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輪迴
「毛妤，你死後不入輪迴，反而殺人，放火燒村，請跟我回閻羅殿聽候發落吧。」一道溫柔的男聲在火光中響起。
「我沒有殺人，火也不是我放的。」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還狡辯，你這幾日在人間作的惡，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另一道男聲帶著不耐煩的語氣說。
「我的確做了惡，可我從不曾傷及無辜危害眾生！」
「你做惡鬼遊盪人間，恐嚇村民、製造車禍、給人下啞葯，最後還想燒掉全世界，這還不算危害眾生嗎？」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抬手示意，我卻無法動彈。
「走吧！」他們轉身，讓我跟隨在身後。
「為什麼？」我無法壓制住心中的怒火，他們見狀轉過身來，我一步步向他們靠近，「他們在人間作惡，為什麼你們不懲罰他們？」
「待他們死後自會得到懲罰，何須你來費心？若是我們還未趕到，你這惡靈是不是還想大開殺戒，屠殺世間滿門了？」黑衣不耐煩道。
周邊的火光把我眼睛的淚光照的格外晶瑩，我滿是失望又帶些不滿的表情看著他們，白衣溫潤如玉，黑衣傲慢暴躁。
「什麼是惡？什麼又是善？我在人間飽受折磨，你們不曾瞧過那群惡人一眼。有惡，你們風雨無阻也要替天行道，有善，近在咫尺你們也視而不見。」
「我們只管鬼界之事，人間，自有人管。姑娘，莫要再......」白衣還未說完，便被黑衣打斷。
「跟她廢話什麼？直接帶走。」
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我以為枷鎖很難掙脫，正當我要使勁全力準備逃跑時，枷鎖居然自己掉落在地上，我頭也不回的轉身逃跑。我不要，我不要被任何枷鎖束縛，無論是人間，還是鬼界。
我跑啊跑，逃啊逃，直到感覺全身浮起，到了高樓處失了重，就像是做人時，常做的一場夢，夢裡我不停的奔跑，躲藏，到了高樓害怕下墜，到了水邊害怕被徹底吞噬。
我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自己的一生。
愛與不愛，似乎不再那麼執著，是不是人輪迴時，都會選擇放下呢？
不知下墜了多久，我的心臟變得不再那麼重，全身的知覺回歸各處，耳邊傳來像是在水裡有人說話的聲音。
「白玉，我們就這樣擅自做主，爺那邊如何交代。」
「我相信她不壞，就隨她去吧，爺那邊我自會處理！」
「你總是這麼仁慈。」
「這世間本就不公，我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墨夜，你還小，在人間夜晚看見的事物太少，等你修鍊過關，去瞧瞧人間的白日，一切便都會知曉了。」
「可那丫頭若真在人間犯下大錯......」
「她不會的！」
「......」
為何呢？從來都不是小孩就能天真無邪，無畜無害，墨夜見過許多一輪迴便因為作惡被送回閻羅殿的小孩，他們犯過的錯從不比任何一位大人輕。
或許於墨夜而言，世人皆為惡。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於書棠，於書棠！！！」
嗯？我惺忪睡眼，睜眼瞧著不真切的周圍。
我，又在做夢嗎？
「於書棠，你背完了？」桌邊一位短髮戴著眼鏡的女人訓斥著我。
「背什麼？」
女人一怒之下，將我拉起：「你把書拿去後面背，沒背完不許回座位！」
？？？
沒等我反應，女人將我扯到後面，把書遞到我手裡。
「木蘭詩......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我翻到書頁封面，「初一？」
難道我又夢到上學時期了？
班上的人，還真是個個沒變，曾經討厭的人，害怕的人......
那個時候，我剛上初一，在報名當天，那個爸便跟我說：「我告訴你，你讀書你就好好讀書，若是讓我知道你跟哪個男的......」
「那我會打死你的我告訴你，要是聽見別人說了。」媽媽也跟著附和。
我常聽說到了青春期的孩子容易早戀，也能在學校和校外街頭瞧見些，但從沒有覺得這些事會發生在我身上，那時候的毛妤，皮膚很黑，一到學校便遭到同學的嘲笑，以至於在以後，即便我長開了，每每同學提到我，對我的印象都是那副黑不溜秋的模樣。
有人傳誰和我戀愛，便會有男生說：「毛妤那麼丑，那麼黑，你啥眼光啊？」
每當其他班的女同學來到我班找我班女生聊天，我都成為了他們討論的搞笑話題。
就連和我從小玩的夥伴，比我大兩屆，寧願放學一人獨行，也不願和我一起，在學校偶遇，看見她和她的同學一塊，我向她打招呼，她似生怕被她的同學知道她與我認識，頭也不看的繞路而行。
「毛妤啊，我知道，又黑又丑又噁心。」
「我對毛妤的第一印象就是覺得她長得好漂亮，眼睛好大五官好精緻好可愛啊。」
天知道我見過最噁心的嘴臉，就在初中，到高中。
「於書棠，我叫你背書，你給我在這發獃！下課來我辦公室。」女人叉腰垂頭看著我。
我雙眼懵懂的看著她，她看了我一眼，便別過頭，怒氣消減了幾分。
「老師對不起，我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沒什麼精神。」
她似乎沒想到我居然會道歉：「先回座位上吧。」
她轉身就走，我回到課桌上開始思考究竟。
我不是應該先去閻羅殿贖罪而後再輪迴轉世嗎？就算我現在輪迴也應該是個小嬰兒吧？況且，我怎麼還存留上輩子的記憶。
不對，這就是上輩子，這裡的一切，和原來一樣，這是我的噩夢。不要，絕對不要，我求你，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一切都重新開始，我寧願去閻羅殿接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