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章
歐陽謙假意做出回京的動作,騙過眾人,而後又偷偷潛回,蹲點看著那些糧草已經大半個月了,都沒見他們有什麼動靜,可見他們真的很謹慎。
終於在一天雷雨交加的夜晚,歐陽謙等到了十幾個在糧草存放處晃動的身影,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便見到有巡邏的士兵往這邊走來,歐陽謙剛想著難道這麼容易就被抓住么?就聽到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巡邏的士兵處響起:「我剛剛聽到了那邊兒有什麼動靜,該不會是有敵軍潛入了吧?還不快去看看!」
「是,教頭。」兩人打著傘往他指的方向走,剩下的一個仍然按原來巡邏的方向走,那教頭『誒誒誒』了幾聲,攔住他,「不是說讓你們去那邊兒看看動靜嗎?」
「教頭,今日雷雨交加,我們得嚴加看管這些糧草,萬一像前兩次一樣出了點什麼差池,末將擔當不起。」
「我剛剛就在那邊看到了幾個晃動的人影,你還不過去看著?說不定就是來偷運糧草的。」
「已經有兩人前去查看了,我還按照原路線巡視吧,外面雨那麼大,教頭請回吧。」
歐陽謙心想,這人倒是思維清晰,不會被他嚇唬住,是個好苗子。
教頭見他一意孤行,便嚷嚷道:「得了得了,那我先回了啊,你們慢慢巡視。」
「勞煩教頭跑這一趟了。」那人向他頷首道,然後歐陽謙就看到糧草處那十幾個身影漸漸遠去了。
翌日歐陽謙向仲蕭打聽了此人,此人名叫清廉,性格較為冷淡,不喜與人交流溝通,參軍已經近十年,功夫和頭腦都是軍營里上乘的,也立了些軍功,仲蕭早些年就有意提拔他,可是他卻不願升職,便是做個教頭都不願,仲蕭也就沒勉強他。
歐陽謙點了點頭,暗自留心了一下,便繼續盯著那些意欲偷竊糧草的人。
「快快快,快點……都小心著點,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搬走……」歐陽謙穿著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的跟在了他們身後,隨他們一起搬運糧草到了一艘貨船上,四處看了看,這一片兒有些過於安靜了,定是出了什麼事。
歐陽謙隨他們一起上了船,船隻漸漸往西北方向開去,面前小兵紛紛跪下,向帘子里的人說道:「大人,這是朝廷新下發的糧草,這裡是三十噸,您點點。」
「這次如何晚了這麼些天?」隨從不滿的道,小兵躬身道,「前幾日下大暴雨,本是有機會偷運過來的,可是有人在周圍巡視,就不太方便……今日也是小人給那些將士們下了葯,這才有機會將糧草運出來……」
前面有幾個隨從模樣的人拿過一沓銀票扔到地上,那小兵點了點,為難的說道:「這……這數比上次怎麼少了那麼多啊?」
「現在時運不景氣,就這麼多,晚了這麼些天,我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那隨從頤指氣使道,「前方三四里便有艘小船,你們自行回去吧。」
「這小人回去不好交代啊,上面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分紅,他們估計還會以為是小人等私藏了銀兩,小人實在不好脫身啊。」
那麼多人?歐陽謙心想,軍營里參與倒賣糧草的竟然不在少數,真是可惡。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這位大哥,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這些人雖然人微言輕,做下這等殺頭的事,卻也是為了討個生活,累死累活的忙了這麼一道兒,你們就給了這個數,被上面人知道,我們怎麼交代啊。」小兵見他們始終不肯多付銀票,話語間便有了幾分急躁,那隨從揚腿便是一腳踹過去,踢得小兵打了個滾兒摔倒在一邊,「再多話就是找死!要不要我們告訴你們元國的元帥,前兩次糧草失竊都是何緣故啊?」
歐陽謙扶住那名小兵,示意他別再多話,向那帘子后的人躬身道:「大人,抱歉,是我們兄弟過於急躁了,現在戰事連連,銀票確實吃緊,這些銀票,我們兄弟們分一分就好了,他說的什麼話,您就當沒聽到吧。」
那隨從哼哼笑了:「還是你識相。」
歐陽謙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分批交上糧草的,他們把糧草分了四個方向存放,今晚便肯定有四方人士繳納糧草,便拱手道:「我們另一撥兄弟就在前方不遠處,等下我們幫他們一起將糧草運到船上,還望大人能打賞我們一點辛苦費。」
隨從笑道:「那有何難?」
果不其然另一撥人的糧草也在前方不遠處等著了,歐陽謙幫他們一起將糧草搬運上去,便瞧見了幾個身穿將軍裝束的人上了船,掀了帘子與簾中人對坐。
裡面打坐良久的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如何?糧草兩次莫名失蹤,你們元國皇帝就干看著?也不派人追查一番?」
那幾名將軍擺手道:「天高皇帝遠,他哪裡管得到這元國各個邊界?前陣子是派了個毛孩子來查,結果查了一個多月,連個屁都沒查著,還不是夾著尾巴滾蛋了。」
歐陽謙眉頭微蹙。
「可是那謙王殿下?」
「正是,我們偷運糧草之前,迷暈了臨近的士兵營帳,也找好了背黑鍋的士兵,將那些地圖、銀票和交易記錄都塞給他們了,我們就當人證,一口咬定是他們所為,這事不也就糊弄過去了。」
「呵呵,未曾想你們元國軍營里的元帥將軍都是吃白飯的,屁用都不頂啊。」那人陰沉的笑著。
「我們早在幾十裡外的地界製造了點動靜,夠拖住他們一陣子的。」
「很好。」那人提過一個大箱子,打開裡面滿滿的都是金錠子,那幾名將軍眼睛登時就亮起來了,「多謝大人……」
「以後還要仰仗各位將軍和兄弟們,幫我在軍營內部製造矛盾,使得他們互相殘殺,軍心不穩。」
「那是自然。」那幾名將軍拿過金錠子咬了咬。
歐陽謙恨的牙痒痒,這種見錢眼開,背叛國家的人,根本就沒資格做元國的兵將。
「呵呵,幾位將軍自然是聰明的。」
「賀輜大人見笑了,都是為了討生活嘛,哈哈哈……」
「現在共有多少人在軍營為我效力?」
「共八十四人,除了留下觀察動靜的十餘人,其他的都跟我們一起來押送糧草了。」
「那我就先替鄧國國君謝過幾位將軍了。」
「不謝不謝,希望鄧國此次旗開得勝,啊?」輪船上的人紛紛哈哈大笑,賀輜輕輕用食指點了點他們,嗤笑道,「你們哪……背恩忘義,就不怕哪天你們皇上發覺,要株連你們妻母兒女嗎?」
「皇上金銀給不到位,咱們底下人可不是要想法子掙錢嗎?有錢能使鬼推磨,此話自古以來就不假,有錢賺誰還管死的是哪國人。」聽到元國將軍用如此阿諛奉承的語氣討好敵軍,歐陽謙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憤怒的咬緊了后槽牙。
「各位都是識趣兒的人。」賀輜的目光在船內掃了一圈兒,瞥向歐陽謙所在的方向,「那位小兄弟,你不是要賞錢嗎?近前來,我給你。」
歐陽謙感應到了周遭的隨從都暗自將武器瞄準了自己,想來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歐陽謙抬步上前,躬身道:「大人。」
「把面巾摘下來,給我看看你長得俊不俊俏。」
「小人在先前的一次大戰中傷了臉頰,一半臉被大火焚燒,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怕污了大人眼睛,還是不摘了吧。」
「哦?你們中有這麼一號人么?」賀輜轉而向幾名將軍問道,他們紛紛回道,「約莫是有的,無名小卒,跟著跑腿兒的罷了。」
「這樣嗎?」賀輜手中暗自運著真氣,猛地向外襲去,歐陽謙閃身避開,臉上的面巾卻被真氣掀掉了。
「啊?謙王殿下?」幾名將軍慌張的站起來,「殿下怎麼會在這兒?啊?殿下……我們不是……」
歐陽謙冷笑一聲:「不是?不是什麼?」
一圈兒的隨從拔出刀刃來指著歐陽謙,賀輜拾過桌上一杯瓊漿玉液一口喝掉,幽幽的說道:「我就說嘛,一個跟著跑腿兒的蝦兵蟹將,腦子怎的這麼靈光。此地無人經過,夜黑風高的,周遭都是你們的人,該怎麼做,你們清楚么?」
偷賣軍糧必定是死罪,那幾名將軍便也起了殺心,遙望四周,岸上船上都是自己的人,便掏出兵器來:「謙王,此事對不住了!」
「好啊,本王也想看看你們有幾分本事。」歐陽謙放出幾枚信號彈,從天而降幾十名隱衛,歐陽謙眼睛微眯,直直瞪著那帳簾后的人,「你們收拾這些狗腿子,本王對付裡面的那個。」
「殿下小心。」
幾名將軍和餘下的士兵被逼到了絕境,只能拚死一試,隱衛一半人數對付叛徒,一半人數對付敵軍,不出兩刻的功夫便都制服了。隱衛挑了他們筋脈,他們紛紛癱倒在地,啞聲慘叫著。
賀輜飛身上岸,歐陽謙緊跟其後,兩人打了一刻都未分出勝負,賀輜心裡暗想道,本以為是江湖中人奉承這小子,才到處充溢著讚美之詞,誇讚他武功鮮有人敵,沒想到竟是真的,眼見隱衛紛紛上岸,賀輜深知這是元國地界,他招來的這些隱衛沒一個是平平之輩,不宜久戰,便扔下一顆煙霧彈匆忙逃走了。
賀輜的手下倒都是狠人,見主人逃了,他們紛紛咬毒自盡了,歐陽謙只能先帶著那些叛徒回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