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傳說·迷之深淵

在此之前，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批獵人來到這裡探索、獵殺，曾經有人在裡面得到了罕見的妖獸晶核，也有人得到了難得一見的凝血聖果，還有人得到了前輩留下的珍貴裝備，並且將岩血洞的經歷誇大的傳播了出來。

當然，更多的人得到的是生命的終結。

從岩血洞活著走出來的人，無一例外沒有走到洞穴的深處，所有人都形容說是在一片看不到底的斷崖邊停止前進而折返，根本沒有辦法繼續探索，所有繼續向前的人，不管是隊友還是競爭者，進入深淵后，沒有一個人再逃出來。

在刻意渲染之下，岩血洞的核心處——也就是那道不可踏入的深淵內，有著解開天地謎團的聖物這種傳說，就在獵人之間傳播開來。

神殿當然對傳說不會相信，甚至曾經非常懷疑，山洞裡面怎麼會有看不到底的斷崖？

然而當神殿組織的探測隊伍回來之後，這種說法被證實了，山洞深處確實有深不可測的斷崖，深淵下面光線會消失，精神波動會被吞噬，人的身體越往下重力越重，有飛行能力的下降一定高度后再也無力飛上去。

這個地方的詭異和不凡終於驚動了神殿高層，後來有神殿的大能者帶著寶具親自進入洞穴內，卻再也沒有出來之後，眾多異能者驚慌了、興奮了，各種關於岩血洞神秘的傳說被眾人編造出來四處擴散，甚至成為了除了獵人之外普通民眾的觀光之地。

總之，岩血洞的名聲終於傳開了。

荒漠山腳，岩血洞深，迷之深淵，有死無生。

這個獵人間的傳說也傳播開來。

所以，從莫小山他們得到的情報來看，山洞裡的這道斷崖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莫小山和胤小心翼翼的向洞穴內部進發，斷崖固然被形容得不可逾越，不代表前面這段路就一定是安全的。一路上他們經歷了黑紋蝠的群攻、暗影環蛇的偷襲、細渣洞塌陷的驚險、鐵血螞蟻的傾巢圍攻，最後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前輩們所說的神秘斷崖邊。

洞口延伸到這裡已經變得很大，然而這條斷崖的寬度卻超過了理解。左右兩邊被洞穴山壁封閉，唯一向前的道路就是面前的深淵。

胤試著用燈筒探照對面，卻發現光線只能照射出十米左右，再也看不清對面到的有什麼。燈筒向深淵照射，超過十米的深度也無法再看清任何東西。莫小山撿起一塊夯實的石料，用力丟向對面，卻看不到十米之後石料飛行的軌跡，也聽不到任何與石壁碰撞帶來聲響。

「真詭異啊……」莫小山取出金屬盒子，又點燃了一根煙捲，煙捲燃燒時冒出的裊裊青煙將他的眉頭熏得皺了起來，「我想下去看看。」

莫小山一直膽子都很大。

「不行！」胤嚴肅的說，甚至口氣間帶著不容反駁的命令語氣。

「你看啊，一路上蝠類殺了不少，蛇和蟻也搞死很多，青翼紋蝠卻還沒見到啊，」莫小山用夾著煙捲那隻手的無名指無力的揉了揉太陽穴。

「那也不行！」胤斬釘截鐵的說，「我感受到這下面有讓我非常討厭的氣息！」

「哦？」莫小山莫名的來了興緻，突然提高了聲調，「能讓你有感應，這下面肯定有不簡單的東西！我一定要下去，哈哈！」

胤其實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個傢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自己越嚴肅他就越要反著來，有時候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莫小山就是叛逆期的孩子，而自己就是這孩子的媽。

更重要的是，她總是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感覺下面很危險。」這是胤最後說的話，然後就看著莫小山將左肩膀上早就準備好的粗繩解了下來，一圈一圈放在地上。

這種繩索是神殿的最新發明，將成熟了近百年的千葉藤齊根斬斷，在太陽下暴晒到乾枯，然後分解成很細的細絲之後浸泡在香麻油里，一天一夜之後撈出來將油濾盡，再次晾乾之後，用絞絲機分別從三根開始絞在一起，再把絞好的絲繩繼續以三根為單位絞在一起，以此類推，足足絞上七次。最後這繩索的堅韌程度，足以抵抗頂級力量型妖獸大地暴熊的全力拉扯。

據說神殿依靠此法製作的大型繩索陷阱，捕獲到了以前根本沒辦法接近的頂級妖獸。

莫小山兌換的是輕量級的繩索，畢竟更堅韌的繩索他也買不起了。

胤幫莫小山把繩頭牢牢的系在腰間，足足捆了三圈。

「哎哎哎，你這是在捆撞山豬嗎？我都快出不了氣了！」莫小山連忙阻止胤的動作，「我只是一點一點往下試，你以為我是張益達那個傻子嗎？」他沒好氣的把身上的繩圈鬆了松。

張益達是他們曾經短暫的隊友，一個標準的探險狂，最終因為掏鳥蛋葬身在奔雷犀雀的尖嘴上。

胤斜眼瞄了莫小山一眼，在她看來，這個傢伙除了比張益達更強壯、更敏捷、更果斷之外，並沒有什麼區別。

張益達死後，她只是在墳前默默的種了一根望魂草，而莫小山如果出意外的話……胤狠狠的甩了甩腦袋，大不了我給他報仇，這是胤的想法。

……

「抓住我，要抓牢啊，一點點的松哈！」莫小山突然有點怕死，在半個身子探入深淵之後，又往上蹭了蹭，冒出腦袋特別謹慎的告誡胤。

胤凝重的點了點頭，特別慎重的把抓繩子的力度再加大了一些，她壓根兒沒覺得莫小山是怕死，因為他們都感受到了這深淵的不簡單。

莫小山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覺得，這深淵下面的東西，能讓你想起一些事情……」

胤望著莫小山那張不修邊幅的臉，沒有說任何話，只是將拉住繩索的雙手又緊了緊。

隨著莫小山一點一點的往下探，胤一公分一公分的松著繩子，在進入光線無法照射的距離后，她突然覺得手裡的繩子瞬間加重了，就像本來拉著一頭小家犬，突然變成拉著一頭駝騾獸，而且這頭駝騾獸還在往她相反的方向狂奔。

「莫小山~~！！」胤大聲往下喊，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就像聲音也被這個深淵完全吞噬了一樣。

胤死死的拉住繩子，不願意再放鬆一點點，但是下面的拉力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重，不管她再怎麼死命的拉住繩子，繩子還是一點點從她的虎口間慢慢下滑。

這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繩子一點一點被深淵吞噬，而她死死攥住繩子的手已經被磨破了，繩索死死勒住她的傷口，擠出一滴又一滴濃郁的鮮血，沾染在繩索上，就像枯草莖上開出一朵鮮艷的小花兒。

這是胤的血，不願放棄莫小山而被粗劣的繩索表面磨出的勒出的鮮血。

鮮血順著繩索往下流動，越流越快，直到消失在光線可照射的距離之中。

「莫小山~~！！」胤再次嘶聲裂肺的往下喊叫，眼睜睜的看著血滴同樣消失在莫小山消失的地方，連一絲回聲也沒有。

胤死死的抓著繩索不願意放棄，感受著繩索的另一頭傳來的重量，只要這重量還在，那麼希望就在，不管它是不是越來越重，-是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她就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鬆手，哪怕雙手已經血手模糊。

……

忽然，繩索那頭的重量陡然減輕了，緊接著傳來三次往下拉的抖動——這時他們之前說好的信號，證明下面安全了。胤慢慢鬆開繩索，將自己那頭固定在崖邊，然後虛脫的躺在地上。這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對她來說就像一個紀元一樣漫長和難熬。

接著，繩索那頭再次傳來三次往下拉的抖動，這是在告訴她，你也可以下來。

胤確信下面沒有危險了，因為她了解莫小山，如果有危險他只會切斷繩索，讓她自己不再有涉險下去的機會。

每一次遇到險情的時候他都是這樣，從來不問她願不願意，只會獨斷專行的決定所有事情，把自己頂到危險面前，給她留下足夠的逃生空間。

「這個該死的傢伙！」胤暗自磨了磨牙，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沒法反駁他做的任何決定。

胤順著繩索往下爬去，或者說順著自己鮮血的軌跡向下爬去，奇怪的是，她並沒有任何重力增大的感覺，這一路往下的順暢，就像小時候順著山藤追逐銀絲猴那麼簡單。

她就這樣穿過那層厚厚的、隔絕一切的能量場，繼續向下攀爬。終於，這道能量場被她穿越過去，一絲紅色的光線重新映入她的瞳孔。

這種色彩的變化讓胤有一點點不適應，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揉了揉眼睛，等待視力恢復。然而，當她看清下面的一切時，不禁面紅耳赤，然後狠狠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