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池音站在岑蠻身側,默了片刻,才把岑蠻拉到了一邊。
她指了指岑蠻的手掌,有些擔憂的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覺得這對眼睛不太對勁。」
「我知道。」岑蠻展開手掌看了一眼,望向池音道,「這是我姐姐的眼睛。」
「天狐眼。」池音眉頭緊鎖,「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岑蠻點了一下頭,嘆了口氣。
天狐一族,擅長媚術,靈氣皆聚於雙目。有傳說,萬年天狐的雙眼可匯聚福緣,集聚天地靈秀。若是沈家村一直供著天狐眼,那麼這兒的人天生聰穎,也很正常。
「不過,不是說,天狐只有自己獻出雙目,才會有效的嗎?」池音問道,「而且供養天狐眼的,需要天狐的血脈……難道?」
「你猜的沒錯。」岑蠻道,「這裡的這些人,用儀式覺醒這些女孩身上的天狐的力量后,便將那些女孩都帶到這裡,用她們的心尖血製成香燭,供養這對天護眼。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姐姐眼睛的力量也在減弱,而且這些姑娘身上的天狐力量也在變弱,這或許就是他們故意釋放出姐姐的氣息的原因,想要引別的天狐來這裡,沒想到卻把我引來了。」
「你是說他們是故意的?」池音問道。
「聽他們的話里的意思應該是。」岑蠻道,「而且這個沈家村的陣法很特別,若非故意,並不會讓外面的人察覺到陣法內的氣息。」
「難怪土地說,之前這村子已顯示出氣運衰敗之勢,最近運勢卻突然上騰,原來是用你的身體供養了這對眼睛。」池音擔憂地看著岑蠻,「可是,依我看,即便這對眼睛是你姐姐的,但上面的氣息真的不太對勁,而且很顯然這對眼睛在吸收你的修為。這地方處處透著詭異,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這樣的法陣,你姐姐的眼睛被這種方式供養了那麼久,只怕……」
池音咬了一下唇,看著岑蠻:「只怕已是邪祟入內。你這樣用自己的血肉滋養著,未必是件好事。」
「我知道。」岑蠻垂下眼瞼,「可這是我姐姐啊。」
「哎……」池音也跟著嘆氣,只能拿出之前在妖市買的離人娃娃,拿給小蠻道,「那要不我們還是先找找你姐姐的肉身被藏在哪裡了?」
「離人娃娃?」
「嗯,先前有事去了一趟妖市,看到了想著你或許用得到便給你帶來了。」
「小音,謝謝你。這次也是,要不是你來救我,我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岑蠻道。
「說什麼呢,我們是朋友嘛。」池音揮了揮手。
「對了,書生他怎麼樣了?」岑蠻問道。
「他挺好的,我們和離了。」池音不太在意地說道。
「啊?」岑蠻一愣,看著池音額間的紅點,「這難道是拔除情絲羽留下的嗎?你和他和離了?他不是不能轉世嗎?難道你找到讓他轉世的方法,但他轉世后就變心了?這個負心漢!等我們出去了,我定要好好教訓他!」
「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池音淡然說道,「他是天帝歷劫的轉世,後來他變回了天帝,我們沒感情了便和離了。現在還是不要聊這個了,先想辦法出去吧,若是找不到你姐姐的肉身,我們便去一趟地府,看看你姐姐的魂魄是否轉世了。」
「好。不過你心裡很難過吧,你對書生那麼好,他卻變成了另一個人。」岑蠻問道。
「也沒有難過。」池音笑了一下。
但一直在暗中跟著池音的應華卻不禁感到酸澀。
聽到池音說要找出路,他便暗地裡施法解除了部分阻擋著的鐵柱上的禁制。
「嗯?」池音敏銳地察覺到禁制上力量的變化,便走到那些鐵柱前,嘗試用自己的法力解開禁制,不想竟真的成功了。
「這……」池音皺起眉頭,心中生疑。
但還是先帶著眾人都走了出去。
來的山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但每隔幾個台階就點著手臂粗的紅蠟燭,與這光禿禿的黑岩石山道形成了一種冷峻殘酷的氣氛。
岑蠻在這時劃開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到了離人娃娃身上,那娃娃便像是活了一般,一蹦一跳地往山道下走。
幾人便一路跟隨著娃娃,又回到了那個詭異的狐母廟前。
他們跟著離人娃娃走了進去,看著離人娃娃在那尊狐母像前,化成了一潭妖泥。
「難道你姐姐的肉身就在這狐母像裡面?」池音抬頭看著那被紅綢遮著眼睛的狐母像,心裡預感不妙。
而就在這時,她們身側的燭光徒然動了動,那條遮著狐母像眼睛的,內側綉滿奇怪咒文的紅綢飄然落到幾人的中間。
池音倒吸一口涼氣,僵硬著脖子抬頭,就見那張頂著兩個漆黑窟窿眼的無眼狐狸,正低著頭,用一種詭異的眯眼微笑的神情看著他們。
她馬上捏起一個驅邪靈咒,卻不想一道寒光從身後照來,她急忙避開身,卻發現李恪懷已經拿著他的刀對著空氣瘋砍,而岑蠻和那婦人的狀態也不對,臉上都浮現出了極其扭曲的笑容,開始摸著牙齒髮出咯咯咯的響聲。
幻術!
池音連忙釋放出靈力控制這三人,用自己的靈力幫他們穩住心神的同時,大著膽子撿起那條掉落的紅綢,重新系回狐母的臉上,遮住了那對叫人不適的窟窿。
在狐母像的雙眼被遮住的瞬間,岑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而一旁的李恪懷卻一臉驚異地看著他面前已被砍的滿是劍痕的柱子,好一會兒都回不過神。
池音看了一眼狐母像,又瞧了瞧那根被砍的亂七八糟的柱子,心裡一陣后怕,但還是安慰李恪懷道:「別擔心沒傷到人,這只是幻術。」
李恪懷轉過滿頭是汗的臉,聲音虛浮地對池音道:「謝謝池姑娘。」
看他的臉色,也不知幻覺中看到了什麼。
與此同時,籠罩在廟宇四周的空氣里竟開始發出叫人汗毛倒豎的嗦嗦聲。
「是狐母娘娘要醒了!」婦人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孩子,顫著聲道,「村裡的長老說過,若是打擾了狐母娘娘的安寧,狐母娘娘便會在晚上醒來,取那人的性命。」
聽了婦人的話,池音對岑蠻道:「小蠻,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現在知道了你姐姐的肉身在這裡,我們可以明日天亮之後再來。畢竟這位姐姐和李兄都只是凡人,真遇到什麼,我和你尚且或能自保,但他們……」
「好。」岑蠻回眸望了一眼狐母像道。
幾人便一道走出了這間詭異的狐母廟。
可走出了狐母廟,他們才發現不知何時,這狐母廟已經被一重濃霧包圍了起來,就連後山的那條點著蠟燭的山道都看不見了。
池音看了看周圍,立刻拿出法器,在一片空地上用月鳥族的古文字寫出一個圈,說道,「我感覺不對,你們先待在這個圈子裡別出來,小蠻,你保護李兄和她們母女,我先去看看能不能穿過這迷霧出去。」
池音正要離開時,卻聽狐母廟突然發出了一陣類似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幾人展眼看去,卻見大殿中的蠟燭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殿中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情形。池音忙捏了一個明光咒,丟進狐母廟中。但見從裡面爬出一隻偌大的白狐,只是它的手足像是被什麼折斷了,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形態。
與其說它像一隻狐狸,倒不如說更像是一隻披著狐皮的蜘蛛。
加上那對沒有眼珠的眼眶和鬼魅一般的笑臉,直把池音看得全身發毛。
「這是姐姐?」岑蠻完全無法相信,自己那若天邊之雲一般高潔善良的姐姐會變成這個模樣,她下意識地就要衝向那隻白狐,幸好被池音及時攔住。
「小蠻,這是恐怕是妖屍縛靈陣,她已經不是你姐姐了!」池音將她拉到身後,「你別衝動,若這真是縛靈之陣,那她第一個攻擊的便是你!」
池音從虛空中喚出自己月靈木劍捏在手上,擋在自己和岑蠻面前。
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岑蠻的聲音:「她想要我的眼睛。」
池音回頭,就看到岑蠻已經做出了要挖眼的動作,她毫不猶豫也給岑蠻的腦門上拍了一張清心符,一把將她推到了法器保護的圈子中。
「多謝。」回過神的岑蠻面色蒼白,看著那白狐屍妖,心裡五味成雜。
「小蠻,你保護好自己,必要的時候,就帶著他們二人先跑。」池音死死地盯著越來越近的狐屍,一滴汗從額角滑落。
妖屍縛靈陣並不少見,有很多修鍊邪術的術士,會煉製妖屍布下陣法,搶奪周邊氣運靈氣,以達到增進自己修為的目的。
但岑蠻的姐姐乃是萬年天狐,能布下這樣陣法的術士,這天下只怕沒有幾人。
有這樣的修為,卻用來做這種事!
此刻,那狐屍卻突然停了一下,換了一種難用想像的怪異姿勢,便又猛然發力十分駭人的速度奔向池音的方向。池音立刻以劍尖在空中劃出連續的禁制放里過去,但那狐屍靈敏異常,竟都一一躲過。
池音立刻又施法在前方造了一道屏障,那狐屍撞上之後,便立刻換了一個方向瘋狂發起攻擊。
池音便有意識地不斷召喚出屏障,慢慢地將那狐屍圍住。
就在最後一道屏障封住狐屍的出口時,她便趁機召喚出了月靈木的枝葉先困住了狐屍。
原本以她的月靈果木心之力困住著狐屍並不算太難,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身邊的濃霧中的奇異的力量,正在瓦解她對狐屍的控制。
於是她下意識的就在掌心召喚出了一團紅色的火焰。
這是當初在望月谷時,言淵送給她的鳳凰真火的火靈。
可她回頭看了一眼小蠻,心裡還是有些猶豫,鳳凰真火可燃燼一切邪魔,若是用鳳凰真火,若是這狐屍中還有小蠻姐姐的真靈,那便是灰飛煙滅……
她看著狐屍一點點的掙開木心的禁錮,心裡焦急。
眼看狐屍的一隻畸形的爪子已經從裡面伸了出來,池音不得不轉過頭對岑蠻道:「小蠻,我……」
忽然傳來的一聲轟然巨響打斷了池音的話,她猛地回過頭,只看到一陣巨大的煙塵上還有一道銀色的巨劍的殘影。
待煙塵散去之後,池音才看清一個穿著一身黑色道衣,面若冷月的男子正站在匍匐倒地的狐屍的頭頂,姿態從容地擦著自己的劍。
「傅宸?」池音訝然。
而原本正打算在暗中幫池音困住狐屍,又怕自己做得太明顯會被發現的應華施法的手指,也驀然僵在了半空之中。
他還是溫少寧的時候就聽小谷說過這個名字,那個曾經想要殺了池音證道的劍修。
也是在自己之前,池音唯一心動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