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來

還是說，這便是我的懲罰呢?

我才注意到，我的皮膚，白如初雪，並不像從前那樣黑的不似常人。

「於書棠！」

於書棠？我不是毛妤，莫非我像小說里一樣穿越到了其他人身上，可是這裡的一切也沒什麼變化，如果我不是毛妤，那毛妤呢？

「於書棠！！」老師在課桌邊已經待了好一會。

「老師，我在！」我連忙站起身。

「跟我來辦公室！」

我屁顛屁顛跟過去，看見一對陌生又似很親切的男女。男人黑色的襯衫深色西裝褲，戴著一副眼鏡，身材高大健碩；女人肌膚雪白，身著一件黃色碎花連衣裙，右手還挽住男人的胳膊，即便一眼便是人妻，也絲毫不失溫婉和那由內到外散發出的美人氣質。

「於書棠家長，假條我已經批准了，你們可以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完再把她送回學校，功課上面的話，我會儘力補給她......」老師還是有些嚴肅的說。

「啊，那就啊麻煩老師了，謝謝您！」女人的聲音和表面一樣溫柔。

「哦哦對，於書棠同學記得把作業帶回家哈！」

這麼說，他們是我的父母，是我......理想中的......父母。

我止不住淚光，垂下眼睛害怕被發現，我想，即便這是一場夢，我也會死死抓牢，好好享受。

......

「好，那先這樣吧，我們就先帶書棠回去了！」

我的視線從沒在父母的身上移開過，媽媽幫我拎著書包，書包不重。

還記得小時候，我最羨慕的，便是其他孩子能有家長接送，幫它們拎著書包，路過小賣部給他買兩包零食，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事情，永遠不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卻每天都發生在我的弟弟身上。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真真切切擁有他們。

上了車，爸爸坐在駕駛座，媽媽坐在副駕駛。

「書棠，你餓了嗎，先去吃飯吧！」媽媽轉過頭說。

「好。」

「先去接阿聞吧。」爸爸隨後發話。

「阿聞中午都愛和他同學一塊吃飯，不過今天難得書棠來，讓他見見妹妹也好。」媽媽說。

「嗯，一會你先帶書書進餐廳，我去接阿聞。」

媽媽有些擔憂的眼神看著我，我獃獃地看著她。

「書棠，你先跟阿姨去餐廳，爸爸很快就過來，好嗎？」

阿姨？為什麼？不是媽媽嗎？

我乖乖點頭，爸爸透過後視鏡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媽媽有些止不住嘴角的微笑。

把車停好后，爸爸媽媽先下了車，隔著車窗，我隱隱約約聽見他倆在談話。

「我怎麼覺得，書棠不像你說的那麼不喜歡我？」媽媽掩藏不住內心的喜悅。

「我說了吧，她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可是去年她因為聽到我的要來咱家，說什麼也要在學校寄宿，現在這是......」

「可能......長大了吧。」爸爸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孩子嘛，長大就知道我一個人把她拉扯大有多不容易了。」

媽媽無奈的笑了笑。

「現在只擔心阿聞......」爸爸又說。

「阿聞性格好，書棠想來也會喜歡他的。」

「說來也奇怪，書書今天這麼乖，也沒什麼想問咱的。」

我打開後座的車門下了車，爸爸媽媽轉孤身，媽媽溫柔一笑。

媽媽的捲髮髮長不過腰，被陽光打光呈淺黃色，身上散發著一股山間茶花的淡淡清香，我抬頭望著她，像是終於看清了夢中人的臉。

她替我關上車門，我的身高只到他的肩下。

「書棠，是不是太餓了，阿姨馬上帶你去餐廳。」

「不用，我想跟爸爸一起去接阿聞。」

媽媽看著爸爸，笑容越來越深。爸爸走上前來，說：「書書，阿聞比你六歲，你該叫哥哥！」

「那，我想和你們一塊去接哥哥，然後一起吃飯，可以嗎？」

媽媽用手輕輕撫摸我的頭：「好，走，上車。」

媽媽這次和我一起上了後座，他們都掩蓋不住狂喜。她盯著我看了許久，又摸了摸我的衣服：「書棠的衣服是不是小了，一會阿姨帶你去買幾件合身的。」

「唉，怪我，做爸爸肯定不比做媽媽顧及的周全。書書，一會就讓阿姨帶你去買啊！」爸爸說。

「好。」

媽媽溫柔的笑了笑，又摸摸我的頭：「咱們書棠長得可真好看，眼睛大大圓圓的真水靈，阿姨以前就想要個女兒，給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個芭比娃娃一樣。」

「嗯......我現在算不算是您的女兒呢？」

爸爸媽媽都笑出了聲。

「那個，書書啊，爸爸呢，以前工作忙，總是顧不到你，爸爸知道你還在怪爸爸，所以堅持要寄宿，可是爸爸好不容易休一段時間的假，也想多陪陪你們，哥哥上大學住在在學校宿舍，要不，你回家住吧......」

「啊......對！阿姨在家也能多照顧一下書棠！」

「好。」

他們都擔心我會拒絕，沒想到我這麼直爽的答應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徵求過我的意見，我很開心。

在去接哥哥的路上，我睡了過去，爸爸媽媽並沒有打擾我，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旁邊坐著的不再是媽媽。

他低頭看著手機，修長的手指滑動著屏幕，又像終於看清了夢裡人的臉，他穿著休閑黑色夾克，烏黑乾淨的頭髮把他的臉襯的很白，不知是有何股魔力，我的心比剛剛更加舒坦，我又睡了過去。

「書書，書書！」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媽媽.....」我迷迷糊糊叫了她媽媽。

她楞了一下，掩不住狂喜：「書書，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仗著自己如今年紀小，演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像是在說著夢話：「既然我是您的女兒，難道我不應該叫您媽媽嗎？」

她笑著把我帶下車，關上車門后牽住我的手：「好，好，爸爸和哥哥先去訂座了，媽媽現在帶你過去！」

媽媽的手牽著我的手，正是秋天，原本因為睡覺微涼的手被她捂熱，是那樣柔軟，那樣溫暖，那樣親切。

我害怕止不住眼淚，低垂著眼睛，到了餐廳時，瞧見爸爸和哥哥，正在說著話，哥哥面帶微笑，顯得十分成熟穩重。

「書書！」爸爸把我帶到哥哥的旁邊，「這個就是阿聞哥哥，快打招呼！」

「哥哥好！」我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乖巧的不能再乖巧，我以為只有這樣，大家才都不會討厭我。

「你好，我叫尤聞。」他的聲音帶點磁性，也像是和我一樣乖巧，語氣卻聽不出喜怒哀樂，面帶微笑看著我。

他比我高了不止一個頭，我記得剛上初一時我連一米五都不到，現在應該長高了吧......

奇怪，明明是初見，為何面對他，我絲毫不緊張不陌生，反而覺得那樣親切，那樣的舒坦。

「你這孩子，叫妹妹啊！」媽媽連忙走近。

「叫妹妹反而生疏了，是吧，妹妹？」

我獃獃的看著他，瞧不出話里的意思。

「我都可以。」

「哎呀，兄妹兩第一次見，不用著急，以後慢慢相處，叫什麼自然就叫什麼......」爸爸把媽媽帶到一邊說話。

我與他還在對視，像是在較勁的小孩，我用無畜無害的眼睛發起攻擊，他用禮貌微笑夾雜些許挑釁的表情防守。

很快大家都落座，服務員也將菜上齊。

「妹妹看著年紀小，上幾年級了？」哥哥夾了一個五花肉放我碗里。

「12，初一。」

「哦~看不出來呀.....多吃些，才能長得越高！」他又給我夾上幾塊肉，一句內涵我的話，從嘴裡說出來卻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我一點也不擔心會不會和他很難相處，也朝他碗里夾進一塊肉。

「哥哥長得這麼高，想必一定很喜歡吃肉，哥哥也多吃些。」

爸媽見狀都發出欣慰的笑。

「那哥哥就謝謝妹妹了。」他微笑的看向我，眼神看不出何意。

我也露出勉為其難得笑，眼波深邃無比，學著他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吃吃聊聊，很快時間就過去了。

哥哥被送回學校前，在校門跟我說：「既然已經是妹妹了，那哥哥向妹妹要個電話可行？」

爸爸思考了一下正想說什麼，被我搶先一步：「對不起哥哥，我沒有手機。」

媽媽看向爸爸，帶著責備的語氣：「怎麼回事，孩子都初中了，再怎麼樣也要買個手機聯繫呀，那萬一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爸爸和她討論起來。

哥哥依舊面帶微笑，又帶些挑釁的目光望著我。

我面無表情，以為這樣他會更加生氣。

他忽然向我靠近。

「帶筆了嗎？」他拉低了聲音，溫柔的問我，好像只有我和他能夠聽見。

「帶了，也帶了本子。」

他噗呲笑出了聲。

我乖乖拿出筆記本和紙遞給他，他低頭，將自己的號碼寫在筆記本。

旁邊落下幾片枯黃的樹葉，儘管沒有陽光，但此刻的我卻感到無比熾熱。

我抬頭痴痴看著他，為何，他是那樣陌生又如此親切，溫暖的讓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微風又吹落幾片枯葉落到我的頭上，我頭髮不過肩，興許因為發量多，我沒有感覺到頭頂的枯葉。

他將寫好的本子和筆還給我，我垂頭慢慢收進書包，他將我頭頂的枯葉拿掉，只是我並未有感知。

「要是想哥哥了，就給哥哥打電話。」他又將聲音換回剛剛那樣帶點挑釁的語氣。

我依舊獃獃的看著他。

「書書啊，媽媽一會帶你去買手機......」

「爸，媽，我先回學校了。」他故作乖巧。

「好，有空回家來吃飯，書書準備搬回家了。」爸爸說。

原來爸媽結婚應該很久了，只是我因為遲遲不肯接受媽媽，就連面都不肯見。

為什麼要將愛拒之門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