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十三章

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十三章

「掌嘴!」元臻一聲令下,背過身去。歐陽謙不服氣,遲遲不動手,那倔強的樣子惹惱了他,一本竹笠砸過來,砸的他臉一偏,臉上就是一片紅印子。歐陽謙抬手剛要打被他攔住,「你不服?不服就說出來。」

「義父既已傳授孩兒兵權,就不該過問孩兒如何帶兵,縱使孩兒有不當之處,義父也應該告訴孩兒,由孩兒下令責罰,而非義父擅自動用軍令責罰軍中兄弟!」歐陽謙一臉不服氣和執拗,氣的元臻眼前一黑,渾身直發抖,「你要是教得好還用著我去操心軍務?你看看你有一點元帥的樣子嗎?整天笑眯眯的你能管得住人?他們犯了錯你都沒有一點嚴肅的官威你還有理了?」

原來是元臻微服去軍營轉了轉,卻發現軍營里偷偷聚團打牌酗酒幹嘛的都有,頓時火從心起,上次罰過一次,是他在求情,現在軍營歸他管了,竟然比以前還要鬆散,當即責令將士打了他們一百大板,要了他們大半條命去。歐陽謙知道真相后就來找他鬧,覺得就算他們做錯事,也應該由自己這個元帥來視情節輕重來責罰,義父這一聲令下不要緊,他們不死也得殘了。

「義父帶人跟孩兒帶人有出入,這不代表孩兒帶不出好兵來,只是義父根本沒有給我這個時間,就擅自插手!」歐陽謙繼續頂撞犟嘴讓元臻氣的沒了理智,對著他吼道,「朕看你根本不是當元帥的料!你這謙帥當的也有大半年了,結果呢?你這給朕帶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酗酒的酗酒,打牌的打牌,這就是你給朕的交代?」

「我這段時間不是在做新的兵器么!我在軍營的時間屈指可數,怎麼就不適合當元帥了?義父真是太不講理了!」歐陽謙氣的想哭。

「你!」元臻胸口劇烈起伏,左瞅又瞅從牆上取下鞭子來,指著他道,「趴下!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帶了兩天兵就敢橫成這個樣子!」

歐陽謙順勢趴在地上,鞭子呼嘯著風就抽下來了,第一鞭就把衣服帶破,鮮血『唰』的冒出來,歐陽謙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音,鞭子一鞭一鞭沒有空隙的往下抽,感覺自己的皮肉都被抽碎了。好疼啊……可是義父定了規矩,受罰時不許發出聲音的,歐陽謙疼的眼前一陣發昏……不知道打了多久,義父終於扔下鞭子,自己身子放鬆下來,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才發現地上一大片自己的冷汗,嘴唇也咬破出血了。

「滾到暗房去閉門思過,敢擅自出去,朕打斷你的腿!」元臻抖了抖身上的血滴,大步走出門去。

兩個小廝將自己抬了出去,送到暗房,歐陽謙渾身又冷又疼,心裡迷迷糊糊的想,又來到這個小黑屋了,這個充滿陰風的地方。身上疼的頭一陣陣的發昏,可是因為太冷了又無法睡著,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歐陽謙搓了搓自己的臂膀,地上好涼啊,他這樣想著,還是被睏倦佔據了自己的意識,倒地暈了過去。

韓江遠送了葯過來。

「少爺?少爺?醒醒……」一個溫暖慈愛的聲音傳入歐陽謙的耳中,他睜開雙眼迷離的看了門前有人,搖搖晃晃的走過去,透過鐵門看到韓江遠,疑惑的道,「韓伯?您怎麼來了?」

「我知道老爺罰了你,這幾天老爺都沒在家,我給你送葯來了,接著。」韓江遠遞過來一方毛巾和一瓶葯,歐陽謙伸手接過,虛弱的笑道,「謝謝韓伯。」

「少爺,老爺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順著他點就能少受皮肉之苦,別每次都跟他犟了。」韓江遠看到他身上衣服都被撕裂了,血凝固在一起,一條條血紅的鞭痕,想來滋味不好受,心疼的皺緊了眉頭。

「不是我的錯我憑什麼認錯?他打就讓他打,我沒錯就是沒錯。」歐陽謙賭氣道,這本身就是義父自己的問題,總以為打了人就是人家的錯了,很多時候他都是沒理的,說不過就開始找傢伙打人。只是義父習慣了唯我獨尊的觀念,總是以為所有人都要聽他的,對的錯的都要聽他的,何以服眾?如果自己這個兒子都這樣不敢直言不諱,那還有誰可以幫助他糾正錯誤?

「唉……」韓江遠嘆息的道,「老爺有說關多久嗎?」

「沒有,他氣沒消估計不會放我出來。」歐陽謙搖頭,韓江遠對於他們父子的相處模式也不會過多干預,只是點點頭就轉身走了。

被關的這幾天歐陽謙一直在想軍營里的事,不知道那幾個被打的兄弟怎麼樣了,還沒來得及去看他們。歐陽謙在元臻手下過活,從小就練就了看人眼色的習慣,也明白義父手腕太過於剛烈,很容易激起下面人的不滿,連親近如自己有時候都會受不了抱怨幾句,更別提別人了。所以他很懂得恩威並施這一套,不像元臻總是一味的威嚴壓制,相比起義父,他在跟兄弟們相處起來,更遊刃有餘,能把問題解決了,還能不傷和氣。可能元臻覺得自己就是聖上,所以就算一味責罰也沒什麼,但歐陽謙想的卻是如何能管理好人的同時,還能讓他們記得元臻種種的好。

哄騙了看門的十二過來,說肚子疼要出去,十二就真的相信了,結果開了門就被一個手刀劈暈了。歐陽謙把他安置好,一臉歉疚的道:「十二,對不起,回來再跟你道歉。」

歐陽謙到了軍營,龔宸正愁眉苦臉呢就看見他了,連忙迎了上去:「謙帥!」

「他們人呢?」

副將龔宸引著到了軍營帳篷,看到他們十幾個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零零散散幾條被子橫七豎八蓋在他們身上,心痛的壓低聲音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龔宸還沒見過元帥這麼震怒的樣子,嚇得單膝跪下,一臉為難道:「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說,生死有命,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拉去埋了……」

「跟我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要知道全部!」

「他們其中幾個本是生了場大病,差點去閻王爺那報道,軍營里也有軍醫,也有藥物,一般的災病都能治好,用在他們身上卻始終不見起色。前幾日末將去王府找您求救,正巧遇到南風世子,他拿了上好的傷葯給屬下,吃了兩天竟然大好了。他們想慶祝一下劫後餘生,末將就默認他們可以玩樂一會兒,喝幾杯酒,就被皇上撞見了……」龔宸的臉紅的快要滴血,羞愧難當,「是末將御下不嚴,太過鬆懈,軍營豈是可以飲酒作樂的地方,末將卻縱容他們這樣胡來,是末將該死。」

「……」歐陽謙沉默了一會兒,揮了揮袖子,「把他們抬到床上去,被褥給足,皇上問起來,就說是本帥說的。」

「多謝謙帥……」這些人都是龔宸手下的兵,誰不護著自己營里的人啊?龔宸感激的道了一聲謝,就幫忙拿被子去了。

出來太久了,義父如果不放心去暗房查我,肯定就要露餡了,所以他不敢在外面待太久,這次去軍營只是看看他們受傷的情況,看過了便還是老老實實回去待著,有什麼誤會還是以後再跟義父解釋。快步走近暗房的時候卻聽到了鞭打的聲音,歐陽謙面色凝重,腳步匆匆趕過去,卻見得什麼場面!暗房門前義父凜然居中,身旁是一群下人,白鳶正在遭受鞭打,十二趴在凳子上被杖責!

歐陽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步跑過去看著眼前的局面,沖元臻問道:「義父!為什麼要打他們?」

「少爺……少爺救命啊……」三個人看到歐陽謙回來了,又紛紛哭出來,哭喊的本來沒力氣了,又嘶啞的求救。

元臻晃著一杯早已冷掉的茶麵無表情,微微抬眼:「小畜生,你還知道回來!是不是身上的傷都好了?又敢到處跑了!」

歐陽謙顧不得那麼多,轉身對行刑的人喝令道:「住手!」

當然沒有人理睬他,因為元臻沒有發話,在元臻和歐陽謙同時下令的時候,元臻不發話,歐陽謙說的話絲毫用處都沒有,大家都深諳此理。

「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不聽話的後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許擅自出去?一身的傷還敢到處跑!行啊,你繼續去外面瘋,我打死你的奴才!」

他們不知道挨了多久,明顯已經快撐不住了,歐陽謙跪著爬到元臻腳下,拽著元臻的衣服:「義父,義父,我只是貪玩,才自己跑出去,跟他們沒關係啊,義父不要再打了……」

元臻不為所動,一圈人看著他跪在元臻腳下,都紛紛噤若寒蟬,生怕元臻一個惱怒,就會殃及魚池。

歐陽謙晃著義父的手,眼淚溢出來:「義父,義父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義父不要再打了……」

看到白鳶和十二都快斷氣了,地上都是血,歐陽謙沒想到只是因為自己擅自出去,竟讓他們被打成這樣……之前還活潑亂跳的人現在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了,心痛、自責的要死了。一下衝到白鳶前面伸手擋住:「你們不要再打了,再打他們就沒命了!」

行刑的人看到歐陽謙沖了上來,再打要打到他了,都不敢再下手,元臻嘴角抽搐:「給我拉開他!」

兩人把歐陽謙扣住壓到一邊,那人就繼續往白鳶身上抽去,元臻冷眼道:「我就是要你看看,他們的命都掌握在你手裡!主子犯錯就是奴才不懂事!打你打不改我就打他們!」

歐陽謙甩開兩個人的桎梏,輕輕抱住白鳶,白鳶已經沒了力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眼淚還順著眼角往下流:「少爺……好疼啊……」歐陽謙後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以求停杖。歐陽謙仰頭對元臻哭喊著,「義父明知道我寧願自己挨打也不願意牽連別人,您還要這樣折磨我!」

元臻冷哼一聲:「不這樣你能長記性嗎!」

「我已經知道錯了,再打他們要沒命了!義父是想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還是要讓我隨了他們去!」歐陽謙此時深刻感受到無能為力的感覺,了解到自己到底有多渺小,渺小到想保護的人保護不了,渺小到自己的話輕如鴻毛。也突然才驚醒自己眼前高大的義父,是一個九五之尊,說一不二的君王。只因為他以前太像慈父太溫柔,才讓自己慢慢把對皇上威嚴冷冽的形象給改掉,現在這個皇上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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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斷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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