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噩夢九十九層（1）

冉沐……沒有其他親人？

聽著中年婦人的話,池月相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池月相還記得，冉沐以前總是跟他們提起她的長輩。她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看起來不像是假的。她還提到過,是因為家人不讓她學習玄學術法導致她對此不算特別精通。只是現在想來……在關於家人的事情上,她一直在欺騙他們。

想到此處,池月相忍不住無奈一笑,低聲呢喃著：「沒想到連你都在騙我啊,小沐……」

他的聲音很低，所以對面的中年婦女並沒有聽清。對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池月相要租房子這件事上,所以她一直不停念叨。最後池月相有點煩了,直接同她說道：「您不用擔心，我說租就一定會租。如果您不放心，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

見池月相這麼痛快,女人反而局促起來。她捧著臉，笑呵呵說道：「合同這事不急，反正現在小沐這丫頭的事情警方也還在調查，咱也得配合他們的工作嘛哈哈……不過,我倒是可以跟您換一下聯繫方式,方便以後聯絡……對了，先生貴姓？」

「免貴姓池。」池月相說著，便拿出了手機,「那我們加下微信吧，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

就這樣，這件事倒也就這麼定下來了。帶著複雜的心情,池月相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鬼使神差的，他租下了冉沐生前的房子。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他現在也沒法進去。

而冉沐的案子,在網上也引起了不小的討論。有些人在說不該給孩子太對壓力，也有人說現在小孩實在太脆弱，難堪大任。

不過這些事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幾天，網上的套路就漸漸少了。只有池月相，還在一直默默關注著這個案子。

通過祁飛塵那邊的關係，池月相也知道，冉沐的父母家人，始終沒有出現。最後還是祁飛塵幫著，才讓他們把冉沐安葬。

在進入下一關遊戲之前，池月相去冉沐的墳前祭拜。趁著這個機會，他也去看了父母和妹妹的墳墓。他還不知道能回到什麼時候，有些話，也打算趁這個機會跟父母說說。

池月相撫摸著父母的墓碑，看著上面的黑白照片，突然感覺鼻頭有些酸澀。

「爸……媽……如果你們在天有靈，就保佑兒子吧。如果這關我挺不過去……也好，我就去那邊見你們二老。」

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某個晚上，池月相一直等在了書房。突然間，他看到了一本發光的書。沒有片刻猶豫，他直接把那書抽了出來。

在失去意識之前，池月相看到了書封面上的名字。

——《噩夢九十九層》。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一絲不妙。

……

『玩家池月相進入遊戲，解鎖第六個世界《噩夢九十九層》。匹配成功，當前遊戲人數：20。』

『我是您的專屬客服039號，很高興再一次為您服務。』

又是一片白茫茫的房間，而得知這一輪一共有二十人的時候，池月相心裡又是一沉。

越到後面的遊戲，參與的玩家數量就會越多。這也證明……遊戲的難度會更高。

不想跟039廢話，池月相直接進入遊戲。在一陣熟悉的倒計時后，池月相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

再次蘇醒的時候，池月相發現自己在一間階梯教室里。而他的身旁，零零散散坐著好多人，正在陸續醒來。

剛一醒來，池月相下意識要摸出手機查看APP。結果他翻遍全身的口袋，都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

這是怎麼回事？

「奇怪？我的手機怎麼不見了？」突然間，池月相身邊響起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

「你的也沒了？我還以為是我忘帶了！」

「我的也……」

「怎麼可能忘記帶，我們的手機可是跟遊戲綁定的！」

這話一出口，可以說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都反應過來，這手機不見，也是遊戲的一部分，這是系統做的安排！

一時之間，教室裡面亂鬨哄的。周邊的人都在交流，把池月相擾的不勝其煩。這時候，池月相卻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過頭，正好看到了面帶笑意的祁飛塵。

這時候祁飛塵醒來，倒是讓池月相有點意外。

「怎麼？不在緩衝區調戲客服了？」

祁飛塵搖搖頭：「早就不跟客服玩了，那玩意多沒意思。比起客服，還不如進入遊戲提前適應一下環境，不過嘛……」祁飛塵環視一圈，無奈一攤手，「很顯然，這次的遊戲，系統又搞了新的幺蛾子出來。而且二十人……嘖，有夠吵的。」

周圍一片烏央烏央的，確實有夠麻煩。對這一點，池月相深表贊同。祁飛塵站起身來四下尋覓，終於找到了阮婉秀和李含青。不過那兩人坐得太遠，這會兒招呼也不方便。

「所以……我們現在要幹什麼？」池月相說道，「沒有手機，系統也沒給我們提示。那我們該怎麼辦，乾等著嗎？」

池月相話音未落，系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並不在他的腦海里，而是……階梯教室的廣播里。

『檢測到所有玩家都已蘇醒，歡迎各位遊客來到美夢旅遊團。本次旅行的目的地——夢境高塔，正在等候各位蒞臨。接下來，我們會派出專業導遊，為各位玩家進行講解。』

聽到這話，玩家們同時安靜了下來。下一秒，走廊里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點地聲音。吱呀一聲響過後，階梯教室的前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中式旗袍的女人走了進來，朝著玩家們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

池月相看著陌生的女人，心裡沒有多大的波動。只是這時候，人群里有一個中年男人卻喊出了聲音——

「媽？是你嗎？！媽！」

池月相：「？？？」

他看著那男人，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女人，怎麼都無法把他們想象成一對母子。

而接下來，人群突然騷亂了起來。好多玩家起身，朝著那前方的「導遊」喊道：

「小麗！小麗你終於願意見我了，當初是我錯了，我們複合好嗎！」

「爺爺……太好了，是爺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大明你這小子！你居然……你、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角落裡，阮婉秀也是哽咽了。

「婉月……」

一時之間，人群里哭聲不斷。只有池月相一人，對此完全不理解。

這……突然搞什麼？！

池月相回過頭，剛準備跟祁飛塵說點什麼，就看到了無比驚悚的一幕。

祁飛塵……居然哭了？！

只見祁飛塵痴痴望向前方，眼裡帶著欣喜，一隻手微微伸出，他的嘴裡喃喃道：「姐姐……」

池月相見狀，頓感不妙。他趕緊扶住祁飛塵的肩膀拚命搖晃起來，想要把他喚醒。

「祁飛塵？祁飛塵！你冷靜一點！我們每個人看到的場景都不一樣！前面那個人，根本不是你姐姐！」

他的呼喚似乎有了效果，祁飛塵眼裡果然閃過一絲清明。又過了片刻，祁飛塵終於清醒，但他的眼裡，還帶著一絲失落。

「月相啊……我剛才，看到我姐姐了。」他說著，又往前邊看了一眼，卻愣住了，「不對……她怎麼還在那？」

池月相：「……」

祁飛塵終於反應過來，無奈搖了搖頭：「我明白了，每個人看到的場景都不一樣的話。那就證明……這個所謂的導遊，TA會根據每個玩家心中所想，變成他最思念的人。」祁飛塵捂著額頭，突然感到好笑：

「難怪啊，難怪那系統說什麼，這裡是美夢旅遊團啊……」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不是美夢嗎？

只是再美的夢，終究也會破碎。

「呃，我打斷一下。」池月相舉起右手，中止了祁飛塵繼續發散思維，「我就想問問，如果我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那又是怎麼回事？」

祁飛塵：「……？」

在流露出一絲不解之後，祁飛塵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那可能，是因為你沒有特別惦記的人。遊戲提取了你的記憶之後，發現並沒有辦法迷惑你，所以……就隨機生成了一個人臉？在你的視角？」

池月相：「……」

他知道自己失憶且薄情，但是找不出一個能觸動他心神的人？這也太離譜了一點。

祁飛塵看著池月相，若有所思。

「……其實，看不到思念的人，沒準是件好事。」祁飛塵拉著池月相，給他分析著，「你想啊，這一關的名字叫做《噩夢九十九層》。但是這個所謂旅遊團，卻號稱能夠帶來美夢，這怎麼想都不對勁吧？」

祁飛塵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導遊，神色複雜。

「這個導遊模擬出的、我們思念之人的形象，很可能會在後續的遊戲關卡里成為我們的絆腳石。但是月相，你不一樣。」

「你沒有想見的人，就意味著你沒有牽挂。而一個沒有牽挂的人……是不會被虛假的影像所蒙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