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夜明珠在床頭散發著熒熒幽光,楚岳峙趴在司淵渟胸膛上,小聲地和司淵渟說話。

已經一年了,他比一年前長高几寸,小臉還是肉肉的,但是那雙桃花眼已經有了一分桃色。

今年的生辰禮,父皇賜給他一塊玉佩,晚上陪他和母嬪一起用了晚膳就離開了,也並沒有為他設宴慶賀。

只是他也不是很在意,之前他受驚后精神不濟很長一段時間,太醫來替他瞧了許多次,又開了不少方子安神,就怕他被嚇傻了,父皇也只來看了他幾次。他知道自己不是太子,其實父皇讓司淵渟做他侍讀已經很好了,而且少傅也教導他,父皇日理萬機,他身為皇子要懂事和體諒父皇的難處。

他最近幾個月已經很少再做噩夢,有司淵渟陪著,他也就慢慢好起來。

「司九,我今天九歲了,可是我覺得好像跟昨天也沒什麼不一樣。」楚岳峙其實沒有什麼自己長大了一歲的實感,他看著司淵渟的臉,問道:「司九十三歲的生辰過去快半年了,感覺跟之前有什麼差別嗎?楚七覺得司九比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變得更好看了。」他很是喜歡兩人的小名,總是說著說著話便要換稱呼,彷彿這樣便能顯得兩人更親近。

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揪一下楚岳峙的臉頰肉,司淵渟勾起唇角笑:「你也變好看了,自己不覺得嗎?」

「沒有司九好看呀!」楚岳峙卻從來不覺得自己好看,在他心裡,世間最好看的人第一是他母嬪,第二便是司淵渟,父皇不過排第三。

「身為男兒,要那麼好看作甚?」司淵渟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加上過去父親也說他的容貌實在是過於出眾,父親總是擔憂男生女相有朝一日恐招禍事,故而他也不希望自己將來長得過分貌美,更何況再好的皮囊也終有衰敗的一日,實在沒必要太過放在心上。

「可是楚七很喜歡,楚七以後娶王妃,也要娶個像司九這麼好看的。」楚岳峙伸手摸司淵渟的臉,越看越喜歡,緊接著就突發奇想地說道:「或者,等楚七長大以後,司九嫁給楚七好不好!」

司淵渟不禁失笑,又挑眉看楚岳峙,道:「自古以來就沒有男子與男子成婚的先例,楚七要怎麼娶司九?何況,你我同是男兒,為何要司九嫁楚七,而不是楚七嫁司九?」

楚岳峙「啊」了一聲,歪頭想了想,脆生生的聲音聽起來極是可愛:「那我們可以做這個男子成婚的先例嘛!誰嫁誰娶也不重要,司九要是不想嫁,楚七嫁也行啊!」

司淵渟一愣,這才認真對上那雙眸中只盛滿自己的桃花眼,好半晌過去后,才又捏了捏楚岳峙的耳垂道:「胡鬧,如此於禮不合的事,你要真做了,以後在史籍上你我就是那大逆不道,不知禮義廉恥之徒,指不定要被後人唾罵成什麼樣。何況,你就這麼喜歡我嗎?喜歡到想要與我一輩子在一起的程度?」

「他們愛罵就罵,日子是我們在過,跟他們又沒關係,管他們怎麼想怎麼說。」楚岳峙才不想管旁人怎麼想,他兩條往上屈起的小腿一晃一晃的,腳丫時不時互相拍打,又張開小手臂抱司淵渟,道:「喜歡呀,比喜歡皇兄父皇更喜歡,司九對楚七最好了!」

楚岳峙小巧的耳垂還被司淵渟捏在指腹間,聽著楚岳峙的回答,司淵渟只是笑了笑,又再將那軟軟的耳垂肉揉捏兩下,漫不經心地道:「你還小,哪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等你以後長大了,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那若是楚七長大以後,還是喜歡司九呢?司九會娶楚七嗎?」楚岳峙分明在說著天真的話語,可那語氣卻又是那樣的誠摯,彷彿他真的想要在長大以後嫁給司淵渟。

司淵渟許久不語,心裡劃過許多的念頭,他也不過十三歲,哪懂那麼多的情情愛愛呢,對楚岳峙的愛護,想來更多是當成弟弟在寵吧,而且他也一直記著自己的身份,楚岳峙是皇子,他是尚書之子,斷不能越逾。

可是楚岳峙看著他的雙眸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像是也會發光一般,比窗外夜空里懸挂的星辰更明亮璀璨,而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眸不管是現在抑或是平日,總是專註地把他映在眸底,他是真的捨不得拒絕,讓楚岳峙失望。

握住楚岳峙抱他的小手,司淵渟依舊是那溫煦的口吻,道:「若是楚七長大后,當真還喜歡司九,那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對,司九也定不負楚七。」

「那我們說好了,司九不許騙楚七。」楚岳峙得到司淵渟的許諾,甜甜地笑開,湊上前去在司淵渟臉頰上大大地親了一口,笑得眉眼都彎了:「司九最好了!」

「不騙你,司九什麼時候騙過楚七?」司淵渟只希望,楚岳峙如今純真的笑容能保留得更久一些,半年前的那次事件,被嚇壞的人不僅僅是楚岳峙,他也一樣,他幾乎就以為自己以後再也看不到楚岳峙的笑容了。

「那這個給你,就當作是信物!」楚岳峙從袖子里取出今天從父皇那裡得到的玉佩,不容司淵渟拒絕地塞進他手裡,道:「你把夜明珠給了我,我也把玉佩給你。」

「這個不行,這是陛下賜給你的生辰禮,太貴重了,司九不能收。」司淵渟心下一驚,完全沒想到楚岳峙竟會把今天剛得到的玉佩給他,陛下賜給皇子的生辰禮,他一介侍讀,哪怕有封號是尚書之子,可到底連功名都尚未有,如何能收?

「能收!父皇給了我就是我的,玉佩是我的生辰禮,你也是,既然你們都是我的,那就沒有不能收的道理!」楚岳峙也是難得對司淵渟端起皇子的架子,連語氣都強硬了起來。

司淵渟卻只覺不妥,他想把玉佩還給楚岳峙,可楚岳峙按住他的手,小臉一皺就是一副準備要哭的模樣,對他說道:「你要是不收,我就哭了哦!你哄一晚上都哄不好那種!」

楚岳峙邊說還真就扁著小嘴醞釀出兩泡欲落不落的晶瑩來。

司淵渟最怕看到楚岳峙的眼淚,一下子便被為難住了,兩人僵持好一會兒,眼見楚岳峙的眼淚就要落下,司淵渟嘆了口氣,到底是敗下陣來讓步了,將玉佩收起,無奈道:「好好好,我收下,你別哭,好嗎?」

見到司淵渟收下玉佩,楚岳峙低頭把臉埋到司淵渟懷裡,小臉在司淵渟寢衣上一頓亂蹭,眼裡的濕淚就全都蹭到了司淵渟的寢衣上,一邊蹭還一邊開心地說道:「司九收下啦,等楚七長大就要娶楚七。」

「你啊,就知道拿捏我。」司淵渟當真是哭笑不得,正想讓小人兒別再鬧趕緊睡覺,對方忽然又抬起頭來,愁眉苦臉地看他,不知道這總是有許多奇奇怪怪想法的小人兒又想到了什麼,司淵渟問道:「又怎麼了?」

「司九,你能不能,只娶楚七一個人,不要再娶其他妾室。」楚岳峙又伸手去摸司淵渟的眉眼,小手掌心貼在司淵渟的臉頰上,說道:「父皇的後宮好大,有皇後娘娘,兩位貴妃娘娘,三位有封號在妃位上的娘娘,然後才是母嬪,母嬪後面還有貴人和才人……上次,上次也是因為後宮爭寵,那位淳嬪才要害我……要是以後,司九也娶很多妾室,又有人要害我怎麼辦?」

「還是很害怕嗎?」司淵渟用手臂攬住楚岳峙的身體,把他圈摟在自己還不算寬廣的懷裡,一下一下地輕撫著楚岳峙那頭烏亮柔軟的墨發。他並不認為,那位被處置的淳嬪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整件事都做得太粗糙直白了,沒有哪個真正想害人的人,會蠢到弄出那麼多直接指向自己的證據。可是他不能說太多,一來是顧忌自己的身份,二來也怕打草驚蛇。

淳嬪是否無辜,他不想去深究,那淳嬪之前得寵時也並不算囂張,甚至能說得上是個很安守本分的女子,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淳嬪的母家。淳嬪的父親乃是禮部侍郎,如今因淳嬪一事,禮部侍郎被問罪,一查便是數罪併發,可那其中有多少是真的,無人敢問。他的父親縱使想保住自己的得力下屬,也有心無力。淳嬪的母家已被陛下發落,如今禮部侍郎從缺,他的父親已託人暗中給他帶信,叮囑他在宮中萬事小心。

陛下此舉,是將他父親架空了,如此想來,陛下未必不知淳嬪無辜,甚至往兇惡處去想,嫁禍淳嬪一事,指不定就是陛下授意,而皇后也必然知情,但動手的到底是皇后還是兩位貴妃,又抑或是其他三名身在妃位的娘娘其中之一,他不得而知。但陛下既然出手了,父親和司家,已在險境中,他不知道,父親接下來是何打算。

太過清廉正直之人,若是遇上明君,是幸事;可若是遇到一個心中只有自己與君權威嚴的君王,被貶黜罷官就此隱居避世都尚且是好的結局,最怕是因明知忠言逆耳也堅持諫言,更不願順著君王之意辦事,最終惹怒君王而致獲罪入獄牽連全家。

「害怕,那時候,楚七以為再也見不到母嬪、司九和皇兄還有父皇了。」抓住司淵渟的寢衣領口,楚岳峙說著又抑不住心中恐懼,整個人縮在司淵渟懷裡,小小的身板細細發顫。

「別怕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好你。我答應你,以後你若真的想嫁我,我絕不會再娶第二人。」司淵渟不知將來會如何,心中也不認為楚岳峙長大后還會想嫁給自己,男子與男子終究是離經叛道的,只是他想保護好楚岳峙的心此刻既真,日後也不會變,所以無論將來如何,他都一定不會讓楚岳峙受到半點傷害。

拍拍楚岳峙的肩膀,變聲期已快結束,嗓音越漸溫潤的司淵渟低聲哄他睡覺:「不早了,快睡吧,明日還要去書堂上早課。」

「嗯!」聽得司淵渟再一個允諾,楚岳峙放下心來,便也趴在司淵渟懷中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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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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