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黃昏公寓（9）

跑步活活把自己跑死？

池月相看著宿興文發的消息,卻是擰緊了眉頭。

齊悅齊雪那三姐妹的死相太過凄慘，讓池月相以為這個厲鬼林婷殺人的手段一定都是非常殘暴的。只是這回，卻沒有見血？

不過這個丁姚,死得過程一定也很痛苦。活活跑死,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而在群里,玩家們的討論還在繼續。

609宿興文：『不過除此以外,在這個丁姚身上倒是找不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而且系統現在還不讓我們到他家裡查看,沒辦法，暫時只能等等了。』

609餘銳：『對,就是這樣,不過我倒是可以黑到警方電腦里再去找找關於丁姚案的細節，看看警方對此有什麼分析。』

606常月：『不過超自然現象的話，大概率警方也不會有什麼頭緒吧……』

605阮婉秀：『常月說得對,我們目前還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世界的警察身上。更多線索，還是需要我們自己搜集。』

看著大家熱火朝天的討論，池月相略一思考，發了一條消息。

601池月相：『那麼今晚,大家想要投誰？』

這話一出,瞬間冷群。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似乎心裡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605祁飛塵：『也不用太糾結，投603的那個章龍唄。反正NPC沒剩幾個,現在投常月鄧修永那個便宜兒子鄧雲風險還太高，那左右權衡一下，就選章龍好了。』

章龍？

看著祁飛塵這條消息,池月相陷入了沉思。坦白來講，他這個鄰居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比如提到他老伴程敏時那個警惕的態度,又比如每晚播放的老歌……按說章龍這個年紀的人，基本都熬不住夜早早睡覺，他每天還來個深夜電台，怎麼，總不能是為了催眠吧？

608蔣晴：『話雖如此，但是大家之前也說，那個章龍和他老伴很奇怪……就這麼投死他，真的好嗎？』

池月相沉默片刻，輕點手機屏幕，發了一條消息。

601池月相：『不是這樣的，祁飛塵他說要投章龍，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他，引出所謂的「奇怪現象」。』

『你們別忘了，之前系統之所以不讓我們探索齊悅齊雪的住所，就是因為現在遊戲里還沒有出現「異常現象」啊。』

祁飛塵此舉，無非又是在「賭博」罷了。賭贏了，就能獲得更多線索，如果賭輸了，可能會錯失信息，以及失去一位了解當初林婷死亡的NPC。

只是……在這樣一個恐怖遊戲中，有些「賭博」，是註定要去做的。而其他的，就是看每個人不同選擇了。

又是長久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發言。

606常月：『我同意祁先生的做法，今晚我會投章龍。』

對於常月來說，她的「兒子」鄧雲也是一個NPC。如果大家今晚不想對其他玩家出手，那麼也可能對鄧雲出手。

而和鄧雲共處一室的常月，顯然不希望林婷那個厲鬼在夜晚進入她的家裡！說是來殺鄧雲，誰知道會不會連她也一起殺！

而在常月對祁飛塵表示支持后，其他人也是跟著表示贊同。總之，雖然距離投票還有幾個小時，但章龍已經被玩家們提前宣判了死刑。

看著這件事定了下來，池月相也是放下手機，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感覺無比疲憊。

沒有限制時間的遊戲世界……他們還要在這樣的世界，停留多久呢？

……

下午，池月相還有兩節課，拖著疲憊的身體，他勉強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晚上監督晚自習的另有其人，倒是不用他接著連軸轉了。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池月相提前交代冉沐放學時候早點出來，他們也能早一步回公寓，不用像昨天那樣匆忙。冉沐也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一到放學時間，就好像一支離弦之箭直接從教室衝出。學校門口，池月相也是恭候多時，他拉住了冉沐，不管旁人彷彿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兩個人朝著黃昏公寓的方向一路狂奔。

今天比昨天早十分鐘進屋，池月相給他和冉沐各倒了一杯水，好好喘了一口氣。等到緩的差不多了，投票時間也到了。九點整的時候，系統那令人煩躁的聲音又一次同時在所有玩家腦海中響起。

『叮咚！投票時間到！請各位玩家選出自己心中的兇手，對TA進行制裁吧！』

『很遺憾，在第一天的晚上大家並沒有找出真正的兇手。不過不要氣餒，請再接再厲，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本輪投票依舊是匿名哦，9點10分準時收卷，各位玩家不要錯過投票時間~』

系統還是那麼欠揍，但今天的玩家們卻沒有那麼迷茫，畢竟早在中午，他們就商量好了今晚的投票對象。池月相打開了APP，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在章龍的名字後面打鉤，點了確認投票。

投完票后，池月相放下手機，對身邊的冉沐說道：「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冉沐歪著頭，思考了一小會兒，說道：「煮點速食麵就好啦，謝謝哥！」

聽著冉沐活潑的聲音，池月相也是露出一個笑容。他來到了廚房裡，拿出牛奶和麵條，跟昨天一樣，先把牛奶熱上，就開始燒水下面。等看到水裡咕咚咕咚冒泡，池月相便拆開速食麵的包裝，把麵餅放到了鍋中。而就在他剛撕開調料包的時候，腦海里又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叮咚！投票時間已截止！下面公布最高得票者！讓我們一起期待，今天又有誰那麼幸運，能得到林婷小姐的青睞呢？』

『讓我看看……好！恭喜603室的章龍先生成為本輪優勝者！我的天，今天的章龍可是有11票呢！整整11票！看起來，大家對這位古板的老頭子印象不太好哦。』

『算了，多的不說。等到十三點林婷小姐就會去給章龍先生送驚喜，讓我們一起期待吧！』

池月相這會兒手裡已經拿起了雞蛋，可是在聽到系統說十一票的時候，他卻不自覺怔住片刻。

今天大家明明已經商量好了投章龍的事，為什麼會只有十一票？是誰沒投給章龍，這個人又把他的票投給了誰？

這個投票的人……究竟是誰？這個人，會是真正的兇手嗎？

池月相搖了搖，無奈長嘆。他把雞蛋在鍋的邊緣輕輕一敲，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池月相手中的雞蛋裂開，他嫻熟地將雞蛋打在鍋里，想要做一個荷包蛋。

雖然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但是夜宵該吃還得吃。看著麵條的火候差不多了，池月相關了燃氣灶，把麵條出鍋盛在碗里，端到了餐桌上。

雖然眼前的情況還是一團迷霧，但目前也沒什麼好的處理辦法。只能希望這一次他的選擇是對的，章龍的死亡，確實是「異常現象」的出現，能夠幫助他們更好的進行下一步的推理。

這樣想著，池月相招呼著冉沐過來吃飯。兩人勞累一天都是困得不行，吃完飯消了會兒食，便回到各自的房間準備休息。

在臨睡前，池月相又在仔細聽著隔壁的動靜，畢竟今晚，命案估計就要發生在603了。

果不其然，沒等多一會兒，隔壁又傳來了熟悉的老歌。伴隨著悠揚的旋律，池月相終於沉沉睡去。

而在陷入深眠前，池月相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也不知道明天晚上，還能不能聽到這麼催眠的樂曲了……

……

章龍坐在卧室的躺椅上，木桌上的收音機正放著歌曲，咿咿呀呀的甚是好聽。章龍閉著眼睛，手跟著歌曲的鼓點，一下一下的打著拍子。

而在不遠處的雙人床上，正躺著一個蒼老憔悴的女人。她是頭髮花白，身形削瘦，眉頭一直無法舒展。只是隨著樂曲播放到了高|潮處，這個女人似乎感到了心安，終於露出笑容，沉沉睡去。

似乎感受到了女人平穩的呼吸，章龍睜開了眼睛，他微微側過身去，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小。這麼晚了，一直開著大聲音，會打擾到鄰居吧？

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有辦法。畢竟他的妻子程敏，現在不藉助這種樂曲，根本無法入眠。

沒辦法，畢竟當初出了那種事……

章龍無力靠在椅背上，讓自己的身體呈放鬆狀態。今天不知怎麼的，他突然開始回憶從前。他眯著眼睛，思緒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天。說起來，那天也是林婷家著火的日子啊……

其實那個時候，程敏也是在現場的。

章龍扶著額頭，好像有什麼記憶破土而出。他記得當初，程敏是不是跟他說過什麼來著……？

……

「哎老頭子，你最近覺不覺得，610那個丫頭不太對勁？」在飯桌上，程敏神秘兮兮的問著章龍。

「610？那個叫林婷的丫頭？不對勁？沒有吧，我看那丫頭挺好啊。」章龍扒拉了一口飯，不以為然的說著。程敏卻是微微皺眉，用手肘頂了一下丈夫。

「所以說啊，你這人一點都不細心！那丫頭這段時間，精神狀態明顯差得很，以前啊她見到我的時候都會打招呼的，現在直接理都不理就從我身邊過去了！而且我還注意，她黑眼圈也很重！唉……也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了妻子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章龍還是不以為意。他放下手中的飯碗，隨口說道：「那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就去看看她吧，給她帶點水果聊聊天什麼的，好好陪陪她，開導開導人家。」

那時候的章龍根本想象不到，就是他這個無意中提的建議，把他和他的妻子，都捲入了無盡的夢魘之中。

熱心的程敏聽了章龍的建議，頓時笑了出來。她一拍丈夫肩膀，又說道：「你這老傢伙總算說了句人話！正巧下去我要去市場，還能順便去小祁小阮那兩口子的水果攤上買點水果！我記得林婷那丫頭喜歡火龍果，正好給她買點！」

程敏快速吃完了飯，一邊哼著歌一邊收拾東西，也不去管章龍，就這樣出了門。章龍看著妻子的背影，無奈笑笑，沒說什麼。他們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本來兒女們一直想把他們接走，但老兩口因為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就這樣蝸居在這小小的黃昏公寓里。他們和其他居民不一樣，他們並不缺錢，也正是因為這樣，程敏的熱心腸，才有發揮的地方。

那天下午，程敏從菜市場回來后，把晚上要吃的食材處理好，便一人去了610找林婷。章龍也出去周圍公園散了步，等到他走得滿頭大汗，正準備回家沖個涼。可他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黃昏公寓6層最靠邊的窗戶里，正往外冒著滾滾濃煙。

章龍定睛一看，頓時大駭。那個位置……不正是那個小丫頭林婷居住的610室嗎？！怎麼突然失火了呢？！

程敏，程敏也還在那裡啊！

想到妻子，章龍頓時心急如焚，他逆著人群，發了瘋的衝上了六樓。此刻的六樓已經被嗆人的黑煙包裹，章龍伏著身子，終於在樓梯口不遠處，發現了已經不省人事的妻子程敏。

沒有任何猶豫，章龍叫了救護車，把妻子送到了醫院。經過搶救，妻子雖然還在昏迷，但好歹保住了一條命。而這個時候，章龍也得知，那個叫林婷的女孩，被燒死在了610室里，等到大火被撲滅，警方只在那裡，找到了一具碳化的屍體。

而對於章龍來說，屬於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程敏醒了，可是也瘋了。

她在醫院裡大喊大叫，攻擊一切靠近她的人。她捂著腦袋縮在牆角，嘴裡不停嘟囔著大家根本聽不懂的話。後來經過不少人的努力，總算是能還原她支離破碎的言語中的一句話。

只是這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感覺莫名其妙。

「牆裡……牆裡有東西，那東西要出來了，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