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靈鏡
天祿掌門的靈鏡可以勘探世間萬物,追蹤三界之境。
只要使用者站在鏡前,心中念訣,再默念自己想要查看的人的姓名,鏡中便會顯現出所要查找那人的所在之地。
承顏道人為了道侶的性命而雲遊四方,沈舒卿實在算不准他的蹤跡,倘若要找到這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藉助天祿掌門的靈鏡了。
「靈鏡?」天祿掌門感到奇怪,不知為何沈舒卿突然要借用這個寶貝,「你要靈鏡做什麼?」
沈舒卿欠身道:「徒兒在拜入滿月門之前,曾有一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師父知道徒兒出身貧寒,家中並無手足,只有這一玩伴,能給徒兒稍作慰藉,可惜……可惜世事難料,十歲那年,在我拜入滿月門之前,我那玩伴不知怎的,在一次出門砍柴中,突然失蹤了。」
這樣說著,她的聲音中逐漸帶了更咽,再抬起頭來時,眼中居然盛了些許晶瑩的淚水。
「物是人非,當我想要再去尋找她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就像是從這世上消失了般,」沈舒卿沉聲說著,語調中滿是悲痛,「徒兒別無他願,只希望用師父的靈鏡去找尋她的蹤跡。」
天祿掌門似乎被沈舒卿話中充沛的情感所打動,些許動容道:「是了,我記得你並無手足,從小便孤苦伶仃。只是之前未聽你提起過這個玩伴,沒想到……」
他頓了頓,繼續道:「既是如此,這靈鏡便讓你一用吧,你去靈台閣,靈鏡就在那裡,你且和守著的童子打聲招呼,說我讓你去的即可。」
抬手擦了擦面頰上那剛流下來的淚痕,沈舒卿感動地對天祿掌門道:「徒兒就在這裡謝過師父了。」
說罷,她欠身作揖,正對著天祿掌門的方向一步步向後退去,將要退到門口時方才回正了身子,走出了長老院。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臉上的悲痛表情已經蕩然無存,而是勾了勾唇,浮上了一抹笑容。
「你可真會裝,」荀句感嘆道,「我都要被你騙到了。」
「人生如戲,真真假假,倒也沒那麼重要。」走出了殿門外,沈舒卿腳步輕盈許多。
上一世的她執拗又蠢笨,認準的死理輕易不會改變,因此被人利用了一輩子。這一世的她則要充分吸取經驗教訓,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那麼不顧一切也要爭取到。
靈台閣與長老院之間相隔的距離不算太遠,不出片刻沈舒卿便走到了。
這處樓閣建造在一座假山之上,曲曲繞繞的小徑通往高處。沈舒卿與守門的童子打了招呼,很順利地便進到了院內。
靈台閣是除了長老院之外,眾掌事最常開會集聚的地方,一些比較重大的,波及至門派安危的事情,就會在這裡被商討出個結果來。
可以說是滿月門中格外重要的一個場所。
靈鏡就放在此處。
儘管身為掌門的弟子,但沈舒卿還是鮮少被允許進入此地。
經了童子的應允,她踏入空蕩蕩的院中,舉目望去,周遭並沒有第二個人在,這才稍稍放了心。
幸虧其他掌事沒有在這裡,不然她還要再演一遍戲來。
這院內的地面全都鋪成了平坦光滑的大理石,被擦拭得都可以反射出人的倒影來,沈舒卿需得小心行走才能不至於滑倒。
她通過外院,進入裡面的閣內,只見五把象徵著威嚴的椅子,呈對稱狀一一鋪開放在正中間,這些都是為掌事們準備得座椅。
而這些椅子中間則放置著一面看似普通尋常的鏡子。
這就是靈鏡了。
沈舒卿走上前去,仔細端詳這面鏡子。
「原來這就是靈鏡,看上去和普通鏡子也沒什麼區別嘛。」荀句道。
「也就是看上去普通罷了。」
沈舒卿來之前就已經查過了靈鏡的口訣,她伸出手,在鏡面上隔空輕輕撫摸著,眼睛則盯著鏡子的表面,口中默默念起了口訣。
心裡則念著所要尋找之人的名字。
只見原本映出沈舒卿的靈鏡就在她這一聲聲的口訣中逐漸模糊了起來,其中清晰的人影宛如被微風拂過的水面,盪起了漣漪。
就在這一團模糊過後,鏡面上的景象終於又歸為了清晰。
那輪廓一點點顯現出來,沈舒卿定睛看去,辨認出了上面的內容。
這是一座綠意盎然的城市,婦女垂髫面帶笑容走在街頭巷尾,皆怡然自得。
就在沈舒卿想要更加仔細辨認時,景象忽然又變得模糊,成為一團迷霧般的黑雲,緊接著,倏地一變,一個國家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像是方才那座城市的放大版。
這國家建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平原之上,農田環繞,依山傍水,百姓富庶。
本是一幅國泰民安的美景,沈舒卿卻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在國家裡?」她搖了搖頭,不太能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他怎麼也不應該雲遊去了人群熙攘的國內。」
「這是……本南國?」荀句可以和沈舒卿用同一雙眼睛,沈舒卿所見即是他的所見。
「你要找的人在本南國里嗎,那可是個好地方。」荀句道。
因地處平原,四季如春,一向以農業為主的本南國國力強盛又富足,百姓安家樂業,是人界中不可多得的好去處。
荀句不知沈舒卿所要找的人究竟是誰,只知道這人也慣會享受,找了這麼個風景宜人的地方。
沈舒卿眉頭依然皺著,口中繼續念訣,鏡面上的迷霧團了又散,可無論散了幾次,其中的景象永遠都是本南國的模樣。
「奇了怪了,」沈舒卿終於放棄了念訣,低頭看著鏡中,「我只道承顏道人願意去深山老林里尋那藥房,卻沒想到大隱隱於市,他老人家竟然乾脆去了擠滿了人的人界里。難不成那裡有他要找的藥引子?」
沈舒卿喃喃自語。
荀句聽出了前後因果:「承顏……你要找的人,莫非就是那小修士的正牌師父,承顏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