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特約演員面試

方致遠站在演員公會前，陽光投射在一側的牆面上，使那上面的「演員工會」幾個金色大字以及校徽，熠熠生輝。方致遠內心波濤起伏，自從2013年離開橫店前往北平后，自己再也沒有到過演員公會，做夢也沒想到會以群眾演員的身份重回這裡。此時工會門口已經排成長龍，等候面試的群眾演員就像一根從工會大廳伸出來的長舌頭，有三四十米長。工會大廳就像一張巨大的嘴巴，嘲笑著眼前這些懷著不切實際的夢想，妄想成為王保強第二的群眾演員。橫店群眾演員分為三個等級，群眾演員，前景和特約演員。普通群演40塊錢一天，工作時間8小時。前景演員以前叫群特，薪水在70到150之間，對形象要求比較高。而特約演員處在橫店群眾演員的頂層，就是有幾句台詞的小配角，屬於在某一時刻有戲劇意義，不是貫穿整部戲的人物。特約演員分為三個等級，小特約、中特約和大特約。小特約薪水在150到300之間，中特約薪水在300到500之間。大特約薪水在500元以上。從某種程度而言，大特約距離職業演員就一步之遙，但真正能跨過這一步成為職業演員的萬中無一。只要通過特約演員面試，就能加入特約演員群，正式成為特約演員。對方致遠來說，賺錢不是難事，他知道很多賺錢的機會，比2014年的股市，比如比特幣，比如明年黃金和白銀會暴跌，只要抓住任何一個機會，都可以財富自由。問題在於，要抓住這些機會需要本錢，而方致遠身上就幾百塊錢。這麼點錢維持生活可以，想從資本市場賺錢，無異於痴人說夢。方致遠只能參加特約演員面試，只要成為特約演員，再加上自己的形象和演技，每個月賺2，3000塊錢是完全可能的。有了比較穩定的收入，那自己可以去銀行申請信用卡。如果能找到擔保人，申請十張5萬額度的信用卡，那就是50萬。以方致遠的能力，在知道未來走勢的情況下，將50萬投入金融市場，一年之內賺幾個小目標應該是非常輕鬆的。只要幾個小目標到手，那他就可以開始自己真正的計劃，組建影視文化產業私募基金，阻止互聯網巨頭對影視行業的壟斷。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現在方致遠最重要的任務是成為特約演員，確保每個月有兩三千塊的收入。這樣一來，三四個月後，他就可以去申請信用卡。特約演員面試分為兩部分，上午進行初試，考題是台詞和無實物表演；通過初試的演員下午進行複試，進行一段情景式對話表演，根據題目與其他演員搭檔進行表演。由於有遇到豬隊友的可能，就算科班演員也未必能順利通過面試。與其他心懷忐忑，緊張兮兮的群眾演員不同，方致遠顯得非常放鬆，這種面試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任何難度，簡直可以平趟過去。他演戲演了十多年，參演了幾十部影視作品，他的演技在不斷的淬鍊和打磨中實現了質的飛躍。不誇張的說，方致遠現在的演技不比段奕宏、徐幀這些影帝差多少。以他的演技來參加這種面試，簡直是大學生參加小學畢業會考。要是通不過面試，那他真的只能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經過十多分鐘的等待，方致遠終於走進公會大廳。放眼望去，大廳里聚集著幾十號人，有人拿著考題小聲朗誦著台詞，有人蹲在地上構思該無實物表演，有人拉著朋友進行無實物表演的排練。這些候場演員大部分長相普通，真正的帥哥和美女不多。帥哥和美女是稀缺資源，選擇實在太多，而做群眾演員太辛苦，掙得錢特別少，幾乎看不到希望。大部分人在橫店呆不了兩個月，就會帶著破碎的夢離開，能待半年都算老橫漂了。方致遠來到登記處，取出演員證，讓工作人員為自己作登記，並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登記完成，工作人員給了他兩張白紙，上面是初試的兩道考題。無實物表演題目是鑰匙不見了，簡單的說就是以為鑰匙不見了為主題，編一個觀察生活的小品；台詞題目是電視劇《大宅門》最後白景琦立遺囑時說的一段話。由於候場的群眾演員太多，需要等工作人員叫號才能進入現場面試，一時半會輪不到方致遠。他決定找個安靜的角落，想想自己一會兒該怎麼演。方致遠看了看周圍排練的群眾演員，微微搖了搖頭。這些人大多不懂什麼叫無實物表演，很多人只是按照題目要求，把做幾個簡單的動作，沒有完整的構思。真正的無實物表演不僅僅是做動作，而是要做成一個簡單的小品，必須把行動三要素展現出來，必須讓觀眾看完知道，做什麼，為什麼，以及怎麼做。「致遠，你也來面試啊！」聽到有人叫自己，方致遠轉頭看過去，一個二十齣頭，身高一米七左右，清清瘦瘦的男生，手裡拿著考題，正看著自己笑。男生長得比較普通，是放在人群中就會消失的那種。方致遠記得這個男生叫朱逸群，大家拿他的名字開玩笑，說他是豬一群，並給他起了個綽號「豬頭」。朱逸群性格直爽，跟方致遠差不多同時到的橫店，又都是大學生，還一起打過架，方致遠跟他比較談得來，算是在橫店最好的朋友。朱逸群是寧波大學大四的學生，利用大四不上課這個特點，跑到橫店做群眾演員。不過他沒有方致遠的外形條件，又不會處理人際關係，始終沒有獲得像樣的機會。在橫店呆了將近兩年，最終帶著破碎的夢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方致遠走過去，笑著道：「豬頭好久不見了，今天的面試有把握嗎？」朱逸群翻了翻白眼：「就我這形象，就我這氣質，在大橫國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絕對是大橫國的小王子，我這條件要是通不過，那簡直是暴殄天物。」橫店作為亞洲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有很多別稱，比如東方好萊塢，比如中國好萊塢，不過橫店的群眾演員都喜歡管橫店叫大橫國，自己則是大橫國居民。方致遠調侃道：「你的形象氣質確實不錯，要是把下面切了，大橫國總管非你莫屬！」朱逸群給了方致遠一拳：「滾蛋！你才是太監呢！」他從方致遠手中搶過考題看了一眼，正色道：「鑰匙不見了，你的題目跟我差不多，我的是走錯門了。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演吧。聽他們說這個面試挺難的，就連科班都一定能過呢。」對方致遠來說，這種程度的無實物表演沒有任何難度，簡直可以信手拈來。對朱逸群倒是個問題，以朱逸群的能力和條件，要想通過面試，成為特約演員比較困難。他跟朱逸群是好友，決定拉朱逸群一把：「你構思得怎麼樣了？演出來看看，我幫你提提意見。」朱逸群正想找個熟人幫自己看看，當即演起來。朱逸群表演的題目叫走錯了門，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房間，左右看看，發現似乎不對。他有些詫異，趕忙問這裡是不是國貿專業的教室。等到否定的回答后，他才知道自己走錯了教室，一臉尷尬地走出了教室。表演結束，朱逸群滿懷期待地望著方致遠：「你覺得怎麼樣？」方致遠輕輕搖頭：「正式面試的時候，你的表演如果是這樣，那通過的可能性為零。無實物表演不是這樣的，不是按照題目做兩個動作就可以。你必須明白什麼是無實物表演，為什麼有無實物表演，面試官又希望通過無實物表演看到什麼。」朱逸群詫異地看著方致遠，感覺眼前的方致遠不是自己認識的方致遠，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好幾秒鐘后，他才回過來神來：「致遠，你沒事吧？怎麼兩天不見，你像變了個人似的？」方致遠用沈騰的口氣道：「本來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們相處，可換來的卻是冷漠和白眼。不裝了，我學過表演，是真的演技派！我攤牌了！」朱逸群被方致遠逗樂了：「你就鬧吧你！你那破爛演技，比我強不了多少，還演技派呢！要是你都成演技派了，那我就是奧斯卡影帝，楊迷都能稱奧斯卡影后了！」朱逸群原本是楊迷粉絲，從《神鵰俠侶》開始就喜歡楊迷。去年年底他在片場見到楊迷，拿著手機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合影，沒想到楊迷一甩手，把他的手機打掉了，還讓助理把他轟走。從此以後朱逸群就成了堅定的楊迷黑。只要有諷刺和黑楊迷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過。粉絲回踩是最狠的，也是最可怕的！方致遠輕輕一笑：「那你出一個題目，我演給你看。」朱逸群盯著方致遠看了兩秒鐘，見他不像開玩笑，就道：「那你演個打電話吧，上個月我來面試，題目就是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