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無人之城

沒有女子不喜歡被誇貌美的，沈舒卿也不例外，她輕輕颳了刮小女孩的鼻尖：「這小嘴兒，在家裡吃了蜂蜜吧。」

小女孩被逗得笑了起來，靈動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沈舒卿心情也很不錯，她手上牽著小姑娘，一大一小兩個人走在山間小路上。

「你為什麼爬上那棵樹呀？」沈舒卿問道。

小女孩揚起腦袋看她：「我本來在那棵樹上玩，正抓著小蟲呢，結果你就坐在那兒了。把我嚇一跳！然後我就摔屁股蹲兒了。」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沈舒卿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問：「那你怎麼一個人跑山上來了？」

這麼小一個孩子，家裡人怎麼放心讓她來山上玩？

「我來山上摘野菜。」小女孩說起話來脆生生的，就像青綠的脆棗，悅耳靈動。

「是這樣啊，」沈舒卿道，「那你的野菜呢？」

小女孩兩手空空如也，哪裡看得到野菜的影子？

「壞了！」小女孩突然停下，跺了跺腳，甩開沈舒卿的手扭頭就往來時的路上跑去。

「真是個小糊塗蛋。」沈舒卿笑著去幫小女孩找回了野菜，原來摘過的野菜籃子被小女孩忘到了樹杈上。

走過山路，沿著這條土路走了估摸二三里，便老遠就看到了城牆上的「塗城」二字。

城牆之上的烽火台旁立了一根破爛的旗幟，周圍並沒有尋常可見的士兵把守，恰恰與之相反，那裡竟然空空如也。

沈舒卿眉頭輕輕皺起，心道不解，與想象中的泰然盛世和安居樂業不同，但從這身為一城門臉的城牆來看，這座本該繁華的都城，居然顯得如此破敗不堪。

「你家就住這裡嗎？」沈舒卿問道。

「進了城，再走個三四條街就到了，」小女孩仰頭看她，小手捏得更緊了些，「姐姐，我們這裡現在已經不打仗了。」

沈舒卿不禁動容，這是怕她看了這荒涼的景象，把她丟在此地不肯進城。

她握緊了小女孩的手：「我渴了，能去你家討口水喝嗎？」

小女孩開心地笑了：「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因著城門無人看守，沈舒卿很順利就走進了城內，舉目望去，卻見這塗城城內竟然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城內街道兩旁的建築並未特別遭到破壞，大多還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只有少數一些房屋被火燒成了殘垣斷壁，走了幾步才能遇到條走散的狗或是雞，算是這城裡為數不多的活物。

而在那些空洞洞的房屋裡，偶然還會住著幾個人，沈舒卿從窗外瞟去，只見儘是些面容枯槁的人。

「昔日豪華的塗城，怎的現在居然成了這副模樣？難道塗城真的被屠了不成？」荀句寄身於沈舒卿背上的玄鐵寶劍中，能夠清晰地看到這一切。

沈舒卿在靈識中嘆道：「只怕果真如此了。」

靈鏡中所能看到的景象並非總是實時之景，往往是這個地方十天半個月之前的樣貌，這其實是靈鏡最大的一個缺點，雖然並不影響它的使用，卻往往會對人造成些許不便。

沈舒卿通過靈鏡看到的本南國還是一派和平之象，距離她所看到的的那副景象到現在為止，最多不超過半個月，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一座富裕的城池迅速凋敝，恐怕不是天災就是人禍。

而本南國地處平原，又四季如春，濕潤無比，極少發生旱澇災害更不會缺糧少倉，因此，也就只剩下人禍這一個原因了。

兩人在這破敗的城中走著，小女孩輕車熟路地領著沈舒卿，很快便穿過了幾條街，最終停在了一座房子前，這房子建在一小片同樣低矮的房屋之中，看得出這裡本應是個居民區。

小女孩走到房門前才停下腳步，舉起小手敲了敲屋門。

一下略微停的，再加上兩下短促的敲門聲。

沈舒卿眯了眯眼，這像是某種暗語。

「你可小心點。」荀句提醒道。

沈舒卿微微搖搖頭。

兩人在門口等了半晌，木門從裡面被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條窄窄的門縫，接著，一個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

沈舒卿看到了雙同小女孩一樣明亮又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是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的男孩，和她差不多高，此刻正藏在門后盯著她看，那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懷疑。

「哥！別看了，這是我領回來的漂亮姐姐，快請人進去喝水！」小女孩鬆開沈舒卿的手，上前推開了門。

「我都說了不要亂往家裡領人，你出門摘個野菜怎麼都能惹出事來！」男孩面色不虞，把女孩一把拽到跟前壓低聲音質問道。

小女孩也沒被嚇著，反而提高了音量，大眼睛一瞪，奶聲奶氣道：「娘說過要知恩圖報，也說要幫助有需要的人！我從書上摔下來，姐姐給我葯幫我治腳腕，明明就是個好人！她又在路上走得累了，沒地方休息，想要喝水，我才帶回家來的。我幫助好人又沒有錯！」

男孩被妹妹的道理邏輯吼得塞住了嘴，只能第一時間找其中的重點來聽，他彎腰去看女孩的腳腕：「你摔著了？還疼不疼？怎麼這麼不小心，說了不讓你爬樹上去，要是摔出個好歹來可要怎麼辦。」

「不疼！姐姐都已經幫我治好啦！」小女孩立馬在原地蹦了蹦，男孩見她確實無事，這才嘆了口氣，似是放下心來。

然後才再次將目光轉向這個自己妹妹的「恩人」，態度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有些懷疑：「是你幫了鈴兒嗎？」

沈舒卿微笑著點了點頭，低頭看向女孩：「原來你叫鈴兒啊，很好聽的名字。」

鈴兒笑著牽起她的手，扭頭轉向男孩：「哥哥，姐姐渴了，給她找點水喝吧。」

男孩將沈舒卿請進了屋中。

這是處雖然破舊，但該有的東西確實都有，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能夠在這樣一座已經幾乎空無人煙的城裡擁有這樣一個棲身之所，也是實屬不易了。

沈舒卿坐下將一杯水灌入肚中，走了這麼遠的路，她的確是渴了。

解了乾渴之後，她看著同樣正在盯著自己兄妹二人，迎著那男孩觀察的目光，在心中措好了詞，問道：「這座城裡……是剛發生過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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