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第五十四回

青姑打量著錢夕夕取出的鐵匣子,只有巴掌大小的鐵匣子,銹跡斑斑。她輕輕拿起鐵匣子觀瞧了一番,並沒有瞧出個所以然。

「似乎是件寶器,看工藝似乎有些年月。」青姑說著微閉雙目,將修為感知注入其中,但修為感知猶如泥牛入水,全然不見蹤影。

青姑逐漸提升著自己的修為,直到武心期卻仍然不見注入的修為有任何反應。眼看自己已經爆發出全力的修為,可是依舊無法感知到其中任何,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不起眼的鐵匣子的確是一件寶器,只不過又不似尋常寶器那般,稍微一點點修為注入就能清楚地知曉寶器的作用。

「恕青姑修為淺薄,無法瞧出這鐵匣子的來歷,但是可以肯定,它是一件寶器。」青姑將鐵匣子重新放下,好奇地詢問起錢夕夕。「七少爺從何而來的這件寶器?」

錢夕夕不假思索拍著胸脯驕傲地說道。「打從合雲縣買來的,當時那小販還要我十兩銀子,結果只用了五兩銀子就拿到手了。」說著又有些幽怨地看向郝凌宇,小聲地抱怨道。「差點三十文就能搞定的……」

郝凌宇並未搭理錢夕夕向自己報以的幽怨眼神,他神情凝重地看向青姑,詢問道。「聽那小販說,這東西和迎風山有關係。」

「迎風山?」青姑抬手叉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搖頭道。「倒是沒曾聽說過迎風山有遺迹出現的情報。」她說著話,瞧見錢夕夕也看向了自己,頓時心領神會。「七少爺若是需要,青姑這就調人去打聽。」

「行啊,但是說好了,這地方是我……」錢夕夕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凌宇,我們兩個人先知道的,你可不準報告給大姐,不然我們豈不是既出工又出力還撈不到任何的好處?」

「這個七少爺放心,青姑打探到情報第一時間就想辦法報告給您。」青姑莞爾點頭答道,轉頭又說。「不過萬一真是遺迹,七少爺是否需要安排一些人手?」

「到時候再說,行了,我先走了。」錢夕夕打了個哈欠,自覺時候不早了,他每日的睡眠時間都是準時,這次也不能例外。

說罷,錢夕夕和郝凌宇一道與青姑道別後,離開了八寶軒。

路上郝凌宇倒是對遺迹一事記掛在心,雖說早先自己檢查這鐵匣子的時候就曾懷疑過,包括安排了自己的護道人去調查那名小販也是出於此目的。眼下既然錢夕夕有八寶軒這麼個天明最大的地下情報機構,自然是事半功倍,不過如果當真是遺迹,只怕到時候牽扯進來的就不只是他們兩家了。但眼下除了那小販提供的線索外,對於迎風山究竟是否是一處遺迹還一無所知,剩下也只好等打探到消息再行計劃了。

兩人並肩從行街走出,一路去往客棧方向,途中恰好經過墨雲縣縣衙,而此時縣衙門外聚集著一群人攔住了他們的過路。

「大晚上的什麼個情況?」錢夕夕此時已經是哈欠連連,上下眼皮打著架,若是面前就是一張床,只怕他倒頭就能睡著。可奈何前路被一群人堵了去路。

郝凌宇也在張望,遠遠地就看見人群中央一人看著面熟,竟然是賈仝老師。而在他身邊還有三個人,從裝束打扮上倒也能分出個大概。一身甲胄的想必就是墨雲縣的縣守,另一人的打扮與賈仝相似,必然是負責墨雲縣考核而來的武宗老師。至於另一人,大概率是武學堂的老師。

「賈仝老師。」郝凌宇拉上睡意迷離的錢夕夕趕忙擠開人群來到賈仝面前。

「是你們啊,我還道你們已經歇息了。」賈仝捋著鬍子一見郝凌宇和錢夕夕,倒是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情況?」郝凌宇詢問道。

只見縣守正在安撫圍在縣衙前的眾人,而圍堵的眾人衣著樸素,想來只是尋常百姓。

「諸位放心,待本縣考核結束,定然會派出人馬前往的!」

「大人啊,您不止一次允諾了,可是到現在都……」一名年紀略大的男子在人群的簇擁之下走到縣守的面前。「咱們瀾水村可已經危在旦夕啊!還請大人即刻……」

「我都說了,等考核一結束就會調兵過去了!衛兵將他們帶下去,免得他們在此聚眾,誤了大事。」縣守顯然被眾人整得不耐煩了,他吩咐衛兵將聚攏在縣衙門口的群眾紛紛驅散,隨後又看向身旁的武宗和武學堂的三人,滿是愧疚。「愚民鬧事,讓你們見笑了。」

在郝凌宇的詢問下,賈仝倒是沒有隱瞞,將事情大概說了一番。

這群圍堵在縣衙門口的村民都是來自於瀾水村的,聽聞是村中一戶大宅鬧鬼,擾得民不聊生,這才多次前來縣衙求援。

「哪有什麼神鬼亂道,都是迷信說法。充其量就是一些流民匪寇打著鬼怪的旗號去村裡行竊罷了。」縣守不以為然地說道。「上次他們來縣城的時候,我就安排了一隊衛兵前往,結果就是幾個流寇鬧事,現在他們還都關在縣衙大牢里呢。」

「縣守大人。」郝凌宇恭敬地沖縣守拱手作拜,隨後反駁道。「神鬼一說未必不是真的,畢竟曾有不少的古籍說本都有記載。不知縣守大人可否為他們安排過道士術師之類的人前往呢?」

縣守被郝凌宇的話說得一愣,倒不是郝凌宇說得有道理,而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他尷尬地向賈仝投去目光,小聲地詢問。「賈兄,這位……」

「這位是凌雲城少城主,也是我武宗入選的弟子。」賈仝倒是也不信什麼鬼神,但他卻沒有任何反駁郝凌宇的意思。只因墨雲縣縣守問起,他這才將郝凌宇的身份透露。

得知郝凌宇的身份,縣守反倒又吃了一驚,但眼神卻並未轉變,反倒多了一絲唏噓和譏諷的意味。

「原來是郝少城主,不知道若是此事發生在貴州府……」

「自然是……」郝凌宇話未出口卻被縣守提前打斷。

「不過這裡是飛雲城治下,只怕郝少城主要失望了。」縣守打斷了郝凌宇的話,轉而又對賈仝說道。「賈兄,此番無事,不如你且將他們領回客棧?免得夜深路長撞了什麼鬼怪。」

賈仝老臉一紅,倒是沒有開口,只是默默一點頭。

「你!」郝凌宇自然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縣守的諷刺意味溢於言表。自己只不過是順勢一提,且不說是否當真與神鬼有關,但也是一種解決百姓苦惱的辦法,畢竟對於瀾水村的百姓而言,倘若真是流寇為患,縣城調兵遣將自然可以平息,但民心愚昧,他們顯然更相通道士術人之輩。況且萬一真是神鬼作祟,也能夠依靠他們來降妖捉鬼。

錢夕夕迷迷瞪瞪已經有些打晃,他現在並不在乎誰是誰非,又或者是為郝凌宇站出來說話,他現在只想回客棧床上睡覺。「走吧走吧,他們飛雲城不是那誰夏家嗎,他們自然會處理得了的,管咱們什麼事,回去睡覺!」說著身子一傾靠在了郝凌宇的肩頭,一搖一晃拉著郝凌宇往客棧方向走去。

賈仝見狀,尷尬地沖縣守報以微笑,捋著鬍鬚也跟上了錢夕夕和郝凌宇。

目送三人離開,縣守便領著武學堂和武宗的另外兩人返回縣衙,邊走還不忘再譏諷一番。「這就是合雲縣的甲等生員么,一個懨懨欲睡,另一個胡為亂信,而且還是堂堂府城的少城主。這凌雲城之地可真是世風日下啊。」

「嗨,你說咱們墨雲縣這次,光是第一日就出了兩位甲等生員,那可都是儀錶堂堂,精神飽滿。」

「特別是那位夏少城主,年紀輕輕已是煉體期八重的修為了。」

「那可不,咱們飛雲城的少城主豈是那凌雲城少城主能比得了的。」縣守得意地吹噓道。

說回前往客棧的郝凌宇三人,行至半道,郝凌宇突然停下了腳步,剛才那縣守的一番話看似說得是自己,實則上卻連同他凌雲城也一併羞辱了,越想越氣,郝凌宇駐足將攙扶著睡意正濃的錢夕夕託付給賈仝。

「賈仝老師,錢夕夕就勞煩您將他送回屋。」郝凌宇正顏正色地對賈仝說道。

賈仝不解,他眯眼瞧著郝凌宇,叮囑道。「郝小公子,你貴為凌雲城少城主,何必與一縣守計較呢。況且,改日我們便出發前往武宗,屆時武宗之中人人各有喜好修鍊,待修為達到,無論是怎樣匪夷所思的論斷,你再提出便無人能夠左右。」

賈仝的話說得倒是在理,畢竟武宗之內百無禁忌,只要有足夠高的修為,哪怕說出的話再迷信也好,再匪夷所思也罷,單憑一身修為也沒有人敢反駁。但現在這般,即便郝凌宇說得在理,那又如何,還不是孩童戲言,哪能當真。

「麻煩您了,我去尋那些百姓問個究竟。」郝凌宇留下話,轉身便往來時的方向快步跑去。

眼看勸不住郝凌宇,賈仝一手攙住錢夕夕,一手捋著鬍鬚,呢喃自語。「若是擔任一城之主的話,想必會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城主。但婦人之仁可不是一名修鍊者該有的氣度啊,哎……」賈仝輕嘆一聲,又瞧了瞧輕聲作鼾的錢夕夕,無奈地又搖了搖頭,這才攙著錢夕夕繼續往客棧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墨雲縣縣衙內,夏昑嵐從床上坐了起來。當初被其父夏駿天從合雲縣帶回去之後,夏駿天並沒有因為他在合雲縣犯的事而對他有所責備,反而命令他去飛雲城治下尋個縣城參加考核。

恰好墨雲縣考核在即,夏昑嵐便來到了墨雲縣參加考核,自然很順利地取得了甲等的成績。只不過即便如此,夏昑嵐卻絲毫開心不起來,一想到在合雲縣吃了癟,無時無刻不再想著有機會重新和王復雲再戰一場。至於郝凌宇,早晚還是要收拾他的。

無心睡眠的夏昑嵐更換了一身衣裳,推開房門準備活動活動筋骨,聽說墨雲縣除了他獲得了甲等外,還有另一人也獲得了甲等。夏昑嵐這會兒便是打算去找那人切磋一番,一來是為了重新拾起鬥志,打消這幾日來沒日沒夜的煩悶;二者也是為了給那人一個下馬威,要知道夏昑嵐一向爭強好勝,哪裡容得下有人和自己在同一處地方同樣獲得了甲等的成績。

「喂!小子,開門!」夏昑嵐輕而易舉尋到了縣衙里另一人的住處,他站在門口挑釁地叫喊道。

不多時功夫,房門推開了一條縫,從房間里走出來一名與夏昑嵐年紀相仿的少年。若是青姑在此,定然一眼就認出這名少年,正是不久前在八寶軒拍賣場里拍下了數件劍形武兵的那位少年。

「你是何人?」少年不屑地打量著在自己門前叫喊的夏昑嵐,他此時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原本志在必得的南山水鳥劍訣被錢夕夕以一萬兩的天價拍走,之後自己尋求八寶軒想要見一面錢夕夕,卻也被回絕了。剛回到縣衙準備歇息的時候,門口又傳來這般挑釁的叫喊,自然是讓少年火上澆油,斷然不可能對夏昑嵐有好臉色。

夏昑嵐也同樣打眼觀瞧這少年,少年一身幹練打扮,烏黑秀髮垂於兩鬢,面貌清秀,決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

「你用不著知道我叫什麼,我來就是要和你比試一比。」夏昑嵐摩拳擦掌,同樣不屑地回答道。

「哦。」少年冷冷答道。「你要怎麼比?」

夏昑嵐邪魅一笑,既然少年答應與自己比試,那自然是無論他如何挑選,自己都能夠輕鬆應對,好好殺一殺這少年的不羈傲氣,畢竟連自己都還沒開始傲氣,反倒在氣勢上先被這少年壓了一頭。「隨你定,先說好了,拳腳無情,若是傷了可別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少年冷漠地看著夏昑嵐,輕吸了一口氣,雙眼微眯。「那就比兵器吧。」

「兵器?」夏昑嵐確認了一番,在得到了少年肯定的答覆后,他幾乎憋不住要笑出了聲來。「好,那就如你所願。」

夏昑嵐一聽少年要比兵器,心中竊喜,要知道他可剛從他爹夏駿天手中獲得了一柄武兵短刀,正愁沒地方練手。要知道夏昑嵐手中的可是一柄黃階下一品的武兵,武兵比之尋常兵器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且不說稀有程度,但是堅韌銳利的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少年見夏昑嵐面露竊喜,心中依舊平瀾無波,淡淡詢問道。「你打算在哪比?」

「一炷香時間,縣衙外面見。」夏昑嵐竊笑說著,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眼看夏昑嵐定下了地點,少年冷眼目送夏昑嵐離開,自己也回到了房間之中。

夏昑嵐房中,桌上擺著一件錦盒。夏昑嵐大步走上前掀開錦盒的蓋子,輕撫著盒中的那柄短刀。「庵脩,今日就先讓我試試你的威力。」說著話,夏昑嵐一把握住刀柄,提起庵脩愛不釋手,刀鋒寒光點點,可謂吹毛立斷。

待夏昑嵐提著刀興沖沖準備出門,卻和墨雲縣縣守撞了個滿面。

「少城主,剛好有件事……」縣守咽下了彙報郝凌宇的事,一眼就瞧見了夏昑嵐手中的短刀,寒光閃閃,瞬間他就感覺到了這柄短刀乃是一件武兵,轉而一臉疑惑地看向夏昑嵐問道。「少城主這是要去哪?」

「別擋道,小爺我就是去和人比試一番。」夏昑嵐沒有理會縣守的詢問,他可不想耽誤在縣守身上太多時間。

「少城主要和何人比試?」縣守眉頭一皺,倒不是在意夏昑嵐對自己不滿的語氣,反而是在意莫非是有人得罪了這位飛雲城的少城主?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夏昑嵐不滿地斥責道,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這次考核的那個人有沒有修為?」

「少城主說的是那位甲等……」縣守頓時就明白了要與夏昑嵐比試的便是今日考核的另一位甲等生員。「煉體期八重修為,少城主問這個做什麼?」縣守回答完夏昑嵐的提問,轉頭就感覺到一絲不妙,他連忙追問。

「有備無患,你去將縣衙門口劃出個範圍,可以動用修為的那種。」夏昑嵐不假思索地吩咐道,畢竟自己早在合雲縣的時候就吃過在縣城內動用修為的虧了。

畢竟天明的律法可是明文規定了的,但回到飛雲城之後他也沒閑著,一番打聽下倒也得知了無論是縣城還是府城,只要由所在城池的負責人安排一塊區域來,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動用修為。

不過這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提防萬一比試起來,那少年技不如人突然和自己當時一樣動用了修為的話,提前交代縣守劃出一塊區域出來,也省得事後被天明律法制裁了。

縣守既驚訝又為難地看著夏昑嵐,驚訝是因為他沒想到夏昑嵐居然要自己主動在縣城內劃出一塊可以動用修為的區域,雖說並無不可,但卻有些為難,為難的原因便是自己治下目前只出了這兩位甲等的生員,而且其中一人還是飛雲城的少城主,且不說哪個傷了自己都不好交代,就單是飛雲城少城主這身份擺在這,若是出個萬一,要知道自己這個墨雲縣可是飛雲城治下的一個小縣城,只怕自己這縣守的位置被下了不說,更是無法去面對飛雲城城主的追責。

「少城主……這事要不……」

「別廢話,就說你辦不辦吧,你要是不辦,那我就和他去縣城外比試去。」夏昑嵐不由分說地打斷了縣守的話,一臉嚴肅地看向他。

縣守這時只感覺是一個頭兩個大,若是真的放少城主去縣城外決鬥了,那自己只怕是罪加一等,索性還是應允了他,縣城內起碼若是見勢不對自己也好早做打算。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知道少城主想要在那塊地方比試,下官也好去提前驅散百姓。」縣守態度放軟了下來,他低聲地詢問著夏昑嵐。

夏昑嵐想了想,看了看周圍,似乎下定了決心。「那就在這縣衙里好了,省得去驚擾了百姓。」

縣衙自然是個最佳的場地,既沒有他人的干擾,而且還不用擔心觸犯天明律法,最重要的是不需要縣守去驅散百姓。要知道雖然自己的身份地位比那些平民百姓不知道要高上多少,但假若被自己那個城主爹得知了,依然是少不了觸霉頭的。

縣守倒是沒有拒絕,畢竟放眼縣城各地也就只有縣衙最為合適。「那少城主,下官去叫那人過來?」

「也好。」夏昑嵐將刀背在身後,束手悠悠說道。「對了,你剛才找我是有什麼事?」見比試一事已經安排妥當,夏昑嵐突然想起縣守主動來自己房間找自己的緣由,似乎他是有事要通報。

被夏昑嵐這麼一提醒,縣守也才想起來自己前來的初衷用意。「合雲縣甲等的生員也來了我墨雲縣。」

「合雲縣?哦,就這個啊,來就來唄……」夏昑嵐轉念一想。「等我先收拾了墨雲縣這個傢伙,你再給我去把合雲縣獲得甲等成績的也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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