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媽
六六走了以後太陽也基本沒有了，夏宓把自己從院子里挪回床上，程墨在一旁打網游。夏宓把六六要生二胎的事情給他複述了一遍。
「但凡有套自己的房子，孩子生出來有地方睡，我也不至於覺得這麼離譜。就那點地方嬰兒床都沒地方放，叢叢都只能和他們一起睡，還要二胎，還得是男孩！大清完了多少年了！真是說得出口！也就是六六好拿捏的很，叫我可不會理。」
「這也正常，有些人的邏輯就是這樣的，不管有沒有地方住，生出來再說，生出來自然有人給他騰地方。」程墨一邊打網游一邊回答。
「可真有意思這些人。要不是六六沒有自己的房子，又帶個孩子，不然也有底氣一些，大不了離婚。偏偏沒有，總不能離婚了帶著孩子回娘家裡養著。」
「為什麼不行？」程墨不解。
「當然不行！要是家裡是獨生女，那你帶個孩子回家養倒也還好，或是帶著孩子回去小住幾天也並不會怎樣，但是久了肯定是不合適的啊！她現在回家都覺得弟媳更像主人自己更像客人，這已經不是她自己的家了，是弟弟是弟媳是父母的家，但唯獨不是她的家。她若回去不就等於帶個孩子去有家庭的弟弟家裡久居一個道理，這當然不合適！你這樣的獨生子不會理解我們的處境的。」
「我覺得還好吧……」
「好你個大頭鬼，不跟你說了。」夏宓見他不明白，也懶得再講，索性準備睡覺。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突然手機鈴聲大作嚇了她一跳。她摸索了一會兒，在枕頭邊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姑媽。父親的兄弟眾多，卻只有一個姐姐。
「宓啊，回來了吧？你哥叫你明天和程墨一起過來吃飯，給你弄了你愛吃的糍粑。」
姑媽家有兩個孩子，大姐和二哥都大了夏宓一輪，對夏宓也都疼愛的緊。
「知道了。」夏宓強打起精神回道。
姑媽又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了好些話，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夏宓閉著眼睛聽著，時不時應和幾聲。
也許是聽出夏宓的聲音有些疲憊，姑姑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和程墨早點到，便掛了電話。
次日到了二哥李長生的家裡，大姐李英姿也在。姑姑家的哥姐倆素來關係好，平日里也都常常聚在一起，此刻在這裡見到大姐，夏宓自然也是覺得稀鬆平常。
「宓兒和程墨來啦！趕緊上桌，剛出鍋熱乎乎的來吃兩口！」大姐一邊從手裡一邊摘下一顆熱乎乎的糍粑丟進甜甜的黃豆粉里，一邊招呼道。
「你哥說你愛吃糍粑，今天特意開車回鄉下家裡打好了拿出來，忙了一天了。」姑姑從廚房裡探出一個腦袋。
鄉下老家就是夏宓長大的地方，家門口有一口石臼，鄰里幾戶人家都同用這一口做糍粑。夏宓有記憶開始它就在那裡，如今也是風風雨雨三十年了依然在那裡堅守著。
打糍粑是個技術和體力兼并的活，從選米開始就特別講究。一般是誰家試過了好的米，然後鄰里之間傳一聲，大家便都去買。然後上灶用木桶炊米，木桶炊出來的米有淡淡的木桶香味。炊米的時間也很講究，炊少了打的艱難，炊久了又過於綿軟。
最後才到打糍粑。打糍粑又分兩道，第一道先是把粗米打成泥狀，然後回鍋繼續炊，根據第一道打的手感來預估炊米的時間，等第二道的時候便是精打，那大木錘十分的重，一般需要三到四個壯年男子輪流多次才能打成細膩光滑的麵糰，所以每每誰家做糍粑，必然都是鄰裡間相互幫忙。夏宓是一下都打不動的。
哥哥疼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夏宓理所當然的坐到飯桌上，張嘴接了一顆姐姐遞來的糍粑嚼了嚼……
「嗯！今天這糍粑打的可以。」夏宓誇獎道。倒不是客氣或者奉承，確實是不錯，無論是軟糯還是粘稠度都剛剛好。
李長生得到妹妹的誇讚，一邊把大姐丟進黃豆粉里滾了一圈的糍粑快速夾出來放到盤子里，避免沾了過多黃豆粉影響口感，一邊美滋滋的說道：「今天這個米是我讓你隔壁張姨留意了好幾天才買到的。」
畢竟自家妹子的嘴，那是出了名的刁鑽，要得到她的認可不是個容易的事。李長生此刻心情是十分不錯的。
村子里買米有時候並不在商店，有時候一些開車皮卡車拉貨來賣的商販那裡會有更好的選擇。但他們並不是每天都來，常常是隔了許多天才來一次。如果長期銷售額不理想，他們就會轉賣其他的東西或者乾脆不到這個村子里來了。
「張姨她兒媳婦生了嗎？」夏宓在餐桌上拿了一雙筷子又往嘴裡送了一顆糍粑。
「生啦！上個月剛生，生了個男孩。不容易哦，試管做了兩次才成功呢！花了好多錢。」大姐接過話題。
「第一次為什麼沒成？」夏宓好奇的問。
「這東西本來也不是百分百的成功率，就是運氣不好吧大概……程墨你吃呀！別光坐著聽我們聊天！自己吃，別客氣！」
程墨向來話少，偶爾才一兩句，導致眾多親友默認他一定是被欺負的那頭，畢竟夏宓是出名的能說會道，和她母親一樣，實則不然。
程墨雖然話少，但和他吵架就像打棉花，自討沒趣，再加上夏宓雖然話多，但從不亂髮脾氣，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長成母親那霸道無理的樣子，雖然有些東西還是不可避免的學到了一些，但她倆戀愛2年結婚3年，吵架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
若非要說她霸道，那無非是家裡幾乎一切幾乎都由她說的算，倒也不是她要做主，因為程墨永遠只會說「隨便，都可以。」所以這「一家之主」的話語權才落到了她的頭上。
「那還不是他讓著你。」姑媽每次都是這句話。
「對啊，我做的決定你又不滿意，所以只能你說的算啦！」程墨伺機告狀。
夏宓冷哼一聲，不削回應。反正無論怎麼說大家都不信，都自覺站隊到「看起來就好欺負」的程墨那頭。所以怎麼說沒有受難的姑爺只有受氣的兒媳呢~
姑媽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一邊擺到程墨面前說道：「程墨啊，你多吃一點，夏宓在家肯定都不太煮飯吧！她煮的肯定也不好吃！她以前在家裡就從來沒有煮過飯。你看你都瘦了！」
？？？？？？
！！excuseme？？？
「哇哈！」夏宓一副超級無語的表情……「他這叫瘦了？他都胖了20斤了！你自己問他！我是不是煮的很好吃！」
「嗯！她是煮的挺好吃！」程墨認同的點點頭。想當初他還是一個180cm60kg的小鮮肉，自從漲了20斤以後，雙下巴都出來了。
「聽見沒！聽見沒！」夏宓轉過頭去得意的對著姑媽炫耀道。
「那肯定是程墨怕你罵他才這麼說的。」姑媽笑眯眯的回道。
蒼天啊！大地啊！佛祖啊！
「下次我煮一頓給你試試我的手藝！」夏宓覺得是時候展現自己真正的實力的時候了。
「可以啊，你在家裡從來都沒下過廚的人，我都沒有吃過你煮的東西。啥也不幹懶得很。」語氣里都是玩笑，還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此話一出，夏宓頓時有些羞愧。父親在世的時候，家裡一向都是父親煮飯，後來上了大學都是吃食堂，一直到工作才開始學習煮飯，這些年在家沒事幹經常研究菜譜，如今早就從廚房小白變成廚房達人了。
可是自己明明很會煮，偶爾心情好也會煮給公婆吃，但每每回家就自動切換成了「啥也不會」，等著姑媽和姐姐哥哥們投食。
不同於在母親家裡，母親永遠一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掛在嘴上，那時她雖然不會煮飯，但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家裡的碗筷，衛生都是夏宓包圓了的，即使高三那會兒，也沒有停止過。
夏宓一直覺得這句話應該改成「養兵千日用兵千日。」
然而在姑媽家裡她是一個真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大家都寵著她，怪就怪他們太寵著她了。
「下次我煮給你們吃！」夏宓一邊說一邊準備再吃一個糍粑，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這麼好的胃口了。
筷子夾到一半突然又是一陣噁心，胃裡開始翻湧，夏宓匆匆扔下筷子，跑進洗手間吐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吃什麼吃壞了？」
等夏宓吐完回到桌上，姑媽滿臉關切的問。
「我懷孕了。」夏宓看著姑媽回道。這些年催生催的最勤快的當屬姑媽，連公婆都沒有這麼勤快的。
每每打電話她總不忘提一句：「棗兒啊，怎麼還不打算要孩子啊，再不生姑媽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見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好活……」
「呸！亂說什麼話，還早呢！」夏宓每次聽了都很生氣的打斷。
「人哪裡說的清楚的。」姑媽總是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