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貓咪不會喝啤酒

另一頭，早川望的家裡。

桌子上是青椒漢堡肉和茄子肉沫以及一份蛋花湯，作為經常只有兩菜的貧困家庭，今天的格局成功上升。

吃完飯後，安井一彥主動承擔了洗碗的職責，只是他叼著一根煙，有點心不在焉的搓碗，一邊搓，煙灰一邊掉到碗池裡。

看的早川望臉色沉重。

最後在早川望的糾正下，安井一彥把燃著的煙熄滅，丟入垃圾桶繼續搓碗……他感覺到了自己老媽子的痛苦。

早川望則是拿起衣服走到浴室進行洗澡，把學習的時間往後移動，因為安井一彥也要洗，他得注意間隔。

洗完澡后，是早川望的學習時間。

早川望握著筆，眼神平靜，沙沙的筆聲和停下時的思考，是他全部的動作。

學習是一件可以相伴一生的東西。

今天是四月十七號的晚上，天氣晴朗，距離模擬考只有不到二十天——神奈院在五月七號，即黃金周過後，會有一場模擬考試。

那是入學后的第二場考試。

和平時期的第一天，早川望打算照常度過，學習，鍛煉，然後睡覺。

因為鍛煉是一件漫長的事，保持適量的節奏才對，強大不可以一躍而成…他明白這個道理。

旁邊在看人文課本的安井一彥打了個哈欠，他正在打發無聊的時間，所以捧起神奈院的人文課本看。

少年的房間里沒有電視沒有WiFi，只有角落堆起來的書和桌面上擺著的書。

而早川望在學習，安井一彥也只好配合的保持安靜，沒有打擾他。

不過看著看著，安井一彥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他拿出口袋裡的黑本，看著少年的舉動。

想了想，他在新的一頁記錄下。

「無事發生」

ok，工作完成，安井一彥收筆，繼續看人文課本打發時間。

二人就這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切都有條有序。

少年學習完后，開始鍛煉。

安井一彥也不再看書，而是趴到陽台邊抽煙。

二人都換了個動作，一個咬牙堅持，一個迷離的吞吐。

抽完了這根打發時間的煙，安井一彥又走到冰箱前，他有點想喝啤酒。

可打開冰箱門，除了蔬菜就是空氣，就差把貧窮二字貼在冰櫃門上…他應該預料到冰箱里沒有啤酒的。

沒有啤酒可是睡不著的。

「我去出一趟。」走到玄關的安井一彥喊道，「買點東西。」

「……嗯。」

早川望沉悶的應聲，他在鍛煉。

接著換好鞋子，推開303早川望之家的房門，安井一彥站在走廊上，又下意識的摸出一根煙，叼著嘴上。

夜晚的春季里透著涼意。

他拿出打火機，用手擋著夜風，火光點燃煙草，發出獨有的氣味。

「呼……」

白色的煙霧消散。

手插口袋，安井一彥慢步走下居民樓。

東京的夜晚已經看不見星星，宇宙里的孤獨就像是放在桌面的一張黑色紙，空曠的讓人害怕…他其實不怎麼思考遙遠的事，但最近還是忍不了牢騷，大概是因為北千里小姐出差了。

安保部的大家都沒活，唯獨自己還在加班。

往右邊的路走兩百米，安井一彥找到了家24小時便利店，他用四千日元買了一袋子的啤酒，在店員的」歡迎下次再來」中離開。

回來的路上，遇見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它喵喵的趴在紙箱邊，在說自己很餓。

但安井一彥的手裡只有啤酒和煙。

一人一貓在路燈下對視。

最後安井一彥拉開啤酒罐，把冒泡的啤酒液倒在手心，蹲下。

小貓咪先是聞聞，然後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

下一秒，像是觸電般，小貓咪搖頭後退。

「喵，喵……」

「不識貨啊你，小子，這可是三百多一罐的高檔貨。」安井一彥吐槽，把手心殘留的液體拋向地面。

他慢慢起身，給貓咪留下一罐啤酒後，揚長而去，拿著剛剛開的那罐噸噸噸。

貓咪看著他的背影，用爪子撓了撓面前冰鎮的鐵皮罐。

「喵……」

等安井一彥再次回到303室，早川望已經結束鍛煉，坐在桌子邊喝水調整呼吸，看著手機。

「啤酒喝嗎？」安井一彥走入，「三得利的，一口下去靈魂回來了。」

「不用，謝謝。」

早川望簡單拒絕道，酒精會讓大腦遲鈍。

接著他又在手機上拒絕了高橋涼介，LINE上這位二次元戰士拚命安利，但就是打動不了早川望——能用到大學畢業的手機被搶救回來了。

安井一彥見狀，搖搖頭笑道：

「小哥你總有一天也會到我這個年紀的，你就會明白啤酒和煙是什麼東西……人生就是輪迴。」

「嗯。」

早川望敷衍地點頭，煙和酒都有傷身體，他不喜歡喝跟長不長大沒有關係。

片刻后。

啤酒放好在冰箱，安井一彥打開小黑本，今天他的觀察報告的內容只有四個字。

「無事發生」

旁邊的早川望拿著紙質的日曆本，在上面用紅筆勾畫，做目標設定。

沉默片刻，安井一彥抬頭，看向早川望。

「那個，早川小哥，你幫我看看這個觀察報告是這樣寫嗎？……我對這種東西有點沒轍啊，但明天早上北千里小姐要看到它。」

早川望用紅筆畫好圓圈，寫上體力4三字后，抬眼：

「翻開前面的，之前怎麼寫，你糊弄一下怎麼寫就好。」

「我已經看過了，寫的很奇怪，比如這條，「八點十八分入浴，洗澡時間花費四分鐘」——這種鬼東西也要記錄的？」安井一彥說，他的世界觀受到震撼。

「你家北千里小姐就是這樣記的。」早川望嘆氣，愛莫能助，「你隨便糊弄一下就好。」

「……」

安井一彥遲疑了下，選擇放棄思考：

「好吧，既然北千里小姐都是這樣，那我和她一樣好了。」

一夜無事。

……

隔天。

星期二的中午。

早川望久別重逢的在職員室喝茶。

這是普通的一天，教師們和往常一樣閑聊，內容為學生的成績情況，黃金周過後模擬考的預估、題目上的交流。

當然，也有互相之間的玩笑話。

只不過，西原老師坐在早川望的對面，她沒有去加入教師們的午間聊天。

如果說大愛是什麼，早川望會把這個字送給坐在對面的西原老師。

理由很簡單，他被發現了。

西原老師拿著某人的退學申請書，上面是秀麗的字跡和退學理由「不想變成動物園的猩猩領袖」。

而著名——早川望。

在她手中晃動的紙張像是一把槍。

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每個班主任看見自己的學生不動聲色的想要退學，都會很關心，擔心是不是學業或生活上出現了麻煩。

但現在有個問題，這位想要退學的學生全程繞過了自己。

直到事情過去，西原老師才知道，這個從東馬鄉來的少年曾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回家，連招呼都不打。

先斬後奏都講究一個奏字，但早川望的行為如果不是校長先生找上門來，西原老師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溫柔的老師變成了嚴肅的老師。

這就是早川望在這裡喝茶的理由。

好在事情已經過去，早川望用盡畢生口才和誠懇的態度，讓西原老師放過了他。

代價是又挨了一下。

最後手上拿著一張紙，早川走出職員室，那是部員登記表。

「這次記得提醒你們部長，一定要把登記表交回來，如果這個月月底還沒有登記的話，部室要收回使用權的。」

早川望回憶起西原老師的話語，明明上周她也給了一張，但雨宮天似乎忘記把那張紙交回來了。

看來中午又要去一趟部室。

站在走廊的窗戶邊，早川望又一次眺望遠處的身影，有點出神，握著登記表發獃。

他的身後，一位初中部的女生在偷偷看他。

……

「這周四的放學后，下午四點三十分，這個時間點可以嗎？」

「可以。」

「好，那麼記得遵守約定。」

「再見。」

「再見。」

早川望剛剛推開部室門的時候，聽見了裡面傳來對話聲。

兩個男生從裡面走出來，校服上看是一年級生，不過從前面聽到的對話推測，二人應該不是來入部的。

他們和早川望擦肩而過，眼神裡帶著肅清之意。

有點可怕。

早川望的視線轉回部室，四條詩音和雨宮天都在，她們中午會一起在部室吃飯，這很正常。

但奇怪的是，氣氛有點沉默。

按照往常，雨宮天見到早川望都會主動的打招呼，然後早川望也禮貌的問好回去，二人再互相誇一誇。

但是今天，她的眼神很認真，像是在思考世界級別的嚴重事情…老實說早川望不知道那是煩惱還是認真，她的情緒很少能被準確的察覺。

早川望想了想，看向四條詩音。

而四條詩音也正好在看自己，但她沒有想說什麼的意思，像是在看戲，保持距離和微笑。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后。

「需要我嗎？」

早川望拉上門，走入部室，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問道。

他感覺到剛剛擦肩而過的兩位，可能來者不善。

一旁的雨宮天這時才意識到早川望存在，她回神，簡單的打招呼，早川望也點點頭。

然後對話結束，氣氛沒有緩和。

依舊很沉默。

雨宮天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情緒難以分辨，按照往常打完招呼后，她都會親手倒茶給早川望…現在這個幸福的待遇消失了。

好吧，目前早川望似乎幫不上什麼忙，部長沒有吐露煩惱的意思，四條詩音則不想告訴他煩惱是什麼。

早川望見狀，把那張紙放到桌子上，緩緩地說：「部長，西原老師讓我把它給的，這周請不要忘記交回來了。」

「嗯，我知道了。」雨宮天抬頭。

「下午我會來的。」

「好。」

停頓了片刻后，早川望默默起身，這個部室並不需要他，兩位少女的午餐時間他也無法加入。

不過，在走出部室前，早川望輕嘆口氣，溫和地說：「部長，有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會好很多，我會聽你說的。」

但話音落下，雨宮天不明白的看著他。

好吧，看來是早川望自作多情。

微妙的退場，部室里只剩兩位少女。

「你剛剛在想什麼？」安靜了很久后，四條詩音問道。

「新的部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