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塵埃落定1
他苦笑了一下:「叫我出來就為了告訴我你不愛我了?」
我老實搖頭:「我們之間早就說清楚了,我很高興看到你振作起來了,聽我哥說你的工作室馬上就要開張了,我一定會去的!」
「那麼,」他揉揉眉頭,「今天叫我出來是想說什麼?」
我想了想才回答他:「本來是想讓你幫忙引姜淶出來的,哎,現在想想覺得這主意太糟糕了,對你對他都不尊重,所以這頓飯就是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啊,別有心理負擔!」
可是他聽完之後臉色更難看了。
以前跟楚帆鬧分手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過一句話:「看著你對刑傑森也算是痴情了,可你對我對你的前男友們絕情起來也真是半點餘地都不留,我真好奇有一天你不愛他了,是不是也像對我們一樣這麼絕情。」
以前總覺得他的假設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因此對他的這句話嗤之以鼻,可現在倒覺得當初他可真是一語成讖。
這樣看來我還真是挺自私的,愛的時候非得到不可,不愛的時候比誰都冷酷無情。
我抬起頭問刑傑森:「你恨我嗎?」
「恨?」他輕笑一聲,「我們都是這樣的人,不努力試試總是不甘心,或者我們曾經是相愛過的,但那是我們彼此錯過的年歲,等到真正在一起,也說不清對彼此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了。」
「那你後悔嗎?」
「有什麼好後悔的,」他笑容落寞,語氣卻很輕鬆,「那你後悔嗎?因為不甘心而非要跟我在一起,結果錯過了他,你後悔嗎?」
「我不後悔,」我輕聲卻堅定地回答他,「傑森哥,哪怕最後是這樣的結局,哪怕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和王阿姨心存愧疚,我都不後悔曾經跟你在一起過。」
這頓飯吃完,他沒提送我回去,我也沒再多留,買完單就先出來了,出門前回頭再看了他一眼,他還在喝酒,我閉了閉眼,最終還是狠下心走出來。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的,當初因為發現楚帆對我真的動了心,所以刻意裝作不明白他的心意,卻在第一時間提出了分手,從此江湖不見。對待一段你無法給出回應的感情,最恰當的處理方式就應該是斷絕往來,不給他錯誤的暗示,也不給彼此曖昧的機會,這樣他才能早些從這段感情里抽身,省得誤人誤己。
唯一的一個例外就是姜淶,我當初拒絕了他,卻一直用「兄弟」、「哥們兒」這種模糊的身份概念和他保持著聯繫,捨不得讓他就此走開。
那時候我告訴自己,我跟他之間這麼多年的情分,不是戀人也可以是朋友、是知己,現在才明白,這其實只是我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我對他自始至終都是不一樣的,只是我沒有發現,或者說不願意承認而已。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姜淶,你在哪兒?
姜淶這些年來一直都走在我身後,只要我回頭永遠可以找到他,可這次也不知道是他走得太慢還是我走得太快了,回頭張望駐足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他。
參加完兩場婚禮我就迴風行工作了,回想去年這時候我也是忙得團團轉,還忙裡偷閒地想擠出時間來和刑傑森約會,那時候只覺得事情也沒多到解決不完的地步嘛,現在再次上手我才知道,那時候姜淶替我分擔了多少。
真是很難想象他是怎麼在夜深人靜的冬夜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處理著本該我處理的事,而放任我去和刑傑森約會的。
不過眼下我也沒有什麼私心雜念了,一心一意把心思耗在工作上,常常在辦公室一加班就是一個通宵,白天實在熬不住了就趴在辦公桌上睡一會兒,沒多久就熬出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來。
這天嫂子過來給我送湯喝,一進辦公室就輕聲驚叫了一聲:「一舟你這是化的煙熏妝嗎?是不是暖氣開太足了?妝都花了!」
我發現自從嫁給我哥,她真是活潑了很多啊。
「嫂子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我哥的風範了,」我愁眉苦臉地看著她:「能不這麼嘲笑一個連睡覺時間都沒有的人嗎?」
「就是這句話,」她在我對面坐下來,「我這可是奉命來提醒你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怎麼拼事業也不能把身體拖垮了。」
我笑笑,伸手去打開她帶來的保溫桶。
她還在繼續:「你哥說了,雖然現在他的主要精力在『傾人城』上,但到底是他一手打造了現在的風行,真要有什麼事,他不會坐視不管的,讓你只管放心。」
「我放心啊,」我大力吸了口氣,「這湯可真香!」
她還是一臉憂愁:「一舟,你和傑森……真的不可能了嗎?」
我剛喝了一大口湯含在口裡,沒來得及回答她。
「我看你們現在也不怎麼聯繫了,其實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他媽媽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沒必要一直道德綁架自己,」她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而且姜淶也這麼久都沒露面了,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或者已經結婚了呢?你年紀也不小了……」
她說到這裡我終於把嘴裡那口湯咽下去了,燙得我舌頭都快熟了,眼淚也被燙出來,我反手抓住她的手急促的問:「這湯是誰做的?」
然後我就看到她神色尷尬地別開頭:「是你哥做的啊,還能是誰做的?」
我的心跳漏了兩拍,然而很快又加速跳動起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尖聲響起:「不是!不是我哥做的!他人呢?他在哪裡?!」
等我像個瘋子似的跑到傾人城,哥哥已經接到嫂子的電話親自迎下樓了,我一頭紮緊他懷裡,整個人還在發抖,他也不問什麼,手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背無聲安慰,等我緩過來了才抬頭問他:「他跟你聯繫了?」
他輕柔地笑起來,「誰?姜淶?」
我盯著他不吭聲。
「就因為一口湯你就斷定是他做的?」他故意做出失望的樣子,「我記得你以前只喜歡我做的菜……」
「是!」我很快打斷他,「所以我能確定這不是你的水平,我喝過他給我熬的湯――就是這個味道!」
結果我哥失聲笑起來:「什麼味道?鹽加味精的味道?實話告訴你吧,這湯是你嫂子熬的,生手熬湯都是這味道。」
「……」
最後顧盼沒辦法,只好當著我的面重新熬了一份湯,我喝過之後發現味道確實是一樣的,這才失望地癱坐在沙發上。
我哥這時候起身去書房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事情他已經不再直接插手過問,更多的時候是讓顧盼來跟我談。
我聽到他關門的聲音才睜看眼睛,果然顧盼正一臉糾結地看著我,我好笑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麼?說吧。」
「本來我還跟你哥說幫你和刑傑森再牽牽線……他說沒用,你們之間不可能了,」她嘆氣,「本來我還不信,這次看到你為姜淶這樣才終於相信了,到底還是你哥了解你。」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跟著嘆了口氣。
她問我:「他連我跟你哥哥的婚禮都沒來,所有聯繫方式全都換掉了,你認為他還打算回來嗎?你這樣等他……如果到最後都沒有結果,你要怎麼辦?」
這些問題我也問過自己無數遍,所以這時候能輕鬆地回答她:「等他幾年算什麼?他不也守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就算到最後他真的喜歡別人了,也等到那一天再說吧。」
說完我們兩個都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重新開口,也不知道是想說服她還是想說服我自己:「他不會的,誰都會不要我,他怎麼捨得?」
當著哥哥嫂子我可以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然而夜深人靜的時候面對自己卻並沒有這份自信,要論起捨得……是我先捨得傷害他的,就連我當初拒絕他、非要跟刑傑森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沒有離開我這麼久的時間,難道這次他真的下定決心不要我了?
時間就在這樣的自我懷疑中悄然流逝,這個年過得很窩囊。
因為傾人城剛剛上市,哥哥走不開,連蜜月都沒時間去度,好在嫂子不跟他計較,有事沒事去看看爸爸,有時候還做點「新手式」的菜帶來看我。
開春之後我作息時間調整回來了,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一些,顧盼因此很是得意,不停在我哥面前邀功:「都是我做的菜把她養得這麼好的!」
我哥當然不買賬:「就你那手藝?」
但她自有理由:「我這手藝怎麼了?就因為做的不好吃,才讓她覺得跟姜淶的手藝像啊!」
她說得好有道理,我哥竟沒辦法反駁。
通常他們唱這種雙簧的時候我是沒什麼反應的,這天也不知道怎麼了,聽完眼睛一酸,眼淚就滴滴答答落下來了。
逗比兄嫂這才對視了一眼,顧盼很快找了個借口溜了,我反應過來之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抽了張面紙擦乾眼淚朝他一笑:「這次換我嫂子開溜了?哥,我是不是很麻煩啊?」
然後他就用一副「你這點程度算什麼」的眼神看著我,開口說的話卻離題萬里,他笑著說:「春天總算來了。」
老實說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哥那句「春天來了」竟然意有所指,當然也就更沒想到他說帶我出去換個心情竟然是給我介紹對象!
時隔一年再被人騙來相親,老實說我現在比當初跟展峻見面的時候要淡定從容得多,我哥坐在一旁喝咖啡,抽空抬眼看了看我:「你心情還不錯?」
我聳聳肩:「買賣不成仁義在呢,你給我介紹的怎麼說家世也差不到哪裡去,自己看不上也可以替好姐妹留意一下。」
他不置可否,抬手朝我身後打招呼:「這裡。」
相親這種事跟談戀愛一樣,頭兩次覺得新鮮,久了就覺得乏味了,我是這樣,想來那個跟我相親的男人也是這樣,我重新低頭去看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對那位相親都遲到的男人根本提不起興緻來。
余光中那人在我對面、我哥的身邊坐下來,這人的氣場怎麼這麼熟悉……
我慢慢地抬起頭,正對上了他的眼。
真是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