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第四十五回

沐浴更衣的葉離打開房門卻沒有尋見王復雲的蹤跡,心想王復雲並不會擅自離開,興許只是在客棧中的哪裡琢磨地圖。她倒是沒有急著,不緊不慢束起長發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後院,遠遠就看見了後院圍著一大群同齡人,在他們的前方擂台之上,王復雲正在左躲右閃,而另一人緊追不捨,施展著武技。

葉離悄悄來到人群之中,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是一名來自飛雲城的少女在此擺下擂台挑戰同齡人。

擂台之上的王復雲全然不知葉離的出現,他此時正全神貫注躲避夏昑覃施展的武技刃風掌。

只見王復雲一個后翻身躲開一道風刃,夏昑覃倒也停下了施展的武技。

「這樣下去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個勝負,不如我們一招定勝負吧。」夏昑覃收起手,一甩衣擺沖王復雲說道。

王復雲舒了一口氣,重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擺開架勢,用行動應答著夏昑覃的提議。

夏昑覃見狀嘴角輕笑,隨即高舉左手,劍指朝天,同時還不忘好意提醒著王復雲。「同齡人裡面不得不說你是極少數能夠見識到這一招的。」

王復雲依然不作聲,目光緊緊盯著夏昑覃,時刻提防著夏昑覃高舉的劍指,恍惚間只感覺周圍一陣暖流一陣寒涼,兩種對沖的氣溫從左右向自己襲來,這般感覺莫非是修為氣息?

「放心,我不會動用修為。」似乎是看出王復雲的猜疑,夏昑覃解釋道。「這一招名叫無問秋冬,只要你能擋住就算是我輸了,擋不住的話就算是我贏。」

隨著夏昑覃屈指向下,以她為中心,似乎蘊藏著兩股看不見的氣流,一暖一冷。就連擂台下的眾人此時也感受得清晰,一個個瞠目結舌,原以為夏昑覃比張大壯要厲害也不過是厲害一些,可現在這般切身感受,遠遠超乎他們的預料。而且這番突如其來的冷熱交替,讓他們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是該裹緊衣衫還是袒胸露懷。

葉離自然也在夏昑覃的武技籠罩的範圍,自然也是驚愕不已,夏昑覃這般年紀,實力已經達到了非人的地步,很難想象王復雲究竟要怎麼扛下夏昑覃施展的武技。

相比於擂台下的眾人已經是忽冷忽熱的感受,擂台之上的王復雲感受得更為真切,肌膚感受著灼熱與寒涼,刺痛感透過毛孔直達骨骼。

「她不用修為竟然比夏昑嵐還要恐怖……」王復雲心中暗道,難免對夏昑覃的修為心有餘悸,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之驕子,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王復雲毫不退讓,將戍策五甲發揮到自己的極限,此時已經無關輸贏勝負,他也能夠感受到夏昑覃和自己一樣,一招分勝負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好勝心。同時王復雲要比夏昑覃更多了一點,那就是他想要知道,沒有修為的情況下,自己的實力到底是如何。而夏昑覃恰好是他此時最佳的試金石。

「你準備好,我要來了!」夏昑覃提醒道。

王復雲默默點了下頭,眉頭一蹙,扎穩馬步,直面夏昑覃。

隨著夏昑覃劍指緩緩收下,小腹吸氣,蓄力而出,兩道螺旋氣浪順著伸出的劍指直奔王復雲而來。

「哈!」王復雲大喝一聲,雙臂交叉於面前率先與氣浪發生碰撞,螺旋氣流顯然不是臂甲能夠輕易擋下的,顯然王復雲也是明白,他只需要卸下氣浪的衝勁。

不出所料,雙臂被彈開,氣浪也不似一開始那般尖銳,不到一個呼吸,王復雲連忙收起雙臂,挺起胸膛。「前甲!開!」隨著王復雲咬緊牙關,只感覺胸口好似要被鑽出了一個窟窿。

「喝!」王復雲雙臂聚力,一左一右同時夾住自己的腰腹,以退為進,用力一頂,算是徹底破下了夏昑覃這一指武技——無問秋冬。

夏昑覃看見自己施展的武技被王復雲擋了下來,震驚之餘也承認了甘拜下風。「我輸了!」

聽到夏昑覃主動認輸,擂台之下卻鴉雀無聲,他們早已瞠目結舌,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而擂台上,王復雲硬生生扛下了夏昑覃的武技,雖然贏了,但也只是慘勝,甚至說若不是夏昑覃提議一招定輸贏,那輸的人毋庸置疑一定是自己。

顯然夏昑覃此刻尚有餘力,而自己別說是動彈了,但是喘息都能夠感受到胸口擰在一起的疼痛感覺。同樣的招式,王復雲用它擋住過妖獸的一爪,卻遠不如沒有動用修為的夏昑覃一招武技帶來的傷害更重。

夏昑覃解下腰間佩戴的荷包,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瓷瓶,直接扔給王復雲。「裡面有一顆回陽丹,你吃了應該能恢復過來。」

王復雲苦笑著,他眼看夏昑覃扔向自己的瓷瓶,自己想要伸手去接,可怎麼也抬不起胳膊,眼睜睜看著瓷瓶掉在自己面前,一個軲轆滾到腳邊。

夏昑覃顯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趕緊快步走上前去,當她拾起瓷瓶,一抬頭卻發現身前竟然又多了一個人。

王復雲也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葉離。

「你是?」夏昑覃正要詢問出現在擂台上的葉離,卻先聽葉離對著王復雲發起牢騷。

「你真不讓人省心,我說怎麼找不見你了呢。」葉離沒有理會夏昑覃,她搶先一步掏出藥瓶,取了一枚丹藥喂入王復雲口中,嫌棄地說道。「這是復春丹,你吃了吧。」

復春丹和回陽丹雖然都是治癒丹藥,但使用的藥材卻不相同,效果自然也有高低,按照丹師盟的價格,一枚復春丹差不多頂上兩枚回陽丹的價值。

眼看葉離掏出復春丹,夏昑覃拿在手中的回陽丹顯然就落了下風。夏昑覃面無表情地將丹藥重新收回腰間荷包,相比之下葉離也將收好的藥瓶塞入儲物木牌之中。

「是我唐突了。」夏昑覃看了一眼葉離,將目光收回重新看向王復雲,詢問道。「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王復雲。」王復雲服下了丹藥很快就恢復了許多,他調整著呼吸,又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這才回答道。

「王復雲……」夏昑覃暗暗念叨著王復雲的名字,若有所思。

「打也打完了,我們明日還要趕早,回去早些歇息了。」葉離扯著王復雲胳膊想要將他帶走。

夏昑覃見狀趕緊阻止,開口道。「你是哪裡人?」

「怎麼?輸了還要打聽那麼多?是要來報復嗎?」葉離攔在王復雲面前,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夏昑覃眉頭一皺,瞧著突然插足的葉離,心中有些不悅,但又不好發作。「你是他什麼人?我在和他說話,請你不要……」

「我們就是個小村子里的人,高攀不起更惹不起府城的你,所以就不用再說什麼了吧?」

「你為什麼對府城的人這麼深的敵意?」

「我不是對府城的人,而是對你。你說你擺個擂台,輸了就沒有什麼表示嗎?」葉離毫不掩飾,雙手叉腰質問道。

夏昑覃被葉離突然連珠炮似的話給嗆到語塞,她看向王復雲,露出一副疑惑又苦惱的表情。「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啊?不……」王復雲還沒有鬧清楚發生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葉離突然和夏昑覃鬧起了矛盾,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可是又好像什麼都發生了。王復雲趕緊拽了拽葉離,小聲地問道。「不會她也是你……」

「不是。」葉離乾脆地回答道。

「不是嗎?那……」夏昑覃並不知道葉離的回答是在回答王復雲的問題,而並不是自己的問題,可當她自以為葉離是在回應自己的時候卻又被葉離再度打斷。

「沒說你的事。現在才是。」葉離看著夏昑覃,撅著嘴說道。「我替他回答了,你輸了總得有點什麼表示吧,別說擺下擂台就沒考慮過輸的事。」

「自然不會,如果是這樣,那我明白了。」夏昑覃也不想再和葉離糾纏,她重新從腰包里翻找了一番,掏出一塊似乎是鐵質的腰牌,猶豫片刻還是遞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葉離一臉鄙夷,她還以為夏昑覃會拿出什麼,沒想到就是一塊腰牌。

夏昑覃沒好氣地瞥了葉離一眼,繞開葉離將腰牌丟給王復雲,同時小聲解釋,確保只有他們在擂台上的三個人能夠聽得見。「拿著這塊腰牌,在飛雲城治下任何一處都可以暢通無阻,而且還能夠受到飛雲城的庇護。」

「啊?」王復雲有些吃驚地收下夏昑覃遞來的腰牌,他也沒想到這塊腰牌這麼重要。

「而且若是你有麻煩,憑這塊腰牌還能夠調動飛雲城的修鍊者大能替你出頭。切記千萬好生收納,當心別被其他人拿了去。」夏昑覃一邊說一邊眼光一瞥葉離。

葉離不屑地說道。「你說它那麼厲害,怎麼證明?」

「腰牌上刻有夏家的字樣,這塊腰牌是飛雲城城主府的證明。」夏昑覃說到飛雲城夏家,不由得面露傲色地看向葉離。

王復雲翻過腰牌,果然腰牌兩面,一面刻著昑覃二字,另一面刻著一個夏字。飛雲城,夏家,王復雲突然醒悟過來,果然自己的猜測沒錯,夏昑覃和夏昑嵐之間一定有關係。「你和夏昑嵐……」

「夏昑嵐?」夏昑覃一聽王復雲道出夏昑嵐的名字,先是一怔,連忙問道。「你認識我弟弟?」

「原來你就是他姐?」王復雲看著夏昑覃,轉念又心生疑惑,支支吾吾又問道。「夏昑嵐除了你一個姐外還有其他……」

「就我一個。你認識我弟弟?在哪裡?」

「合雲縣。」王復雲如實說道,但卻隱瞞了郝凌宇的事,原來夏昑嵐口中那個被郝凌宇逃了婚的姐姐居然就是夏昑覃,而且自己居然這麼巧會在墨雲縣遇上她。

「合雲縣?」夏昑覃細細思考著,然後恍然大悟地看著王復雲。「怪不得你說見識過崩山拳,想必你和我弟弟交過手了?」夏昑覃好奇地問道。「勝負如何?不,若是你的實力,他一定不是對手。他沒有為難要挾你吧?他要是找你麻煩,你拿我的腰牌他不敢對你動手。」

王復雲解釋了一番合雲縣的經過,自然同樣隱瞞了郝凌宇的存在,不過夏昑覃卻越聽越覺得有些蹊蹺,按理說夏昑嵐就算在渾,也不敢在縣城動用修為,難道是被王復雲逼得他不得不動用修為才能取勝?又或者說,是因為錢夕夕的緣故,可是總感覺哪裡不對,錢夕夕她也是多少了解的,基本很少與人有交際,除了一個人之外。那王復雲又是怎麼和錢夕夕混到一塊兒的呢,可是自己同齡的那一批人里,顯然沒有和王復雲長得一樣,甚至哪怕是同名的人也不曾有。

帶著疑惑,夏昑覃正準備繼續追問王復雲一些關於合雲縣的細節,卻被葉離制止了。

「時候不早了,夏小姐就不用再挽留了。復雲,我們走。」說罷葉離拽上王復雲快步下了擂台。

「你明日要去哪裡?」夏昑覃站立原地,沖王復雲喊道。

不等王復雲準備答覆,自己已經被葉離連拖帶拽遠離了擂台。而擂台上,夏昑覃眼看兩人竄入客棧樓里,若有所思起來。

而擂台周圍,眾人也紛紛回過神來,剛才一連串的變故的確讓他們有些難以消化,先是夏昑覃一招惜敗,然後是葉離和夏昑覃針尖麥芒容不得其他人插進話,最後還是夏昑覃喊王復雲的話語才將他們從懵懂中拉了回來。

「今日比擂就到此為止了。」夏昑覃甩下一句話,輕巧地躍下擂台也回去了客棧。

與此同時,葉離可算是將王復雲給拽回了房間,幾乎不給王復雲片刻喘息,她就質問道。「你說你,讓你在門口待著……」

「不是你攆我走得么。」王復雲反駁道。「我還要問你呢,她又不是你的仇家,怎麼感覺你吃了火藥,那麼咄咄逼人。」

「我?我還不是為你著想!」葉離沒好氣地一叉腰,指著王復雲的鼻子說道。「你和那個什麼郝……」

「郝凌宇。」王復雲提醒道。

「對,郝凌宇,你都知道那是人家的未婚妻,你說你把人家打敗了,郝凌宇怎麼想。」葉離質問道。

其實對於夏昑覃的身份,她也是事後才知道,對於自己為什麼突然阻攔夏昑覃和王復雲,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一時上了頭,或許是爭風吃醋,不對,就是因為郝凌宇的事。才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葉離在心中勸慰著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滿意的借口。

被葉離這麼一問,王復雲也反思起來,的確有些不合適,可自己一開始也不知道她和郝凌宇之間還有那一層關係,雖然從夏昑覃施展崩山拳的時候自己曾有過一絲猜測,但很快還是被想要與夏昑覃一較高下的心思給沖淡了。

「我覺得你說得沒錯。」王復雲想了想還是肯定了葉離。

見王復雲接受了自己的解釋,葉離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坐到床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嫌棄地看向王復雲。「你說你一身的臭汗,快去洗澡!」說著她從床邊蹦了起來,推著王復雲就出了門。

王復雲被葉離突然推出了門,自是一愣,不是說洗澡嗎?怎麼又給自己推了出來。

隨後屋內傳來葉離悠悠的聲音。「你自己找個池塘去洗了再回來。」

王復雲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反駁,可是轉念一想,房錢都還是葉離掏的,自己原本晚上從錢多多那兒拿了兩千兩,可是回客棧的途中就把錢都給了葉離。現在自己可謂是身無分文,與開始並無任何的差別。

眼下自己又被葉離趕出了房間,好像與不久之前又是如出一轍,唯一區別只有這會兒自己身上的確是黏答答的,一身汗濕透了衣裳。

就在王復雲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真如葉離所說去找個池塘洗個澡的時候,房間的窗戶撐開了一條縫,葉離趴在窗檯,將一團衣服扔給了王復雲。

「等下洗完換一身衣服,你那身都快餿了!」葉離丟出衣服后又嘟囔起來,有些埋怨地說道。「真是的,好端端非要打一架,弄得一身髒了吧唧。」

葉離說著一甩頭,關了窗戶,又從屋裡傳出她的聲音。「回來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別再耽誤太久了,明天一早還要去你那什麼秦家鎮呢!」

王復雲抱著衣服哦了一聲,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事,他沖屋裡喊道。「對了,你那葯別忘了……」

「滾!」葉離毫不客氣地咆哮起來。

驚得王復雲趕緊抱著衣服匆匆下了樓梯,一邊走還一邊嘟囔抱怨。「我還不是好心提醒嘛,真是狗咬呂洞賓。」

正下著樓,正巧撞上正準備回屋的夏昑覃,原來夏昑覃的房間就在他們的樓下。夏昑覃顯然也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遇上了王復雲,不過看到王復雲抱著一團衣服匆匆下樓,面色有些憤憤難平,不免得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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