾滅妻?」
小茗、幽草二女吞吞吐吐,既不敢得罪眼前之人,又不願出賣平素相處的姐妹,忽聽得眾女中有人高喊:「姐妹們併肩子上,此人定是在虛張聲勢,內力耗盡,不然怎麼會如此和顏悅色。待到他緩過力來,我們都逃不過他的毒手!」
有幾個少女挺劍向吳玄攻來,又有幾個少女發足狂奔,想要逃跑。吳玄搖頭嘆息:「一群烏合之眾,真像小說中的炮灰反派,如此低的智商,一句話就被我詐了出來,莫非這就是藝術源於生活?」
一邊說著,吳玄腳踏凌波微步,身形左閃右閃,一眨眼脫離了眾女的包圍,前後飄忽,十數息間,逃跑的幾個少女紛紛被吳玄點中穴道,萎頓在地。
繼而抽出寶劍,長劍側轉,灌注內力,用劍脊重重敲擊在圍攻自己的眾女持劍手腕上,「噹啷噹啷」幾聲脆響,眾女只覺得手腕酸疼,長劍落地,進而也被一一點倒。
這幾下兔起鶻落,十餘個青衣女子,只有五六個既未逃跑也沒有圍攻的依舊站立在原地,眾人心知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再也不敢妄動。
「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你們說是吧?」吳玄轉頭面向那對被自己解救的夫妻,笑問道。
二人慌忙應是,那丈夫正欲帶著妻子下拜叩謝,吳玄揮手制止:「你們受我大恩,我也不要你們結草銜環。將半成家產給我作為報酬,兩成家產捐作本地學田,便算了結了你我這番因果,你看如何?」
青年應諾。吳玄側頭道:「小茗,你去盯著辦了此事。收了我那份報酬后,正午之前到你們的船上與我匯合。」
做出一副兇惡的表情,吳玄繼續說道:「不要想著偷偷溜走,通風報信,我雖不欲多造殺孽,但你若正午不至,我便把你那些姐妹點了穴道統統丟進太湖。」
說完,伸手拍在一個被點倒少女的百會穴上,運轉北冥神功。只覺得內力滾滾湧來,匯聚於膻中穴。一炷香時間,吸凈了她的內力,吳玄轉身邁向下一位。
這些婢女平素受王夫人指派,或逼他人寵妾滅妻,或把人埋成花肥,手上大多沾著人命,性子頗為潑辣,有的出言威脅,有的張嘴喝罵,但吳玄只作不覺,依然故我。至於哪些嘴巴實在太髒的,紛紛被掌嘴之後點上啞穴。
漸漸的罵聲止歇,哀求聲、哭泣聲漸漸響起,然而結局並沒有變化,她們統統被抽幹了內力。畢竟王夫人和這些婢女的理念雖然不似後世女拳那樣噁心,但是論及行事的狠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吳玄自然不會對她們報以半分同情。
解開她們的穴道,吳玄勒令其他幾個並未作惡的少女,將被抽干內力的眾女雙手捆住,讓幽草帶路,一行人向她們來時乘坐的快船走去。
行了數里地,來到太湖湖畔,一艘繪滿花朵的快船出現在眼前。吳玄佇立船頭,正午未到,小茗匆匆趕來,將吳玄的報酬奉上,躬身退回船艙。
「開船,去曼陀山莊。」吳玄下令,「本座乃是王夫人之母李秋水的傳人,論輩分算是王夫人的師弟,此行有要事與師姐相商,並非仇家尋仇。」
繼而又恐嚇道:「不要想著把我引到參合庄求救兵。慕容復並非本座對手,他手下的四大莊主更是土雞瓦狗。此前見你們行事過分,因此略施薄懲,奉勸爾等休要壞我大事,妄送了卿卿性命。」
幽草、小茗眾女面面相覷。雖然並未盡信吳玄此番言語,但是吳玄這番話給了她們一個自我開解的理由,即給他帶路只是給客人引路,並非背叛自家夫人,心下已然鬆動幾分。
又聽得吳玄後面那番威脅,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吳玄風姿卓然的氣度,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試探。於是快船略一轉向,徑自向曼陀山莊而去。
雖然划船的人少了很多,但是未被抽去內力的幾女也都身具武功,船速依舊不慢。迅疾的湖風吹動,吳玄青衫獵獵作響。他轉過身形,只見一條潔白的水線在船尾劃過,逐漸收窄,在遠處消融於湖面。
心知自己即將見到王語嫣,見到這位自己心心念念許久的絕代佳人,吳玄心神激蕩。
太湖浩瀚的湖面,湖中密布的蘆葦,天上的烈日與雲彩,湖面隱見的沙洲,種種景緻,共同構築出一幅壯闊浩渺的畫卷,壯闊的景象與激昂的心境相合,彷彿天地都在為這即將發生的,跨越時空的相會奉上禮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