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有時候心會柔軟

第三局的發球權變更為一人發一次，早川望先發。

不過在發球之前，早川望把球拍換到了左手。

他的右手已經很累，肌肉在哀嚎，需要換左邊替補一下。

四條詩音注意到了這個動作，愣了愣。

接著她也把球拍換到了左手。

早川望：「……」

早川望雖然慣用右手，但他的左手和右手差不多，畢竟寫作業的時候有過雙開，左手的字也很秀麗。

而且身為看過網球王子的早川望——換手代表認真。

球拋向半空，然後是普通攻擊。

四條詩音擊回了這一球，不過早川望察覺到她的姿勢有點彆扭，似乎並不習慣左手揮拍。

早川望猶豫了一下。

然後正面擊打回去。

然後又是被四條詩音正面擊打回來的球。

早川望喘氣，再次奮力擊打。

局面變成了力量的對拼，已經把技巧從場上扯下，這是早川望堂堂正正勝利需要做的事。

沉悶的「啪。」一直在響。

最終，力量的對拼以早川望獲勝。

「15比0。」

體育老師驚訝地說，看著流汗的早川望，因為剛剛來回擊打的球速很快……他的心中冒出一個念頭，說不定這個俊秀的小子是個網球天才。

——全國網球大賽的未來。體育老師吹動哨子。

輪到四條詩音的發球，她依舊保持左手握拍，然後拋球擊打，這一球是普通攻擊而非外旋發球。

早川望握拍，擊打回去。

但四條詩音沒有正面的對拼，她開始揮拍打出刁鑽的角度，讓早川望再次跑動在網球場上。

最終，看著來不及接的球滾落，早川望喘氣放棄。

「15比15。」

早川望抬眼，這個女人面色平靜對視，因為沒有任何問題，她也是「堂堂正正」的贏下。

早川望見狀，心中閃過不紳士的想法。

人心險惡的東京他不能太善良，不然就像剛剛那樣會上當。

早川望深吸口氣。

發球，揮拍。

陽光下的影子中，這球是普通的直球。

四條詩音揮拍接起。

像是和剛剛第一局那樣單純的對拼，早川望和四條詩音你來我往，球在半空舞動——然後，在即將揮打出的第五回時。

早川望改變擊打的方向，瞄準右後打回去這一球。

球速很快，四條詩音也放棄去接。

她站在原地，抬眼看向早川望，眼神中似乎在說「謊言。」這個詞語。

早川望也用眼神回應，這是「正義」。

「30比15。」

「30比30。」

「……」

「40比40。」

「……」

「賽點球。」

」……」

時間流逝，直到賽點球。

喘氣的早川望看著喘氣的四條詩音，二人的眼中都是對勝利的決意，現在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

場外圍觀的同班同學也從「部分」變成了「絕大多數」的同班同學，他們分為男生和女生兩派，站在兩旁觀戰。

職業比賽上的焦灼感都沒有這裡沉重，二人的刀光劍影壓的他們都只敢小聲說話。

他們在討論誰會贏。

「最後一球了，現在認輸我可以當做你贏。」

早川望握緊網球拍，胸膛起伏。

「早川同學的腦子看來有點問題，我認輸瞭然后當做我贏嗎？」四條詩音喘氣，停頓微笑，「原話奉還。」

早川望被沉默，這個女人不僅學到了早川望的戰術，還學會了早川望的話術。

碧藍的天空下，沉默的網球場。

教學樓的二樓，靠在窗戶旁的少女注視這邊，撐著臉頰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遠遠的，俊秀的東馬鄉少年讓她移不開視線。

「有趣。」

……

視線拉回，哨聲吹動。

早川望深吸了一口氣。

拋球，發起，這是早川望必勝的一球。

圍觀的同班同學的目光跟隨網球而移動，賽點球中的氣氛讓他們咽下口水，不敢說話只能拭目以待。

網球擊打在左前，四條詩音上前接起。

然後是互相跑動的身影。

抽邊。

近球。

高吊。

扣殺。

高吊。

抽邊。

二人你來我往面色沉重，壓榨著身體最後的體力。

不相上下的技巧。

爆發著全部的力氣。

但，這是早川望必勝的一球——他自己這麼認為。

飛來的網球落在早川望的身前，他舉起拍子然後擊打回去，收拍時將握拍的手更換，他的右手更換回來。

四條詩音擊回。

早川望反手握拍，這一擊將會貫穿星辰。

而四條詩音也注意到了早川望的動作，她雙手握拍向立馬右邊跑去——但早川望擊打的球往反方向飛。

它飛向了四條詩音已經離開的左邊。

假動作騙到了四條詩音。

來得及嗎？——不，來不及了。

早川望已經贏了。

可突然，少女撲倒救球的身影讓早川望愣了一下，她飛撲向左，竭盡所能伸長球拍。

球拍擊回了這球。

搶救回來的球是一個高吊球，早川望很輕鬆就能擊打回。

可早川望還是出神，因為他看見四條詩音的臉擦在了地上。

好……好拼卧槽。

早川望回過神來，看向空中的高吊球，他有點猶豫是否要接——可等到球影離開，早川望抬頭，看見的是正對的太陽。

視線被光芒刺動。

早川望眯起眼睛。

高吊球在那片刻越過了早川望，因為片刻的走神，早川望失去了最佳的擊打機會。

他想要搶球。

來得及嗎？——不，來不及了。

高吊球在早川望跑出兩步時，落在地上。

它落在底線，接著滾動到場外……很難分辨是場內還是場外球。

早川望停下腳步，四條詩音也已經從地上爬起，她微微曲身摸著自己的膝蓋，那裡應該出血了。

但四條詩音的目光正看著早川望。

早川望轉過身，和四條詩音對視。

「我贏了。」隔著很遠，四條詩音開口。

「出線了。」早川望指著外場球。

「……」

「我贏了。」四條詩音重複。

「出線了。」

早川望也重複，指著場外的網球。

沉默片刻，四條詩音深吸一口氣。

語氣認真，一字一頓。

「我-贏-了。」

早川望深吸一口氣，告訴她世界的真相。

「出-線-了。」

「……」

最後，體育老師吹動哨子，宣布這分作廢。

但再比一分沒有辦法比了，因為有幾個女生走到四條詩音的身旁，準備帶她去醫務室——她受傷了。

四條詩音也沒有拒絕，因為她的確沒有辦法再跑動……一瘸一瘸的在攙扶下離開。

只剩早川望一個人站在場地。

旁邊的同學逐漸離開，其中有幾個人深深的看了眼早川望，以敬意，但早川望沒有對上視線。

高橋涼介大喊：「niceboy！早川！」

早川望沒有回應，撿起滾落在地上的網球，轉身離去。

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一個被人簇擁，一個寂寞的扛著拍子。

不過，早川望走出幾步后，突然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向被簇擁的身影，眼神中有點無奈。

「你贏了。」

他輕聲喃喃，把網球丟到一旁的框里。

『也不知道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