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十四章

第一卷 赤誠的少年人 第五十四章

元臻覺得差不多了,揚手道:「都住手!」

行刑的人都停下,十二直接從凳子上滾落了下來,暈死過去。

歐陽謙起身跑到十二那裡:「十二,你怎麼樣了?對不起……對不起……」轉頭對韓江遠道,「韓伯,韓伯,快把他們送去房間,找大夫給他們診治……」

韓江遠應著招呼了幾個人就準備把他們抬走,被元臻制止。

元臻就是瞧不慣他總是跟奴僕打成一片的樣子,皺眉嚴肅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我就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跟奴才打成一片的主子!不分尊卑,成何體統!」

「他們只是家裡比較困難才被送來給人使喚,他們已經夠可憐了義父還要這樣對待他們!他們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麼面對他們爹娘!」歐陽謙本來就惜人如命,更何況是自己貼身的人,如同手足一般親近,這次連累的他們差點喪命,他心裡像插了一把刀子一樣,痛的撕心裂肺。

元臻看了他一會兒,才定定的吐氣:「就你慈悲,就你愛惜人命,你說出這樣讓人痛心的話來,我真是白養了你這畜生那麼大!」

歐陽謙痴痴地笑著:「我真是好福氣,義父都可以為我一個收養的孩子痛心,就沒有想過如果他們的生身父母知道他們的孩子快被打死了,他們該有多痛心!他們會比義父更痛心!義父為什麼都可以憐惜我,卻做不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呢!」

元臻心中震撼,好久都沒緩過來,無力的擺了擺手:「韓伯,去找大夫給他們醫治吧。」

韓江遠躬身稱是,幾個人就把他們都抬走了,元臻本來是想借這次機會給這些下人一個告誡的,此時也沒了多餘的力氣,揮了揮手就讓他們都散了。

歐陽謙跌坐在地上看著那兩攤子血,沒有了表情,一滴一滴眼淚落到地上,他們當時該有多疼多害怕啊?被打的奄奄一息了我卻救不了他們,很害怕吧,一定很害怕的……對不起……

所有人都散去,元臻走近他,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輕踢了他一下:「知道錯了嗎?」

歐陽謙回身看他一眼:「義父。」

瞧見他淚眼朦朧的樣子,元臻的心又軟了下去,暗自埋怨自己的心越來越被這臭小子牽著走,嘆息了一聲蹲下,準備好好跟他梳理梳理。

歐陽謙低聲喃喃,哀求一般對元臻道:「義父生我的氣,我願意承受任何責罰,可是我最怕義父拿別人來懲罰我,我不像義父出身皇室,衣食無憂,是義父給了我一口飯吃,我才不至於餓死,我跟他們的出身都是一樣的,我感激義父的救命之恩,只是義父,您都可以做到那麼愛我,為什麼不能把憐子之心分一些給別人呢……」

如同迷茫懵懂沒有方向的孩童一般,他眼神中的茫然無措,疑惑不確定,讓元臻的心又柔軟了,無奈的嘆息:「謙兒,你總是不記教訓,好了傷疤忘了疼,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他們是你的丫頭和隨從,卻連你的人都看不住,那要他們有什麼用?打他們一頓你就給我鬧成這樣?仗著我疼你就放肆的沒邊兒了?」

「以後如果我做錯了事,義父罰我好不好?義父打死我我都不會再吭聲,只要別拿別人的命來逼我……」歐陽謙低垂著頭,還是能看到一顆顆晶瑩滴落下來,元臻點點頭,「行,只要你記得教訓,不然,就別回過頭來怪我。」

「義父,孩兒不敢瞞您,孩兒今天是去軍營了。」歐陽謙站起身來,身上有著一朵朵的血漬,像花朵一樣,刺眼極了。

「……」元臻定定的看著他半晌,輕聲吐氣,「歐陽謙,看來我是該把你吊在樑上,讓你哪兒都去不了,餓你個三天三夜,看你長不長記性?」

歐陽謙知道義父生氣,抿了抿嘴唇,微微笑道:「義父把我吊十天也一樣,吊成一具乾屍也一樣,義父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歐陽謙把來龍去脈跟他說了清楚,元臻卻不以為然:「那又怎麼樣?軍營就是軍營,不是他們可以撒歡兒求賴的地方!這就跟朕是皇帝一樣,朕是天子,沒有人可以侵犯朕的天威!任何時候任何人!」

歐陽謙被震得說不出話,怔忡了片刻,兀自傻傻的笑了:「是孩兒該死,觸犯義父的威嚴……」

「歐陽謙,我再原諒你這麼一次,改掉你擅自做主的習慣,再有下次你就試試看!不讓你從閻王殿路過幾次,你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元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丟下一句話,「既然謙帥這麼慈悲,拿軍營將士當親兄弟來看,明天就給我滾到邊疆去看家,一年內不許回來,好好鎮守邊疆的安全,外加管理軍營兄弟。一年後朕會去軍營查看,有一絲不合格,你就等著腦袋搬家!」元臻有心讓他全職帶兵了,讀書的事確實他自學就行。

歐陽謙訥訥的點頭:「是……」

隴安軍營

「這段時間兄弟們練功都很用心,進步的很快,體質也增強許多了。」仲蕭在軍營里對著歐陽謙咧嘴笑,是一年前謙帥來這任職的,說是皇上允了,所以來這鍛煉鍛煉。他看著謙帥挺好,人年輕有活力,教人又不古板,性格又親民,總是為兄弟們考慮,大家都喜歡跟著他練功。

「嗯,等他們練完最新的一套我就得回家了,好久沒回去了。」歐陽謙點點頭,手上還在畫著新的練功心法。

「為什麼?」仲蕭不解道,邊疆不好么?大家相處那麼愉快,為什麼要走呢?

「想家了。」歐陽謙淡淡的道。

「哦。」仲蕭發現他雖然距離上次來軍營沒多久,可是這次前來,卻沒有上次快樂了。難不成是被皇上趕著來邊疆的?所以他不高興?「男孩子就是要在外頭歷練歷練,老在那一畝三分地轉悠,能成什麼氣候?」

正疑惑著就聽到帳外吵鬧的聲音,兩人一起出去發現碧洲成正在訓斥士兵:「身為一國守城士兵,怎麼能老是念叨著回家呢?你想回家他想回家都想回家,還當什麼兵?都回家哄老婆抱孩子得了!」

歐陽謙走近問道:「怎麼了?元帥怎麼生這麼大氣?」

「他們都想家了,三年沒回過家了。」一個小兵偷偷回道。

歐陽謙點頭瞭然於胸,走到碧洲成跟前,微笑道:「元帥請息怒。」然後對聚集在一起的人說道,「大家都很久沒回家了是吧?」

「是啊,我都四年沒回去了,我出來的時候老婆懷著孕,現在孩子都會叫爹了,我都沒見過一面呢……」

「我都三年沒回去了,我爹娘不知道身體都怎麼樣了……」

「是啊是啊,我們都很久沒回家了……」

一時間大家好像都被傷心包圍了,有些男子漢竟然抹起眼淚來,「我們家都不識字,連信都寫不了,我出來的時候爹娘身子就不好,這都好幾年過去了,就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歐陽謙略一沉吟,揚聲說道:「眾位兄弟,本帥知道你們很久沒有回過家鄉,從今日起,每隔半月可回去一百人,半月期滿必須回到軍營!輪番回家,確保每人都可以回到家鄉!元國將士太多,切記不可貪戀溫情,誤了回營的時間,以免耽誤其他人與家人見面!」

「真的嗎!元帥您說的是真的嗎?我們可以回家了?!」軍營一陣沸騰,全都興奮的抱成一團,「我們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本帥軍令已下,今日咱們一起登記軍隊番號和名字,明天剛好是一號,明日早晨就可派放一百人回鄉,十五號晚全都歸隊,十六號清晨再一百人回鄉!」歐陽謙拿出帥令,歡呼聲如同震天鼓一樣,將地面都震得動了動。

仲蕭笑著點了點頭,他是贊同定期返鄉的,只是一直沒給批過。碧洲成皺著眉頭嚴肅的道:「末將行軍打仗這麼些年,從未見過謙帥這般魯莽行事、不計後果的人。各種結果難以預料,要是敵軍突然發難,我們豈非亂了套?」話在氣頭上,自然好聽不了,但又覺得自己以下犯上,太失禮,便拱手道,「既然謙帥有自己的主意,末將也只能遵從。」

仲蕭望著碧洲成颯颯而去的背影,聳了聳肩:「他比較俗套,別管他。走吧,去準備番號和名單吧,不知道忙到啥時候呢!」

等整理好番號和名單,歐陽謙和仲蕭幾人累得腰都快斷了,終於在放出去第一批士兵的時候,大家都激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離去的背影盡顯心酸,歐陽謙看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保家衛國,保家衛國,保著家園的人,卻不能為自己父母盡孝,不能陪伴在妻兒身邊。

顧瓊吃著花生進了歐陽謙的帳子:「都弄完了嗎?」

歐陽謙張嘴,顧瓊扔了一顆花生過去,沒想到還真扔到他嘴裡了,歐陽謙滿足的嚼了嚼:「闊氣!」

顧瓊笑了一聲,沒吭聲,歐陽謙問道:「你這也一年多沒回家了吧,你就不想回家?」

「有什麼好想的,又不是八百輩子見不著,誰像你似的走開皇上三米遠就開始哼唧唧的說想家。都一個大小夥子了,整天比個姑娘還黏著家裡,害不害臊。」

歐陽謙皺眉:「你這都聽誰瞎說的,我哪有哼唧唧的。」

「大家說的,你要是去揪傳言者,能揪出幾個營。」顧瓊一口將剩下的幾粒花生米扔嘴裡,「我也納了悶了,雖然我沒見過皇上吧,可大家不都說皇上威風八面,不怒自威么?我實在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九五之尊,怎麼會讓你想巴巴的往上湊的,看到就夠八輩子好么?」

「他又不是一直都端著皇帝的架子,他私底下的時候,跟尋常人家的爹沒什麼區別。你納悶兒,我還好奇呢,我義父明明很好一個人,怎麼你們一提起,個個都跟見了殺人犯似的?哪有那麼誇張,真是以訛傳訛。」

「哼,得嘞,反正我是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依賴過,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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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斷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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