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你師父
和上次一樣，藏寶閣的一層二層根本看不到游鶴的半個人影。
沈舒卿心道不妙，這小子上次就對三層的三頭怪很感興趣，難不成這次直奔三層去找三頭怪了？
真是怕活得太長。
沈舒卿提著礙事的道袍步履矯健沖向三層。
卻在樓梯口處狠狠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這一撞險些將她整個人撞下樓梯。
那人反射性去扶她，托起她的胳膊，使她穩住了身形，不至於摔倒。
但沈舒卿還是撞到了腦袋。
好疼。
沈舒卿摸著額頭沒好氣地抬頭去看，和驚訝的游鶴四目相對。
「師姐……不對，師叔好。」游鶴一手托住她，大概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緋紅爬上他的耳垂，這樣保持了一瞬后，游鶴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緊緊抓住他師叔的胳膊。
於是突然鬆手。
沈舒卿還保持著方才向後躺的姿勢，整個人重心不穩，游鶴這一鬆手不打緊，竟讓毫無防備的她直直向後倒去！
連靈氣都來不及用，沈舒卿只能儘力翻個面不讓自己後腦勺著地，她把身子蜷起，在電光火石之間滾到了下一層樓。
藏寶閣，二層的地板上，沈舒卿姿勢不雅，臉朝地趴在地上。
「師姐，你沒事吧！」游鶴慌忙跟了下來，不知道沈舒卿有沒有摔壞哪處，伸出手在空中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扶哪裡。
沈舒卿：「……」
她整張臉埋在地面上，把一隻胳膊伸了起來。
游鶴以為這是讓自己去扶，忙不迭彎腰去攙。
結果沈舒卿一掌把他的手打開，用伸起的那隻胳膊撐地，一寸寸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離我遠點。」她算是知道了，只要碰上這小子，就沒什麼好事。
狼狽地站起身，沈舒卿拍拍身上的塵土，理好道袍，自動退後，和游鶴保持安全距離。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向樓上看去，不知道他們這樣一通折騰，會不會驚擾到三頭怪。
「放心，那隻怪物不會醒的。」游鶴道。
「？」沈舒卿疑惑地看了眼如此篤定的游鶴。
只聽這人認真道：「我給它下藥了。」
沈舒卿張了張嘴，徹底失語了。
愣了半晌后，她開口，生怕下面的童子聽到，壓低聲音吼道：「你給它下藥幹嘛！？」
這三頭怪算是滿月門的吉祥物了，是掌門曾經的寶貝坐騎，游鶴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這怪物下藥，萬一吃出個什麼好歹來，他這輩子都別再想進滿月門的大門了。
「我上次發現藏寶閣的三層有我要找的書，」游鶴晃了晃左手，沈舒卿這才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拿了本泛黃的冊子，「但是那怪物在那裡實在礙事，我就用了點麻散，讓它先睡一會兒。」
「麻散？」沈舒卿奇道，「這可是禁藥，你怎麼拿到的？」
「自己配的。」游鶴漫不經心道，像是在說今天中午吃的什麼一樣。
這小子會配藥！
方才心頭湧起的那份不滿彷彿一下子灰飛煙滅了，笨手笨腳又如何，他可會配麻散！
麻散是只有專業煉藥師才會配製的藥品，暫且不說這種葯的配方本就不易尋找，最難的是即使拿到藥方，那繁瑣的配置過程也會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自己果然沒看走眼，游鶴的資質遠遠被低估了。
「你除了麻散，還會配什麼？」沈舒卿得寸進尺地問道，語氣難掩心中的喜悅。
「常見的都會一些……比如枇杷膏，殘楓心，白羽枝……」游鶴隨口數著，「基本只要有配方在，我都能配出。」
沈舒卿險些喜極而泣，自己這是撿了個大寶貝啊！
她看了看游鶴手上的書，問道：「這是什麼。」
游鶴舉起來晃了晃：「你說這個啊，是仙門草藥大典。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可惜沒機會拿。」
不錯，不僅天資聰穎，還勤奮好學，沈舒卿默默決定，無論如何，這個徒弟自己是收定了。
她拉著游鶴往外走去，旁敲側擊地問：「你知道你師父為什麼去雲遊四方嗎。」
游鶴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起此事，依實搖了搖頭：「師父他老人家出門時只說要去一段時間，並沒有和我說過所為何事。」
沈舒卿裝作惋惜道：「你作為他的徒弟，竟然連師父的燃眉之急都有所不知。真是愧為弟子啊。」
游鶴面露急色：「師父出什麼事了？」
「你師父啊，說是去雲遊，實則是去尋葯。」她頓了頓，接著道：
「知道承顏道長和星闌散人的佳話嗎。」
「怎會不知，」游鶴道，「師父與星闌散人的故事被全仙門傳為佳話，兩人情投意合，自從結為道侶后，就終日四處雲遊，讓人好不羨慕。」
「情意為真，雲遊是假。」沈舒卿搖搖頭，面露惋惜。
「此話怎講？」
「五年前，東海一蛟龍出世，為禍世間，百姓苦不堪言，你可知當時是誰出手懲治蛟龍的？」說話間，沈舒卿已帶著游鶴走到了藏寶閣之外，她步履放緩，迎著月色娓娓道來。
「我聽說，是一位仙人般的奇女子……只身前往，以一人之力將蛟龍之患連根消除，只是，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那女子的消息了。」游鶴回憶道，想到了一處，緩緩睜大眼睛：
「難道是……」
「沒錯，那仙人般的女子正是星闌散人，承顏道長的道侶，你師母。星闌散人實非凡人，那東海蛟龍實際是冥淵的魔物，尋常修士絕不敢輕易前往，可當時事態實在危機，承顏道長正在閉關，星闌散人便執意除魔。」
這是段英雄佳話，可沈舒卿念起還是深覺惋惜。
「一人一龍在東海之上廝鬥了三天三夜，日月不分，震驚仙門百家。只是，由於星闌散人的實力確實有限，最後一招並未完全制敵。而是與那蛟龍一同，跌進了海底。」
「東海深不可測，再加上星闌散人在與蛟龍廝打時身負重傷。待承顏道長聽聞此事前去東海尋人時，散人已經昏迷不醒，肉身嚴重受損，從此之後，再也沒睜開過眼。」
沈舒卿嘆了口氣，她還記得承顏道長來找到她時的絕望和痴狂。
那時承顏已找遍了世間能找到的一切奇珍異草和良藥，可還是無法讓懷中的愛人蘇醒。
星闌散人魂魄存在的時間有限，承顏已經窮途末路。
「救救她，也救救我。」
這是承顏對她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