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留下
不知不覺就到了小年夜，疫情不僅沒有消退的意思反而更加嚴重了，原本零星的幾個訂單也全都被退，往年明明正是忙碌的時候，此刻卻是清冷無比。紅棗乾脆提前給管家放了假，自己則還抱著一絲希望能聽見疫情結束的好消息。
再一次做了孕檢，孕酮依舊低迷，但肚子里的小東西卻是無比頑強，絲毫沒有紅棗期待的「意外」發生，只是孕吐嚴重了許多。
「醫生，沒有什麼葯可以緩解一下我的這種情況嗎？」這幾日紅棗翻看了各種緩解孕吐的方法，一會兒貼防吐貼，一會兒含薑片……一一試過以後皆不管用。
眼看馬上要過年了，按目前孕反的情況來看，到時候即使不說，明眼人也能看出來她懷孕了，何況是經驗老道的婆婆媽媽們，無論如何是瞞不住了。如此一來，當下便要下最後的決定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真的不想要。」紅棗靠在程墨的肩上有力無氣的說道。
這幾日被孕吐折磨的有點崩潰，幾乎只要清醒著就想吐，要不然就是去吐的路上，成天躺在沙發上有力無氣，胃口也變得捉摸不定，總結起來就是「看啥都不想吃」。一想到只要停止受孕就可以停止她的痛苦，各種美食又可以吃個痛快，頓時捨棄的念頭又強烈了一些。
「還是要吧。」程墨握著她的手坐在取葯窗口等叫號。醫生給她開了些b6和鐵劑說是有助於緩解孕吐的癥狀。
紅棗不吱聲，只是定定的看著取葯窗口上方的顯示屏不知道在發獃還是在思考。
過了片刻，她抬頭看向程墨兩眼含淚的說道：「我實在是太難受了。」一邊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那聲音聽起來像在哀求，聽的程墨胸口一緊，心疼的將她抱緊了一些。
「……你要是實在不想要，那就算了吧……我都行，隨你自己決定。我只是覺得流產對你身體不好。」也許是平日里紅棗里裡外外做主慣了，程墨的每一句話總是帶著些不確定。
他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紅棗向來是精力充沛，陽光又充滿活力。連日來的孕反折磨，如今哪裡還看得見「陽光」的影子，只剩癱軟無力的一個人終日鬱鬱寡歡。
他最終決定還是尊重紅棗自身的意願。
「回頭吃些好的養一養身子吧。」程墨補充道。
廣播響起紅棗的名字，程墨上前取了葯拿到紅棗手中。
「那現在是回家還是去住院？」程墨站在原地低頭看她。
紅棗內心依舊很掙扎。她一方面希望程墨替她決定，可是當程墨說留下的時候她又不想接受。她最希望聽見的是程墨斬釘截鐵的跟她說「不留！」她需要有個堅定的聲音為她想要的結果下決心，而不是把決定權交由自己決定。
紅棗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就坐在那裡，既不想走，也不想留，一動不動，好像時間停滯了一樣。
「如果時間能就這樣定格在這裡就好了。」紅棗想。
程墨也不催她，就在她旁邊坐著不說話。紅棗看著取葯窗口來來往往的人群，陷入了迷茫……
1分鐘……5分鐘……10分鐘……20分鐘…30分鐘……1小時……
直到時鐘指向5點30，程墨首先站起身來，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看了看還在發獃的紅棗，便把她拉了起來。
「回家吧，留下！生下來，我會帶。你不要擔心。」句子很短，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和往常一樣溫柔，卻一改往日試探不決的語氣，變得無比堅定，彷彿一粒定心丸。
紅棗恍恍惚惚的被他牽著出了醫院，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堅定，不給紅棗後悔的機會。紅棗跟著身邊的人一路往前，感受著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她的眼眶濕漉漉的，任由他牽著自己，漂浮不定的心也跟著程墨的腳步一起堅定了下來。
孩子，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既然他有決心，紅棗就覺得自己的害怕少了一分。
「那我們晚上吃什麼呢？」前腳剛踏進家門，程墨就忙不迭的問。
紅棗看著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若有所思道：「要不然……你煮吧！」
「啊？」程墨顯然被這個答案給震驚到了，脫鞋的動作停在一半，不可置信的看向紅棗。
紅棗斬釘截鐵的重複了一遍：「你煮！」
程墨突然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長這麼大，別說下廚了，連水果都是他父母切好，插上牙籤端到面前的，有時候忙著打遊戲沒空吃甚至還會喂到嘴裡。導致兩個人生活以後，平時紅棗若是沒有把水果擺到他面前，即使放到壞了他也不會主動去拿來吃。
剛戀愛那會兒，紅棗哥哥李天明送來兩個和平柚，紅棗讓程墨去把柚子剝了，程墨應了一句「好的」，結果十分鐘了還沒從廚房出來。紅棗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只見他拿著菜刀站在柚子前比劃來比劃去，無從下手。見紅棗進來連忙問道：「這個要怎麼剝？直接用手好像剝不開，我正在想是不是要用刀才可以？」
導致李天明問紅棗是不是要給程墨當媽，竟然連柚子都不會剝。
紅棗被問的啞口無言，想想平日里給程墨煮飯洗衣服，照顧生活起居，而他則什麼也不會，可不就是在照顧兒子嗎？這才開始讓程墨參與家務。不過也就僅限洗個碗，晾晾衣服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了。
早些年買菜沒有這麼方便，線上超市送貨到家往往起步價很高，要麼配送費很貴，紅棗就會選擇自己下樓買。偶爾懶得下樓就讓程墨去，而程墨每次都得和紅棗視頻才能確保自己買的東西是正確的。
想到這裡紅棗連忙搖搖頭，繼續說道：「以後總不能讓我大個肚子還要給你煮飯吧！趁我現在還行動自如，還不趕緊學起來！」
……
「好吧……」聽紅棗這麼一說，程墨覺得也有道理，再想想感覺也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那我們晚上煮什麼呢？」
紅棗兩手抱在胸前，眼珠子軲轆轉了一圈，想了想回答道：「嗯……就從簡單的學起吧。燉個排骨湯再弄個胡蘿蔔炒蛋！」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