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枚籌碼

沉夜並沒有多麼震驚，而是感慨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甲申之亂那些人倒是好運氣，不，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厄運吧！」

「德不配位，獲得了超過自身位格的機緣反倒會被氣運反噬！」張之維語氣幽幽，「如此，小友你還想要這份機緣嗎？」

「如欲賓士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

「哈哈，小友果然是有大志向之人，老頭子我自愧不如啊！」張之維聞言大笑，恍忽之間，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楚嵐爺爺當年意氣風發的身影！

「一時妄言，惹天師發笑了！」沉夜自謙道。

張之維笑了一會，目光炯炯的看了過來：「且容老頭子我最後再問你一句，小友你想進入那內景是為了什麼？」

沉夜不假思索說道：「尋道！」

張之維咀嚼著回味：「尋道？」

沉夜點點頭：「越是修行，越是能體會到自身的渺小！莊子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人生短短數十年，想要渡盡苦海，到達彼岸，必須從一開始就找對正確的道路！所以，我才想沐浴天地本源，提升悟性，明心見性，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張之維心神震動：「沒想到在如今這個浮躁的社會，竟還有小友這般虔誠的逐道之人！」

沉夜眼神純澈，沒有半點說謊的愧疚：「還請老天師成全！」

張之維長嘆一聲：「你拿下羅天大醮優勝，傳你天師度本就是應有之意，更何況，你還給老夫開出了兩枚難以拒絕的籌碼！」

沉夜微笑道：「看來老天師已經發現了。」

「哈哈，老夫這雙眼睛雖不能說世事洞明，但也不至於老眼昏花。」張之維笑道，「你應該已經做好打算，得到鑰匙后便退出龍虎山，避免天師府和王家衝突，此為一；隱瞞靈玉與那位姑娘的關係，還主動幫靈玉去除心魔，此為二！」

沉夜微微頷首：「老天師慧眼如炬，但準確來說，應該是三枚籌碼。」

「三枚？」張之維頗為驚訝，「還有一枚是什麼？」

沉夜並沒有直接點明，而是看向窗外，不時有火光閃爍，甚至還有廝殺聲傳來：「應該是全性的人動手了！」

「宵小之輩，難成大器！」張之維搖搖頭，顯然看不上那些人。

「雖然的確是一群宵小，但老天師這次卻是小看他們了。他們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甲申之亂的真相！」

「甲申之亂的真相？那群雜碎敢動晉中？」張之維勃然色變，體內陡然爆發出來的力量讓沉夜都一陣心季。

「老天師放心，我已經讓人在那裡保護田老了。」沉夜澹定說道，「這便是我開出的第三枚籌碼！」

張之維本來就對師弟心懷愧疚，涉及師弟安危，近百年的心性修為都難以平靜，一掌打破牆壁跳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話在房間內迴響：「若真如小友你所說，老夫我這次便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但老頭子我心急，且容我過去察看一番！」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守在殿外的兩位道長嚇了一跳，但他們也聽到了老天師最後那句話，並不認為兩人是發生了什麼衝突矛盾。

這時，沉夜從殿內走了出來，站在牆壁的缺口處。

兩位道長急忙問道：「沉夜居士，這到底是？」

「個中緣由，一言難盡。」沉夜隨口敷衍了一句，旋即看向下方等待的華月，「月兒，外面現在有幾隻小老鼠？」

華月環顧四周：「十三隻，不過，老天師打破牆壁后，這邊的動靜又引來了幾隻。」

「老鼠？莫非是？」兩位道長陡然色變，這時，四周森林傳來一陣陰惻惻的笑聲。

「苑老，我們被人小看了啊！」

「呵呵，人家畢竟是下一代天師，當然看不上我們這些陰溝里的臭老鼠！」

十幾道人影從林中走了出來，但唯二被沉夜注意的只有一老一胖。

老者似乎是這些人的主事者，手中把玩著一串念珠：「准天師大人，你身份尊貴，想必不會和我們這些人一般見識吧？」

「全性苑陶？」兩位道長中的一人認出了他的身份，臉色大變，「大家小心，敵人的實力很強！」

苑陶神色古怪：「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上面那位，可是連王藹和四張狂都能殺死的狠人！」

兩位道長一怔，是哦，這樣看來，佔優勢的反倒是他們？

沉夜環抱雙臂，居高臨下的說道：「既然知道，那你們還敢出現在我眼前？」

苑陶撥動念珠笑道：「老頭子我是自認逃跑不成問題，至於我身邊幾個小年輕，他們似乎不太相信你的實力。」

聽苑陶這樣說，旁邊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終於忍不住了：「再磨嘰下去，老天師都要回來了！喂，上面那個，把通天籙的副本，還有拘靈遣將的修行方法抄錄給我們一份，你已經得罪了王家，再和我們全性不死不休的話……啊！」

話還沒有說完，黑衣青年便是一聲慘叫。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沉夜」從他身後走了出來。

還不等他們做出反應，又是四個「沉夜」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一直顯得風輕雲澹的苑陶終於變了臉色，忍不住罵道：「傀儡？你這小鬼到底還隱藏了多少底牌？」

與此同時，田老房間。

哪都通的徐三徐四，以及張楚嵐馮寶寶，將田老護在身後，和一個臉上幾點雀斑的小道士對峙著。

「嘖嘖，本以為只會引出幾隻小老鼠，沒想到釣上一條大魚，你說是吧？全性代掌門龔慶！」徐四聲音慵懶，但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后怕。

若是讓田老死在全性手中，老天師暴怒之下，會引發多少動亂？

龔慶神色詫異：「你們為何會知道我的行動？按理說，高寧他們也不知道我潛伏在這裡！」

「我們可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徐三冷聲說道，「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滾吧！」

「滾？」龔慶表情玩味，「我還以為你們打算抓住我呢！」

「抓你？以後有的是機會！」徐四冷靜說道，「別想著趁亂劫持田老！」

「不愧是哪都通的華北地區負責人，果然夠清醒！」龔慶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門外，一道散發著可怕氣息的身影飄然落地。

「可惜啊，來不及了，不過，這個結局或許也不錯吧！」龔慶喃喃自語著，竟一掌拍向自己額頭，自絕而亡！

「竟然逼得全性的代掌門自殺，這便是當代天師的威懾嗎？」徐三徐四都是童孔驟縮，即便是他們，也只聽說過天師的威名，沒有真正見識過天師出手。

「哼！便宜這雜碎了！」張之維冷哼一聲，看向田晉中，「晉中，你沒事吧？」

「小羽子……」田老先是看著龔慶的屍身嘆了口氣，旋即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虧了楚嵐他們。」

「哈哈，多虧了沉夜小師叔給我們報信。」知道沉夜要成為天師后，張楚嵐毫無心理壓力的改變了稱呼，「對了，師爺，你們不是在傳功嗎？」

「他告訴了我這邊的事情，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張之維說著，突然看向天師殿所在的方向。

金光四射，火光衝天，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到遠處。

「又是全性？」張之維臉色發黑，留下一句「你們照顧晉中」后便迅速朝天師殿所在方向沖了過去。

以他的修為，全力提速之下，不過十幾個呼吸便返回了天師殿。

然後，他便看見了一地死屍，以及六個沉夜。

稍作了解之後，張之維看向死不瞑目的苑陶，不禁嘆道：「何必呢，大晚上的跑來送人頭！」

接著，他又看向正牌沉夜：「王家若是知道你還有這本事，怕是連尋仇的膽量都沒了，來吧，老夫正式傳你天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