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誰的真心1
因為機場離小鎮還有相當一段距離,我哥訂的機票又是早上七點四十的,隔壁的小夫妻還特意起了個大早送我,小妻子比我還小几歲呢,卻一臉老成地叮囑我:「單身女人在外面最容易被人盯上了,早就想跟你說,又怕嚇著你,上個月你每天早上都早起趕到學校去早自習,都不知道有個男人一直跟著你,我讓阿誠盯著才沒出事的,你可得小心啊!」
我哭笑不得,哪裡就那麼多壞人了,再說我防備心也不差啊,她說的那個男人我早就發現了,有一次特意拐到大路邊上去買油條,然後餘光就瞟到那個一直跟著我的黑影拐進了不遠處的一個院子里,人家就是跟我順路而已。
不過我還是感謝了她的好意,一路上也更戒備了些,到了機場還特意給人家發信息報平安。
登機之後我特意拆了一片口香糖在嘴裡嚼著,突然想起來以前姜淶說過一句話,他說沈噓噓你就是命好,我就沒見過哪個女的能像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哪天被人賣了肯定還傻傻地給人家數錢呢。
但是後來他又說,大概你還真的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身邊的人還就都願意去照顧你,看不得你吃虧受委屈。
再後來他就總結:大概是你真的太蠢了,蠢到臉上了,壞人害你覺得太沒挑戰性,好人覺得不幫你太於心不忍。
以前我覺得這說法太荒謬,沒成想這次孤身跑到陌生的小鎮上,還真就應了他的話,大家都很照顧我。
上飛機前我哥特意來了個電話,告訴我說姜淶已經走了,很久都沒回去了,這次也沒聯繫上他,問我有沒有他的消息。
連紀柏堯都找不到的人,沈一舟怎麼可能找得到?
何況姜淶有心要躲,誰都不可能找到他。
我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心情有些複雜,直到我哥那個電話,我才後知後覺地把到小鎮之後所有的巧合聯繫到一起來。
半年前我剛到這裡的時候,租的是一個農戶的房子,結果住進去第一天就停電了,剛出門準備找酒店就被人當街搶走了背包,全程速度快得我連掙扎都忘了。
當時我所有的現金、卡還有手機、身份證全都在裡面,包丟了我就完了,於是我只好一邊擦眼淚一邊往派出所跑,沒想到還沒到派出所就有一輛摩托從我身邊飛奔而過,我只覺得腿一疼,低頭一看剛剛那輛摩托竟然把我的包扔回來了。
裡面的現金都沒了,但卡和身份證都在,手機也在,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當時也顧不上再去報警,趕緊找了個櫃員機取了錢就去住酒店了。
沒想到第二天就找到了合適的房子,偏偏房東還是個待產的老師,然後就這樣順理成章地進了學校代課。
現在想起來,怎麼可能僅僅是巧合和幸運而已?
但是我不能確定,為我做這些事的人是誰,爸爸習慣口是心非,管家又八婆,說不定是他們暗中在照應我,哥哥這麼久連個電話都沒有,肯定也是清楚我的現狀才能這麼放心,還有刑傑森……
當然還有可能是姜淶。
但既然他們不想讓我知道,我就配合一下,假裝不知道好了。
因為起太早了,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等睡醒也差不多到了,於是去衛生間整理了一下衣服,想也知道哥哥一定會來藉機的,也這麼久沒見面了,如果讓他看到我這麼沒精神就該心疼了。
果然,我剛出來就看見紀柏堯先生西裝革履地站在人群中,要不怎麼說是我哥呢,絕對是鶴立雞群,打眼得很。
他身邊的顧盼也滿臉笑意,帥哥美女的組合總是能讓人神清氣爽,我也笑起來,哥哥很快走過來從我手裡接過了行李箱,我趕緊挽住顧盼的胳膊:「這下總算能名正言順地叫你一聲小嫂子了吧!」
結果被我哥當頭敲了一下:「嫂子就嫂子,什麼叫小嫂子,你還有個大哥?」
……其實是因為以前他和談匯婧好的時候,我叫嫂子叫習慣了,後來他有了顧盼,在我心裡就把她們倆做了一個區分,這才在「嫂子」前頭加了個「小」字,當然了,這也不是能解釋的事,前段時間他們才剛因為談匯婧的事差點婚都沒結成,現在我可不能再去捅馬蜂窩了,於是我只好吐吐舌頭朝顧盼撒嬌:「我這不是看嫂子年紀還小嗎!」
顧盼當然不會知道我肚子里那些九曲迴腸,含笑看了我哥一眼,我哥就什麼都沒說了。
這樣當著我秀恩愛真的好嗎?
吃完接風宴,顧盼找了個理由溜了,我哥把我叫進書房,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這個問題我已經反覆想了大半年了,當即也就沒再扭捏,直接跟他說:「你的『傾人城』也上了軌道,那邊肯定很多事要忙,我心情也恢復得差不多了,總不能一輩子當鴕鳥,等你們結完婚你就專心照顧嫂子和你們的『傾人城』吧,風行交給我。」
他頗為欣慰地點頭:「不錯,雖然瘦了不少,但出去這趟到底長大了。」
我不滿地拍開他的手:「幹嘛啊,別總拿我當小孩子,你跟嫂子結婚之後肯定會要孩子吧?我都要當姑姑的人了,你能別總用這種家長的口吻跟我說話嗎?」
然後我哥就搖頭了:「剛說長大了,這就又開始鬧小孩子脾氣了。」
雖說還是一派家長作風,可我也能發現,他到底和以前不一樣了很多,我看著他桌上的相框,裡面的人笑得當真只能用「顧盼生姿」來形容,我笑笑:「嫂子這名字取得可真好。」
紀柏堯先生聽我說完就非常溫柔地笑起來,我看他的樣子也沒什麼心情再跟我討論人生啥的了,很自覺地溜了。
這次回來最重要的事是參加哥哥的婚禮,我回來得晚,他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正好爸爸也回來了,我就常常推著他四處走走看看,他也不跟我提其他人,只問這半年來過得怎麼樣,我跟他說了代課的事,他也只笑笑。
感覺自從我回來,身邊所有人都在刻意避免在我面前提到刑傑森,可我又怎麼能真的假裝他不存在呢?
這天我陪爸爸到店裡試禮服,試到一半哥哥嫂子也來了,爸爸正在裡面換衣服,我已經換好了伴娘服,就坐在外頭玩手機,嫂子也進去換婚紗了,哥哥就在我身邊坐下,遊戲連著三次都不能通關,我一氣之下關機了,然後一抬頭就撞進他的眼裡。
不得不說我哥的眼神真實太犀利了,他一張嘴就問:「回來這麼久了也沒聽你問問刑傑森,憋得很難受吧?」
我:「……」
他也不非逼著我問出來,很自覺地告訴我:「他挺好的,王阿姨去了之後傷心了好一陣子,但也沒有一直頹廢下去,振作起來之後幫著宋楚晨談了好幾筆大買賣,聽宋楚晨的意思,年底差不多就要放人了。」
我把玩著手機,很平靜地問:「他的工作室終於可以開業了嗎?這次不會又像上次那樣,臨到開張出問題吧?」
「不會,上次是他太著急,」我哥拍了拍我的肩,「這次是真的到時候了。」
我點點頭:「那就好,他本來就應該這樣的,王阿姨地下有知,也應該為他驕傲。」
哥哥安靜了一會兒,這時候爸爸換好衣服被人推出來,我立即站起來準備迎過去,哥哥也跟著站起來,我剛邁開腳步就聽到他在身後輕聲說了一句:「他一直在等你。」
我連速度都沒變,很快走到爸爸身邊去蹲下來:「爸爸今天可真帥!」
爸爸笑笑,伸手幫我把腮邊的頭髮挽到耳後去,「你今天也很漂亮。」
我回頭朝哥哥吐舌頭:「看看,咱爸這叫一個禮尚往來啊!」
大家都笑起來。
婚紗和伴娘服都是為在他們婚禮前拍的全家福準備的,我和爸爸很配合,很快拍好了提前走了,這樣他們就能時間更充裕地拍多點婚紗照,我告訴爸爸:「哥哥的婚禮是純中式的,您到時候和兒媳婦茶的時候可別忘了封個大紅包!」
爸爸淡定的點頭:「連你那份都早就備好了,還不打算找個人來把它領走?」
我頓了頓才笑起來,「著什麼急啊,到時候物價上漲了您還不得再添一點兒啊?」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爸爸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倒是我自己一晚上沒睡好,翻來覆去地想,再過兩年從前那些朋友肯定都結婚的結婚生娃的生娃了,我怎麼辦呢?真的隨便找一個將就著過了?
哥哥婚禮這天我沒能當個好伴娘,從聽到伴郎從刑傑森換成了別人的時候我懸著的心就成功回落了,然後就開始不停幫嫂子擋酒,刑傑森不肯當伴郎的理由是說他還在熱孝,我哥當時就問:「難道還要守三年嗎?你年紀也不小了,阿姨也希望看到你早點成家立業。」
我哥當然是出於關心才問的,但據我嫂子的可靠消息,刑傑森的回答卻很官方:「目前我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室上,私事……以後再說吧。」
其實我聽完嫂子轉述的他這句話,也沒什麼特殊反應,直到婚禮流程結束、新人開始挨桌敬酒的時候,刑傑森還沒有出現,我也沒覺得有多遺憾,可還只替嫂子擋了不到十桌就趴下來,虧我還自以為酒量不錯呢。
腳步開始打飄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把我打橫抱起來了,其實今天我穿的這身旗袍有點緊,喝多了啤酒、紅酒各種酒之後小腹處就有些隆起了,我被抱起來的時候腦子還不是很糊塗,只是眼前開始模糊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抱我的這位好心人解釋:「我是不是挺重的啊?吃雙人份是這樣的啦,哈哈!」
然後就感覺飄著的這朵雲突然停下來了,我揉揉眼睛,再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徹底昏睡過去。
我對我哥在大婚第二天一大早攜嬌妻來叫我起床這件事感到十分困惑。
他們夫妻倆都非常嚴肅地看著我,搞得我以為我不小心睡錯了他們的新房,揉著眼睛打量完房間才問:「我睡的是我自己的房間啊,你們倆怎麼一大早就跑到我這來了?」
哥哥臉色很不好看,狠狠瞪了我一眼就站起來,回頭看了我嫂子一眼就出去了,於是換我嫂子坐到我跟前來,她神情也很嚴肅地問我:「有哪裡不舒服嗎?這種情況你也敢喝酒?還喝那麼多,你哥跟我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