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家政課

下午是神奈院的家政課。

家政課，顧名思義——即和家庭相關的課程，表面聽上去涵蓋很多，但事實上只是讓學生變身成家庭煮婦，因為課程的內容就是料理，會有老師教導大家怎麼做飯。

大部分「想要成為某某的新娘」，都可以從這裡開始努力——在抓住ta的心之前，可以先抓住ta的胃。

家政教室里有十餘張料理台，每張料理台配有水池煤氣灶和調味品，比早川望家的廚房還要厲害，連烤箱都有配備。

每一組料理team分為三個人，食材是學校提供，要做的料理也是自由發揮，沒有具體的要求。

硬要說的話，能夠食用就算及格。

按照往常，早川望都是剩下的那個人，被塞到高橋涼介那一組，變成無情的食品試吃員。

不得不說，大部分的十六歲高中生，料理水平都不敢恭維。

早川望至今還記得高橋涼介做的殺人曲奇餅——烤成碳黑色的外表，沒有把握好的鹽量，一口下去彷彿能看見天國。

而他就拿著這樣曲奇，面無表情的走來，遞給早川望。

白雪公主里皇后投喂毒蘋果時都知道遮遮掩掩。

只是回想一下，早川望就感覺到死神的拍肩。

視線拉回。

又是普通的分組，學生們看完老師的示範后逐漸散開，高橋涼介湊到早川望的身邊，撞撞他的肩膀，吐槽為什麼昨天晚上拒絕自己的安利。

早川望微妙的移開視線，還沒能開口解釋時——有位少女走了過來。

似乎這次分組，早川望不再是被挑剩的人，反而是被主動找上的人。

片刻后。

四條詩音穿著淺藍色的圍裙，站在早川望的旁邊，手裡面拿著打蛋器在攪拌蛋清，熟練的像是蛋糕店裡的甜點師。

而早川望正在給她幫忙。

「低筋麵粉，蛋黃，牛奶，然後是什麼？」

早川望說，看著碗裡面的液體，感覺下一步是投入酵母粉。

「攪拌。」

好吧，早川望猜錯了。

四條詩音說完，把自己的打蛋器給早川望，然後拿出電動攪拌機，開始給自己的蛋清打成冒泡狀。

早川望見狀，沒說什麼，接過打蛋器開始老老實實攪拌，因為他知道做蛋糕的話，蛋清打發是需要很大的力，這需要機器。

旁邊的高橋涼介老老實實坐在二人的對面，保持安靜不敢說話，因為他怕一句話引來替身使者的戰鬥。

少年和少女開始對話。

「好了，現在可以說中午到底是什麼事了嗎？」

早川望碗里的液體逐漸粘稠，他在攪拌，四條詩音主動來找他只會有這件事。

「雨宮同學沒有告訴你嗎？」四條詩音明知故問。

「我和她能接觸的地方只有部室。」早川望略感無力的吐槽，「中午的時候你在。」

「雨宮同學她沒有告訴你嗎？」

「……」

早川望停頓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

「沒有、她沒有告訴我…這個答案滿意了嗎？四條同學。」早川望嘆氣道，感覺自己在面對不服輸的小孩。

「真遺憾，看來你沒有被重視。」

四條詩音遺憾地說，看著碗里冒泡的液體，動作慢慢停下。

然後，輕輕的「噗。」的笑了出來，扭過頭。

早川望見狀感到無語，為什麼這種東西都可以有莫名其妙的勝負心？——你真的是高中生嗎喂喂喂？

「咳。」四條詩音緩了緩，恢復正常，「其實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劍道部的成員昨天中午也來過，今天只是確定了下來而已。」

「劍道部？」早川望感覺到不對，「他們來我們社團做什麼？」

「在江戶時期，會有武士去找尋當地的劍館，進行劍術切磋，而有名氣的劍館每個月都會遇到那麼幾起踢館事件，以此來檢驗劍道的純正。」

高橋涼介頓時舉手：「我知道，緋村劍心！」

可高橋涼介的話沒人回應，二人都心有靈犀的無視了他。

「好吧…緋村劍心不是江戶時代的。」

高橋涼介聳肩，繼續默默看二人的台本劇。緋村劍心是幕府末期的人物。

「他們是來找麻煩的？」早川望反應過來。

四條詩音點點頭，聲音平靜：

「「真·劍道部」就像是有名氣的劍館，現在遇到了來切磋比武的武士，而這位武士是名為「劍道部」的人，他們想來證明劍道。」

早川望疑遲了一下：「可現在不是江戶時代。」

「嗯，但時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四條詩音想了想說道，「如果現在你的面前有兩個社團，一個是「劍道部」，另一個是「真·劍道部」，你會怎麼選擇？無論怎麼看，都是後者更加吸引目光對吧？」

早川望想了想說道：

「劍道部。」

「……」

沉默片刻。

「好吧，是我的問題。」四條詩音把電動打蛋器放下，有些無奈的扶著額頭，「你的回答總是讓我意想不到，我跟上你的思維需要…抱歉，我勉強不了自己。」

早川望也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攪拌的碗，她的主觀思考有點嚴重，因為人和人對事物的看法不一樣很正常。

「六個核桃和六個黑桃。」早川望指著隔壁桌的兩瓶鮮牛奶，「這兩個名字的牛奶擺在你的面前，你會選擇哪一瓶喝？」

四條詩音有點疑惑，但思考了會兒，還是給出了答案。

「六個核桃。」

「你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

「……」

四條詩音聽完，陷入禮貌的思考，最後抬頭也沒能想明白話的含義。

她的確跟不上早川望的思維方法。

「我們剛剛在講什麼？」四條詩音重新拿起電動打蛋器，禮貌問道。

「劍道部。」早川望也重新攪拌。

四條詩音緩緩的出了口氣，說清來龍去脈：

」劍道部的部長在昨天中午的時候，登門拜訪，讓我們部更改一下社團名字，因為他覺得我們的社團名是在挑釁他們。」

早川望點頭。

「而今天中午的那兩位，是來下戰書的，約定周四的放學后，在劍道部進行劍術切磋，贏的話我們的社團的名字不變，輸的話就需要改掉名字。」

早川望繼續點頭。

「具體的規則為一對一，一共三場，勝局多者為勝。」

四條詩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勝局多者的意思就是，三把比試中，我們贏了兩把則我們獲勝，反之對方獲勝。」

「……」

早川望無視掉那微妙的體貼，問道：

「所以中午的沉默就是因為這件事？」

「嗯。」

「……」

「部長她是什麼態度？……我感覺她應該很在意部室的名字。」

早川望慢慢說道，他想起了入部那天，雨宮天跟自己說的建部理由，那個女孩很少會一口氣說那麼多話，沒有猜錯是在述說她的不愉快。

「她說她在想新的名字，比如「超真·劍道部」這樣子。」四條詩音看向早川望的手，「好了嗎？」

「嗯……」早川望回神，把打好的蛋黃麵糰給四條詩音，「那意思是我們戰勝不了他們？「真·劍道部」不是江戶時期有名的劍館嗎？」

「你知道為什麼比試只有三場嗎？」四條詩音嘆氣道。

早川望愣了一下，反應過來。

「我們社團只有三個人。」四條詩音說道，把打的像奶油的蛋白部分和蛋黃麵糰混合，慢慢攪拌，「雨宮同學雖然很厲害，但也只能拿下一局，而我雖然是副部長，但劍術上的造詣只比你高一點，至於劍道部的人，他們都是真正在練劍的武士。」

早川望陷入沉默，他對自己的劍術有自知之明——而四條詩音的劍術只比自己高一點，那就是說她也不會揮劍。

三局兩勝的比試已經輸了。

「……」

早川望大概明白中午的沉默是為什麼，換做他也一時間無能為力。

不過想了想，早川望的目光看向四條詩音。

他希望那句話是她的謙虛。

……

名字：四條詩音（女）

智力：9

體力：3

魅力：9

品質：認真，成長的太陽，

技能：思考（S），正直之心（S），茶道（A）

親密度顯示：路人（5）

……

好吧，四條詩音很誠實，她的確沒有點武力方面的特長，就連體力也都和早川望持平。

此時的蛋清已經像是奶油一樣融入蛋黃麵糰，完全融合，四條詩音把它倒入模具，蓋上錫紙，送到烤箱里烘烤。

調整好定時，四條詩音回到早川望的身旁，撩動長發輕出口氣。

「二十分鐘。」她說。

早川望回過神來，四條詩音正看著自己，伸出右手，像是要索取什麼。

「要我幫忙什麼？」四條詩音問。

「……」

安靜片刻后，早川望把圍裙取下，交到了四條詩音的手裡。

「謝謝。」

「……」

四條詩音看著手裡的圍裙，沉默不語。

而一旁，早川望已經坐到了高橋涼介的旁邊，活動著肩膀。

他拒絕了廚藝比拼，因為有點累。

最後，烤出來的戚風蛋糕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家政課上四條詩音的旁邊圍著一群人，他們都在稱讚少女的手藝。

角落的兩位少年默默對視，人群的喧嘩和他們無關。

「她好像不準備給我們吃。」高橋涼介出聲道。

「很正確的見解。」早川望評價。

「可是我們是隊友！隊友誒！」高橋涼介憤憤不平，像是面對黑惡勢力的戰士，「為什麼隊友沒有份？」

早川望安慰他，語氣平淡：「往好處想想，說不定那個的味道和你做的曲奇餅一樣。」

話音落下，高橋涼介的臉色很明顯發生變化：「你這麼一說，我有點不想吃了。」

可四條詩音登場的時機總是莫名恰當，走來時剛剛好聽到了二人的交談。

手中的盤子上還剩一塊戚風蛋糕，淺棕色的外皮和燦爛的麵包黃都說明製作的很完美，和蛋糕店裡賣的沒差。

「曲奇餅怎麼了嗎？」四條詩音的聲音平靜，「還有一塊蛋糕，算作幫忙的謝禮。」

盤子放在了早川望的面前，這是她的禮貌表現。

兩位少年再次默默對視。

重新訂正。

家政課的最後，是吃著一塊戚風蛋糕的一半結束的。

「味道怎麼樣？」早川望手裡拿著戚風蛋糕的一半。

「比你做的要好吃。」高橋涼介咽下蛋糕，眼神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