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英格蘭和首相先生

半個小時后。

窗外是停滯的風景，蔚藍色的天空中流雲飄動，候鳥成為天邊拉長的一條黑線，鳴笛的車聲像是現代派的交響曲。

亮紅色的布加迪威龍卡在紅綠燈的車流前，這輛造價幾億日元，時速最快能飈到400km/h的超級跑車——

現在堵著紅綠燈前一動不動。

藤原拓也扶著方向盤臉色一沉，不耐煩的用手指敲打，旁邊的早川望手撐著臉，看著窗外，雖然是人生中第一次坐超跑，但他沒有什麼話想要說。

再快的車在市區頂天也就60km/h——而且他現在更多的是思考，他需要重新想一條道路。

眼神中是平靜和思考。

「動了動了……」

看見綠燈，一旁的藤原拓也有點興奮，他踩下油門，引擎在咆哮，這是跑車的特點之一。

窗外的風景再次流逝，車裡放著悠長的歌。

「Ifoundaloveforme。」

「Darlingjustdiverightinandfollowmylead。」

「WellIfoundagirlbeautifulandsweet。」

「OhIneverknewyouwerethesomeonewaitingforme。」

「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

「Notknowingwhatitwas，Iwillnotgiveyouupthistime。」

「ButdarlingjustkissmeslowyourheartisallIown。」

「……」

「聲音可以小點嗎？」早川望揉了揉太陽穴，長出口氣。

「你不喜歡？」藤原拓也單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調下音量，「perfect，很適合畢業舞會上聽的歌，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在想事情。」

「好吧好吧……」藤原拓也乾脆關掉。

早川望撇了一眼，沉默片刻后說道：「這是去哪？」

「去找豐饒之神的勝利之劍。」藤原拓也說，「舞會是下午五點才開始，在這之前都是學生的自由時間，嗯，準確來說是校慶演講結束后，大概十點。」

面前出現的一條岔路口，藤原拓也熟練的打方向盤，然後繼續道：

」而十點之後的這段時間，學校不會上課，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回家換上西裝或長裙，然後成為優雅的上流人士來參加舞會。」

「我沒有錢。」早川望說。

「身為勇者的夥伴，我也可以是你的錢袋。」藤原拓也輕哼，「你只管相信我就好。」

「……」

車裡安靜了片刻，接著是早川望的質問。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

「那件事是不可能。」早川望轉過頭直視，「我對她的討厭就像是小孩看見了青椒。」

「比喻很可愛，但我能明白你有多討厭了。」藤原拓也笑了笑，「小時候看見青椒我會犯噁心的。」

停頓片刻，藤原拓也繼續道：

「所以那只是我希望的目的，其實只要讓本家的人明白，神代美奈和我是完全不合適的人，然後取消所謂的訂婚就好了。」

「這個容易嗎？」

「很難，不亞於徒手攀登珠穆朗瑪峰然後再潛入亞馬遜河流，因為在那群老傢伙的眼中，我和她都只是一個名字，利益罷了。」

早川望沉默。

「但是——」藤原拓也笑了笑，「神代美奈她不會任人擺布，她的性格你知道的，如果你沒有出現，那麼這的確是死局，我的往後餘生會在西伯利亞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中度過。」

」但是，你出現了，這是契機。」

「我想就她的性格，可能當真正愛上你時，哪怕刀山火海和飛來的子彈，她都不會退縮，而是帶上你私奔，去愛爾蘭，或者荷蘭，反正就是安靜的地方度過餘生之類的，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吹著晚風，身旁圍著幾個嘰嘰喳喳的孩子，看著黃昏垂落在地平線上霞紅的餘暉。」

「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都會去得到。」

「……」

「只是想一下我就覺得是地獄。」早川望冷冷地說，「我變成了你的棋子。」

「……」這次藤原拓也沒有接話。

他在心裡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

「有些時候太聰明會很麻煩……而且你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我也沒有，所以我們站在了一起，我的過錯在於生在了藤原家，而你的過錯在於自己，出色的外表，高傲的靈魂，完美無缺的天才總是會吸引——」

「停。」早川望身上起雞皮疙瘩，「打住。」

「……」

「好吧，總而言之，你沒必要戒備我，如果說人生中會有倒霉的事，那麼這件事是你的命運。」

藤原拓也開始當神棍，忽悠著早川望侃侃而談：

「如果你是個相貌平平的人就不會遇上神代美奈，又或者你的心靈不是高傲的獅子，那麼也不會被當做愛不釋手的玩具，而是第一天就低頭。」

「……只能說上帝寫好了你的命運，而你必須要經歷它。」

「你適合去當教主。」早川望冷笑，「緬甸那邊也挺需要你，傳銷知道嗎？」

「傳銷？那是什麼？」藤原拓也沒有get到梗，「教主的話我倒是考慮過，打算畢業之後去英格蘭當個小地方的教主，沒事就聽聽婦女同志的煩惱，幫她們排憂解難，當然，男同志的煩惱交給副教主去排憂解難。」

歡快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藤原拓也只好微笑問道：

「你打算做什麼？」

早川望遲疑了一下，冷淡說道：

「在沒有遇見神代美奈之前是當公務員，遇見她之後是想成為首相，然後毀掉神代財團。」

「……」藤原拓也的眼神頓時愣住，「你認真的？」

「我會說謊，但在這件事上不會。」早川望看向車外流逝的風景。

「嗯……這件事的難度大概比猩猩進化出智力然後霸佔地球還要困難，《猩球超崛起》你看過嗎？」

（註：星球超崛起為故事虛構，並不指現實作品）

「沒有。」

藤原拓也緩了緩，然後說道：

「內容是講述一頭猩猩被進行了腦實驗，然後智商突飛猛進，帶領猩猩們向人類發起進攻，不過後面就變了，這裡單說前面。」

「讓智商進化是很困難的，先不說智商這個東西的定義，腦細胞的活躍取決於神經連接，哪怕突觸再怎麼多，它也沒有對武器的認知，對世界的認知……就像是IQ300的絕頂天才，沒有任何學習直接去做微積分，除了乾瞪眼就是發獃。」

「所以哪怕再厲害……你對財團的根一無所知。」藤原拓也最後說道。

「但事實上，猩球超崛起的大結局是猩猩贏了。」早川望依舊看著窗外。

「……」

你看過為什麼要撒謊……藤原拓也心中吐槽，這已經是第二次被騙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而是感慨。

「你說的沒錯。」藤原拓也輕嘆，「如果有那天，我很想看到……首相先生。」

早川望愣了一下，看向藤原拓也的側臉，冷笑。

「英格蘭的小教主，你會看到。」

「哈哈哈哈，有人說過你很幽默嗎？」藤原拓也大笑道。

但早川望眉頭皺起：「車。」

藤原拓也愣了愣，笑著抬頭。

然後是國粹。

「——我靠！」

車輪在地面滑出黑色的印跡，吱—的尖銳聲音十分刺耳，好在最後幾厘米時，車身停住，沒有追尾前車。

突然的急剎車讓二人身體前壓，但好在安全帶又將二人拉回在座位。

「……你拿了駕照嗎？」早川望臉色沉重。

「我十歲的時候就開車了。」藤原拓也的臉色也不怎麼好，「這是你的問題，你不該開車的時候逗我。」

「英格蘭的小教主。」

「噗……」藤原拓也嘴角抽動，「別……你不要……」

「英格蘭的小教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藤原拓也拍著方向盤，「見鬼，為什麼從你嘴裡說出來這麼有意思……」

早川望見狀，嘴角也微微抽動。

二人之間的調侃讓氣氛緩和了一點，至少不是緊繃的弦。

早川望低眼，視線重新看向車窗外。

神代美奈……財閥……藤原拓也。

早川望已經入了賭局，拿著籌碼在準備下注，但兩邊都不會贏，他會把籌碼留在手中。

片刻后。

布加迪威龍的引擎重新咆哮，窗外的風景再後退，風吹動少年的秀髮，東京的高速架上他望著遠方。

藤原拓也伸手右手，打開車載音響繼續播放perfect，只不過這次他是重新播放。

悠長的歌聲再次響起。

「我找到了屬於我的愛（Ifoundaloveforme）」

「親愛的，就墜入愛河，跟著我來（Darling，justdiverightinandfollowmylead）」

「我尋得這麼一個女孩，漂亮甜美（Well，Ifoundagirl，beautifulandsweet）」

「我從沒想過你就是那個為我等候著的人（Oh，Ineverknewyouwerethesomeonewaitingforme，）」

「當我們各自墜入愛河時，都還是個孩子（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

「不知道未來將會怎樣，這一次我不會放棄你（Notknowingwhatitwas，Iwillnotgiveyouupthistime）」

「親愛的，就慢慢吻著我，你的心是我擁有的全部（Butdarling，justkissmeslow，yourheartisallIown）」

「……」

時間在風裡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