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跟隨者
等一切收拾妥當,老闆娘鎖好門,小溪淡淡地朝著她點點頭,說了句:「明天見。」
「小溪……」老闆娘忽然叫住轉身離開的她。
小溪回頭,面露疑惑之色。
哪知老闆娘只是上前給她理了理翹邊的衣領,又摸了摸她的發頂,笑著說道:「晚上早點睡,黑眼圈都要掛到臉頰上了!走了,你也快回去吧。」說罷,搖了搖手,甩著鑰匙搖頭晃腦地走了。
小溪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近在咫尺的溫暖了,一瞬間頗有些不適應。直到老闆娘的背影拐了彎消失在夜幕里,她才重新回過神,繼續往前走去。
宿舍就在飯店的旁邊,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是個老舊的小區。聽說是老闆娘家裡的祖宅,上個廚師也住這兒。老闆娘結婚後就搬了出去,跟丈夫一起在隔壁的新小區買了房。老闆娘的丈夫是部隊軍官,常年鎮守邊疆,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而兒子長大后,也去了國防大學讀書,想跟隨他父親的腳步,報效國家。只有老闆娘一人,守著這個老飯店,守著他們的家。
就從她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守,小溪就從心底佩服老闆娘。
「踢踏踢踏……」運動鞋的聲音踩在路上。
「滴滴噠噠……」後頭跟著一連串的腳步聲。
小溪的耳朵動了動,抿住了唇,無奈地喊了一聲:「小黑?」
「喵嗚~」身後的黑影一聲歡快地叫喚,小跑著躥到她身前,見她定定地看向自己,討好地眯了兩下眼睛,伸了個懶腰,匍匐著到她腳邊蹭了蹭。又見這個女孩還是一聲不吭,歪著頭一個翻轉,整個貓身滾到了地上,敞亮地向她露出了肚皮。
哪怕是冷淡如冰的人也很難抵擋住毛孩子的誘惑,更別說小溪了。她堪堪蹲下身子,擼了一把小貓咪油亮的毛髮,「嘖嘖」了兩聲:「看你這段時間胖得,還打得過小橘嗎?」
一聽小橘的名字,小黑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高傲地抬起腦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小溪也不知道,為啥自己碰到的小動物都這麼的……通人性。大黃是這樣,小黑也是如此。瞅這小臉蛋上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身軀里住著的是個人物呢!
「喵嗚!」小黑走了兩步,見身後的女孩還愣著不動,氣急敗壞地催促道。
小溪莞爾一笑:「知道了知道了,脾氣怎麼這麼暴躁呢!你想帶我去看什麼呀……」一路上絮絮叨叨地不停念,時不時地混雜了兩聲細微的貓叫,倒像是對話似的。
小黑活動的範圍就在後面的大草叢中,小區的好心人給流浪貓們準備了溫暖的泡沫箱,墊上了不穿的厚棉襖,哪怕早晚溫差再大,貓貓們也能安然度過寒夜。
小溪跟著它的腳步來到了泡沫箱跟前,見它停住了腳步,以為它是餓了,好聲好氣地說道:「我得回家拿糧糧啊,不然怎麼給你餵食呢?」
小黑似乎根本不在意,咬住她的褲腿把她往裡頭帶,又小聲地叫喚著。不一會兒,貓窩裡也傳來一聲細碎的叫喚,還有嚶嚶幾聲響。
「裡面是誰?聽這聲音有些像小橘啊——」小溪好奇地扒開泡沫箱的帘子,往裡瞅去,果然一張熟悉的貓臉映入眼帘。小橘貓原本警覺的態度在看見小溪的一剎那緩和了下來,溫柔地朝著她喵喵叫,露出遮擋住肚皮的小爪子。
那裡靜靜地躺著一隻花色有些奇怪的貓崽子。繼承了小橘的基因,通體都是花色,不過四隻爪子卻是可疑的黑色……
黑色??
小溪猛地扭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背後老神在在的小黑,躊躇了半天指著它問:「你……你的崽?」
「喵嗚!」小黑驕傲地喊了一句,繞過小溪轉入泡沫箱,當著她的面給小橘添起毛來。
小溪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啊,這麼久看兩隻貓從東打到西,又從南打到北的,她還以為是兩隻公公為了爭奪地盤相互不讓呢,合著都是打情罵俏?亦或者是騙吃騙喝博取同情??
想到這裡,小溪看著兩人……哦不對,是兩隻喵的眼神不對勁了。這年頭,連貓咪都這麼心機深重了嗎!小溪扭頭就走,這可把裡頭的兩隻弄不會了。
小黑一溜煙地跑出來,霸道地擋住了她的去路,嘴裡還嘰哩哇啦地罵罵咧咧。
小溪指著它:「吶,我都還沒罵呢,你倒是先罵起我來了?」
小黑肉眼可見地氣焰一縮,又湊到她腳邊討好地蹭起來,這一蹭,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都化作了一灘汪泉,柔軟不堪。
摸了摸它的腦袋,她為難地看了看時間,這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裡頭的小橘子還殷切地看著她。她一咬牙,做了個決定。
……
忽然住進了兩個霸氣四射的非原住民,原本冷清的家裡忽然變得熱鬧起來。疆省這個季節的夜晚氣溫很低,小溪開了暖氣片,沒一會兒,三隻都齊刷刷地掛在了上頭。
小溪端著自製貓飯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家三口溫馨又和睦的場面,一瞬間她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小橘,快來吃飯!」她打起精神,招了招手。小橘早就聞到了香味,就等著她召喚呢,這下動作可是飛快,一溜煙地撲到她面前,仰著臉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家裡頭的食材不多,貓飯做得有些簡易,用了雞胸肉和牛肉打成泥,加了蛋黃和胡蘿蔔,揉成糰子蒸熟。小橘的胃口很好,嗚啊嗚啊地一口接著一口。身後的小黑即便是饞得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依然靜靜地等著。
小溪抱著胸認真地看著這一家三口,眼前浮現的卻是在京城闔家歡樂的一大家子。
昨晚上她又夢到了余奶奶。老人家依然眼眶濕潤地看著她,似有千言萬語卻不得而說。她想要上前拉住她的手,余奶奶又忽然消失不見。
徒留下一聲嘆息,縈繞在她的耳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