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一場戲拍完,雨勢漸大,大顆的雨滴拍打著窗戶,灰濛濛的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濾鏡,色調呈現出灰藍色,嘗試了幾個反光板和補光燈,都沒有達理想的畫面效果。
化妝師不得不對幾位演員進行妝容的調整。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說到盛眠準備的禮物,都忍不住好奇傅之意受到的是什麼,畢竟從收到禮物開始,他就將它放在桌子上。
既沒有拆,也沒有隨手轉交給助理。
顯然是放在了心上,卻又不知為何,沒有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在眾人八卦的眼神下,傅之意顯得尤為淡定。細長的手指拂過禮物上的絲帶,身體微微前傾,偏向盛眠的方向,語氣溫柔,「要拆的話,或許還得問問盛眠的意見。」
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關注到送禮者的情緒。
太有禮貌了。不愧是她粉的人!
盛眠:「禮物已經到你手裡了,自然是由你決定。」
得到盛眠的應允后,他才慢條斯理地拆開。
是一份手工紀念冊,更像是手賬本。貼滿了鼓勵傅之意的評論。
甚至有他參演的第一部電視劇的劇照。
那時候的他笑容靦腆,帶著一股青春的青澀。
雖然盛眠給劇組的其餘人準備的禮物也是做了不少功課的,但到底是購買的成品,和傅之意的「純手工」禮物相比,很明顯能看出送禮者對他的特別。
眾人品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這樣光明正大的偏心是不是不太好?」
被大家當作八卦中心,盛眠的臉有些紅,傅之意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解釋道:「這是上次我們一起參加心動對白的時候,她沒有送出的禮物。」
他……怎麼還記得。
盛眠有些訝異。
雖然在鄭醫生事件中,傅之意也曾站出來力挺她。但盛眠一直認為,這種支持是源於他自身的高素養。
出淤泥而不染。
傅之意給她的感受,一直都像是蓮花。
她也算是傅之意的半個死忠粉,和他相處時,也更多的是站在粉絲的角度上。
試想,你的偶像記得你沒有送出去的禮物,並且銘記於心。
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啊啊啊啊啊!
盛眠感覺自己的心在這一剎那,被拋上了天,輕飄飄的,在天上晃啊晃。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我代表的是粉絲的心意,希望你能喜歡。」
「我知道。」
劇組的人向他倆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尤其是場務,一副瘋狂磕起了CP的表情,說:「難怪我們剛才協調化妝間的時候,說要將盛老師和傅老師調到一個化妝間,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越說越離譜,盛眠連忙打岔調侃道:「聯想能力不錯啊,當場務真是屈才了。」
眾人鬨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不知為何,盛眠卻感覺被一道異常灼熱的視線注視著。
她側眸,錯不及防同寒洲的視線相撞。
他倚靠在藤椅上,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摸著右手指骨的位置。被勾紅的劇本隨意地放在身側,任由風呼呼刮過,飛速地翻頁,發出如撲克牌交疊般的聲響。
他似乎格外享受這種聲音。
以至於眾人閑聊時,他總闔著眸子,作閉目養神狀。
誰也不敢打擾他。
他的眼神並不友善,帶著被人擾亂清夢的不滿,眉心微蹙,發出一聲低語。
盛眠連忙示意大家放低聲音,場務見狀,連忙和寒洲道歉,半弓著腰,從社牛秒變社恐。
盛眠:「……」影帝在大家的心中,就這麼恐怖嗎?
寒洲的手搭在劇本上,依舊是慵懶的姿態,周遭卻一下子靜了下來。
盛眠每一次見到那雙手,都忍不住為此感慨一番。
太漂亮了。
尤其是他剛才蜻蜓點水般的那一下。
「協調化妝間的事,怎麼沒人通知我?」寒洲剛才的那場戲考驗爆發力,結束后又一直沒喝水,此刻聲線顯得有些啞。
高特助見狀,解釋說,「剛才看你在忙,這點小事就沒打擾你。」
「小事?」他薄唇輕啟,反問的語調讓熟悉他脾性的高特助心生忐忑。
他家影帝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別說化妝間了,就連道具,都是能避免與他人共用就避免,所到之處,必然需要經過好幾級的層層消毒。
這潔癖比誰都嚴重。
高特助本想反駁,卻被他銳利的眼神給逼地憋了回去。
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盛眠。
唉!
都說女人是禍水,攤上盛眠這麼個興風作浪的,只能用海嘯來形容了。
眾人沒想到一向沉默的影帝,突然為了這件事興師問罪,頓時不敢吱聲。這種情況下,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畢竟寒洲怪罪的是他自己的人。
盛眠愣愣地看著寒州「耍大牌」,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這哪是耍大牌啊,分明是在給她下馬威呢!
怪她剛才吵到了他休息。
也許還得加上搞砸他的直播間、次日的不告而別,新仇舊恨加起來,寒洲生氣也很正常。
只是不該拿憨憨高特助當出氣筒。
盛眠到底還是心軟,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地小心翼翼,「其實……如果劇組的物資匱乏,我可以和阮阮她們擠一擠,實在不行,還有那麼多群眾演員的棚子,湊合著用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她觀察著寒洲的表情。
對方顯然一點也不買賬,眉心也皺地更緊了。「之意他拍《劍斬》的時候腰部受了傷,你跟他共用化妝間不太方便。」
盛眠內心咯噔一聲。
她只是習慣性地先退一步,這人怎麼還得寸進尺了?
也不是她矯情。
主要是她一個黑紅兼半的女藝人,在群眾演員堆里扎,保不準碰上幾個特別憎恨她的,稍不注意就弄出個毀容事故來……
「既然不方便的話,那我明天把房車開過來吧。」盛眠盤算著,家裡正好還有一輛春遊用的車,雖然七八年沒開過了,但盛衍一直派人保養著,拿出來隨便用用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倒也不用這麼麻煩。」寒洲定定地看著她,「我那個房間很寬敞,盛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長期徵用。」
「噗——」高特助沒忍住。
被寒洲警告的眼神盯了后,高特助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他這話說得坦然。
倒是讓周遭八卦的人覺得是自己心裡齷齪了。
開玩笑!
那是誰!
那可是一向以冷心冷情聞名的娛樂圈佛子。
饒這麼大一個圈子,怎麼可能只是為了讓盛眠和他共處一室呢!
盛眠也被寒洲不按常理出牌的回復給弄得有些懵,下意識問:「……我可以介意嗎?」
「不可以。」
-
收工了。
盛眠最後拍的那場戲,女配剃光了頭髮,騙男主說她得了癌症,正在進行化療,企圖挽留男主。
這場戲是用的假皮膚,將她原本的頭髮包裹在假皮膚下。
今天又是暴雨天氣,空氣中都是黏膩沉悶的味道,連衣服都帶著潮濕的味道,頭髮裹著,更是難受得要命。
她是一刻鐘也不想多待。
走到化妝間門口,看著寒洲兩個大字,盛眠有些猶豫。
「站在這幹嘛?」
寒洲脫下西服外套,長臂伸展,輕而易舉地越過盛眠的光頭,推開了門。
對此,盛眠很介意。
繞過去不好嗎!
干、嘛、非、得、越、過、她、的、光、頭!
寒洲將劇本和外套扔在桌面上,看起來隨性至極,但房間內卻無比整潔。乾淨地看不出任何有人活動過的痕迹。
盛眠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
「關門。」
寒洲沒有回頭,透過鏡子,吩咐她。
語調很淡。
盛眠正好有話想跟他說,確認門外沒有八卦的眼睛后,才謹慎地關了門。
咔噠一聲。
是門鎖上的機械提示音。
倒也不必這麼提醒……
畢竟孤男寡女的,倒顯得她要對他怎麼樣一樣。她坐在他身側的化妝鏡前,按照步驟卸掉頭套與皮膚的交界處,柔軟的頭髮被壓得不成型,她梳了好一會,才勉強恢復了本來的捲髮造型。
不知道對發質的損傷大不大。
她悄悄覷著寒洲,他端坐在那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似乎並不著急卸妝。
兩個人這麼干坐著,其實怪尷尬的。
作了一陣心理建設后。
「其實那天……」盛眠話音未落。
寒洲的聲音和她同步響起,「那天為什麼不告而別?」
兩個人的話意外地重疊在了一起。
帶著某種出乎意料的默契。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他,他幽深如墨的眸子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轉瞬即逝。
盛眠來不及抓住,情緒卻像是不受控般。
竟然生出了好奇、忐忑,和陌生的緊張感。
「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真實生日。」盛眠的聲音很低,她承認,自己就是很矯情。
這種無端的、毫無理由的情緒佔據了上風,讓她拋卻那些虛與委蛇,忍不住想要任性一回。「其實就是在下逐客令。」
她不敢看他,「而且我確實給你惹了不少麻煩,我哥他又是個瘋子,我怕——」
寒洲的眸子里似有霧氣散開,追問,呼吸稍顯急促,「怕什麼?」
還能怕什麼?
怕他把你當成另一個徐毅。
怕他瘋癲不理人事。
怕他毀你璀璨星途。
思緒落在最後一個字時,盛眠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