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女孩
山間小路從秀美的叢山之中蜿蜒而下，在山間勾勒出了一條供人行走的小徑。
山路兩旁多得是綠茵盎然的樹木灌木，日光透過枝葉，灑落在小心趕路的行客的斗笠上。
這行客身著一襲綉了銀邊的白袍，白袍的邊角因為趕路的緣故已經沾染上了層薄灰。
手中拿著一根很粗的木棍，下山的路崎嶇又不好走，有了這木棍做拐杖，能讓人走得稍微不那麼膽戰心驚。
興許是走得累了，這行客又往前挪了幾步之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大石頭上，大咧咧岔開了腿，隨手掀掉頭上的斗笠，把其握在手上當做扇子來扇風。
「這路也太長了！」
沒了遮擋面部的東西，這行客終於露出了面龐，令人驚奇的是，這居然是一位容顏俏麗的女子，此刻，這女子正在用衣袖隨手擦著額前流下的汗水。
她視線轉移到了下山的這條小路上，嘆了口氣，語氣中滿滿的無奈：「我們還有多久能到？」
一個活潑的聲音從她身後背的那把黝黑寶劍中傳來：「大約半個時辰就到了。」
沈舒卿活動活動自己的脖頸，抬頭看了看正午的太陽，隨手又將斗笠戴了回去，一邊敲著自己的腿放鬆筋骨，一邊說：「仙門百家守衛人界，分佈於世間各處，你說為什麼偏偏這本南國要反其道而行之，對仙門之術唯恐避之不及呢？」
荀句好像懶懶打了個哈欠：「還不是因為那什麼渡緣教。」
提到這裡，沈舒卿不免憤憤道：「這個渡緣教，明明就是整個門派都湊不齊一個靈根的山雞，卻非要裝作仙門百家。」
來這裡之前，沈舒卿聽荀句提起過關於本南國的一些忌諱，比如最出名的，就是這個國家尤其厭煩仙門百家，其緣由就是這個渡緣教。
渡緣教是二十年前本南國突然興起的一個教派，那時本南國中已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百年仙門，但不知渡緣教用了什麼法子，在短短几年間，就將那百年仙門搞得凋敝不已，以至於最後掌門橫死派中。
之後渡緣教就一支獨大，廣收門生，可所收的門生數量卻遠遠高出於一個正常仙門應該招收的門生數量，因此，隨著其勢力的逐漸擴大，終於引起了人界朝內的注意。
人界與仙門本是一種和平共生的關係，仙門需要人界中有靈根的人類來當做弟子，充實門派，人界則需要仙門來斬妖除魔，守衛一方安寧。
仙門不問皇權，朝堂不管仙君。
這是種達成一致的默契與平衡。
可是，偏偏這渡緣教，打破了這種平衡。渡緣教的教主是個根本沒有任何靈力的普通人，他利用歪門邪道創教，其最終目的居然是謀權造反。
被當朝發現后，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並且，不僅這一個教派消失了，連帶著其他所有的仙門百家，從此以後，也都不準再在本南國中出現。
沈舒卿御劍飛行至本南國附近后，就只能下來徒步而行了。
過了這座山，便是本南國的邊界之城，塗城。
「事已至此，你多走走，就當是強身健體了。」荀句寬慰她道。
沈舒卿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拍拍身後的灰塵，看著山下道：「也只能如此了，走吧，無論如何，我們先進城去，然後再想辦法找到承顏道人。」
只是她剛站起身，面前的一棵大樹上突然沙沙作響，這聲音越來越大，沈舒卿疑惑地抬頭看去。
樹葉相互交錯，只聽「唰」的一聲——
一片影子從眼前閃過。
沈舒卿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接著，從她的腳下傳來「哎呦」一聲，沈舒卿低頭去看，一個小女孩正扶著自己腳腕齜牙咧嘴。
沈舒卿忙不迭彎腰去扶。
「你沒事吧？」
小女孩揉著自己的腳腕，順著腳腕看去，那雙腳上蹬著的是一雙已經破開了口的布鞋，她皺起秀氣的眉毛，看上去並不像沒事的樣子。
看來是扭著了。
沈舒卿便試探著將手輕輕放在了女孩的腳腕上，一邊緩緩揉著，一邊用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瓶。
她用牙將蓋子咬開，對著小女孩說：「手伸出來。」
小女孩怔怔看了她片刻，就在她以為是沒有聽清想要再說第二遍的時候，一隻算不上細嫩的小手慢慢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舒卿傾倒小瓶，這小手掌心裡便多了一粒黑色的藥丸。
「這是三元丹，服用後有增強體魄，養筋正骨之效，」沈舒卿悄悄從小女孩的腳腕處渡了靈力進去，「你吃了之後歇上一會兒，就沒什麼大礙了。」
小女孩還是怔怔看著她，又低頭看了看掌心裡的丹藥，卻遲遲不吃進嘴裡。
「你是不是還要水？」沈舒卿思索道，「這個是有點難咽下去，你還小，嗓子眼細，不然你等著，我……」
她話沒說完，小女孩忽然用手掌捂在了嘴巴上，把整個丹藥全部吞下了肚，然後她開口，可能因為把三元丹嚼碎了，聲音還有些含糊不清。
「這裡，暖暖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腳腕。
沈舒卿收回手，笑著說道：「我的正骨術很高超。」
荀句在靈識中發言：「用靈力治病還要裝江湖郎中，嘖嘖。」
小女孩還是不說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這樣望著她。
沈舒卿又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腳腕：「不錯，應該可以走了，天也不早了，回家吧，別讓家裡人擔心。下次別再去那麼高的樹上爬著玩了。」
她估摸這小姑娘是山下城裡的孩子，因為貪玩才來這山上尋樂，現在時候不早，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
小女孩看著她，點了點頭，有些笨拙地爬起身子，又低頭乖巧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沈舒卿確認她的確無事之後，說道：「你回家應該也走這條路吧，不如與我一起？」
天色漸晚，沈舒卿不太放心這麼小的小孩一個人在山路上走。
小女孩面露欣喜之色，點了點頭。
沈舒卿便牽著小女孩的手，慢慢往山下走去。
只是這小姑娘也不好好看路，而是動不動就抬頭盯著沈舒卿。
發現了這道目光，沈舒卿覺得很有意思，便開玩笑道：「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呀。」
沒想到小女孩竟然真的點了點頭：「你好漂亮，就像花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