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青姑突然提到剛才與錢夕夕競價南山水鳥劍訣的那人,只因剛才附耳彙報的那位侍從所說,那少年想要見一見這位揮金如土豪擲一萬兩買下劍訣的人。
「不見不見。」錢夕夕並不想與其他人有什麼交集,他吩咐青姑回絕那位少年,然後繼續和郝凌宇一道去瞧一瞧五哥錢多多為他們留下的東西。
郝凌宇也並不關心那位想要見他們的人是誰,畢竟打從他隨錢夕夕來到拍賣場,錢多多打造的隔斷屏風就將他們的氣息抹去了乾淨。不說他們不知道一隔之外的人是誰,就是其他人也顯然無法得知他們的身份。而眼前那人想要來見面,顯然是為了自己手中的這本劍訣。不過哪有如何,這裡可是錢夕夕的地盤,見與不見錢夕夕都已經給下結論了,況且自己也沒有見面的意思。
得到答覆的青姑倒是沒有說什麼,她對侍從吩咐了一聲后便領著錢夕夕和郝凌宇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拍賣場。
路上青姑倒是好奇地詢問錢夕夕為何會出現在墨雲縣。「我聽說七少爺不是在合雲縣考核了甲等入選武宗了嗎?為何會在墨雲縣呢?」
錢夕夕也沒多想,就將賈仝的安排和盤托出。「其實要是直接就去了才麻煩呢,我可是一點兒準備都沒做。」錢夕夕一邊說一邊將胳膊搭在郝凌宇的肩膀上,說笑著。「要不是因為你,我哪會去報名考核,自然也不至於和夏昑嵐起了摩擦。」
錢夕夕原本壓根沒打算去參加什麼考核,至於考核評選是乙等或是丙等其實倒無所謂,武學堂和兵武堂雖然管得嚴,但起碼還是在城鎮的周邊,得空了還能出來逛逛。評到甲等入了武宗就不一樣了,聽說武宗所在都很隱蔽,而且周圍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這對於錢夕夕來說可就是煎熬了。
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畢竟自己大哥似乎也有意讓自己去武宗,而且二姐也在武宗,只是不知道她在哪個州的武宗,說不定去了武宗還能讓二姐好好關照關照自己。
「對了,五哥知道我去考核的事?」錢夕夕問起青姑來,他突然好奇五哥為什麼會知道自己來墨雲縣,還專程給自己留了件寶貝。
「五少爺自然是知曉,所以專程吩咐我一定要將東西親手交給七少爺。」青姑回答道。
「五哥的消息還挺靈通呀,是不是金銀二老告訴他的?」錢夕夕又問道。
郝凌宇有些疑惑。「金銀二老?他們不是你的護道人嗎?說起來似乎我們離開合雲縣就沒見過他們了。」
「大哥不是讓我去參加考核的嘛,他們自然就走咯,說不定被大哥吩咐來保護五哥的,畢竟五哥身份特殊。」錢夕夕給郝凌宇解釋道。「五哥的機關術你也是見過了,可是天明獨一份的技藝,自然免不了會被其他歹人惦記。」
待到錢夕夕說完話,青姑這才開口答覆。「並不是金銀二老告知的五少爺。」青姑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說起來那位應該還是七少爺的朋友呢。」
「我的朋友?」錢夕夕愣了一下,他扭頭看向郝凌宇,一臉不可置信地問著郝凌宇。「我的朋友?是誰呀?」
「我哪知道……」郝凌宇一臉黑線,明明是錢夕夕的朋友,怎麼他反過來詢問自己,雖然自己自詡是錢夕夕唯一的朋友了,而且兩人幾乎大小就形影不離,但這也不代表錢夕夕和自己不在一塊兒的時候交的其他朋友。突然一個念頭浮現在腦海中,郝凌宇急忙詢問青姑那人的模樣。「那個人有沒有修為?身高相貌如何?」
青姑回憶了一番,將王復雲和葉離的相貌模樣回憶了出來。
得到青姑的回答,郝凌宇頓時大吃一驚。「王復雲?」
「誒?復雲兄弟啊。」錢夕夕也恍然大悟,說起來他都差點兒忘記了,合雲縣的時候自己又交了兩個朋友,一個是王碩,如今已經去了武學堂。另一個就是王復雲,落選了之後就再沒見過面。「他來了墨雲縣?」
「恩,他來了八寶軒,與五少爺見面,還賣了七少爺送他的傳音玉牌。」青姑如實將經過轉述了一番。
「賣了?」錢夕夕臉色一沉,略顯不悅地問道。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呢?」郝凌宇疑惑起來,明明王復雲從未出過王家村,就連合雲縣也是才是他第一次進縣城。且不說行街是什麼地方,就連這八寶軒,自己也是頭一次來的,王復雲又是怎麼會知道這裡的呢。他離開合雲縣之後知道的?還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裝作懵懂無知?而且他沒有選擇回村子,反而一路從合雲縣到了墨雲縣,還將錢夕夕送的玉牌給賣了?
「他怎麼知道這裡的我不關心,凌宇啊,我那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傳音玉牌若是放在這裡拍賣,少說也值千兩銀子。他就這麼賣了?而且還是把我送的東西賣回給了我家的店!」錢夕夕慍怒地憋著氣沖郝凌宇埋怨起來。「說不定你這次是看走了眼……」
見錢夕夕對王復雲的行為悶悶不樂,郝凌宇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其實也覺得王復雲這般行為不妥,可是似乎是青姑提到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郝凌宇又揣測起來,假如王復雲是無知受騙呢,又或許是真的因為什麼原因急需一筆錢呢?原因太多,郝凌宇一時也無法斷定。眼下只好先安撫下錢夕夕,他看向青姑,詢問道。「可以具體說一說發生了什麼嗎?」
「七少爺先別忍著氣,青姑話還沒說完呢。」青姑剛才本想開口繼續講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可奈何錢夕夕率先打斷了她,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換了別人,只怕第一時間也會覺得是交友不慎。
「還有什麼好說的?」錢夕夕吐了一口粗氣,悶悶不樂地皺著眉頭。
一旁郝凌宇趕緊安撫著他,然後著急地讓青姑把話說完,青姑見狀也不藏著掖著,趕緊將前後經過道了出來。
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完,錢夕夕差點兒氣得背過氣去,他哆嗦看著郝凌宇,氣急敗壞地罵咧起來。「好傢夥,還是個女孩子,他居然是為了個女孩子。你說他要是當真因為窘迫賣了也就賣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可他居然……」
「你說她是什麼人?」郝凌宇這次反而沒有理會氣得跺腳的錢夕夕,轉而一臉驚愕地看向青姑。
「應該是葉家鑄劍庄,她自稱姓葉,而且她來八寶軒拍賣了幾件黃階下一品的武兵,都是出自葉家鑄劍庄。」青姑解釋道。「她還求五少爺幫她尋騰空期修鍊者為她報仇。」
「葉家鑄劍庄……」郝凌宇在腦海中很快搜索出關於葉家鑄劍庄的事來,兗州葉山鎮葉家鑄劍庄曾是為天明除冶金堂之外為數不多的鍛造武兵的地方,以鑄劍聞名,故得名鑄劍庄,神耀三年葉家鑄劍庄遭遇劫難慘遭滅門,葉山鎮也被屠戮一空,至今仍是一件懸案,兇手身分不明,目的不明。但畢竟時逢天明動蕩時期,滅門之事不計可數,自然也就沒人深究此事。
「哪又怎麼樣?」錢夕夕憤懣地問道。
「你等等。」郝凌宇打斷了錢夕夕,他還有問題要問青姑。「那五哥可有說什麼嗎?」
「那位小姑娘倒是攢了不少的錢財,不過遠不夠雇傭騰空期修鍊者,你們的那位小朋友便是準備將七少爺送的玉牌賣了助她。五少爺倒是開了價,不過又將玉牌還了回去。」
「還了回去?那就是說那塊玉牌還在他手中?」郝凌宇若有所思,便又問道。「那他們之後去了哪?」
「似乎是要去秦家鎮。」青姑如實說道,然後去將錢多多留給他們的東西取了過來。「五少爺提起過,那位葉家小姑娘的仇家似乎與您大哥要找的那些人存在關係,而且似乎他們也和你有關係。」青姑拿著一件黑色木質的方盒交給了錢夕夕,提醒道。「五少爺還有說過,似乎七少爺會遇到兇險,而能夠救你於危難之際的人和那位王復雲也有關係。」
「等等,我有些糊塗。」錢夕夕一個頭兩個大,青姑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后語,他聽著糊塗,趕忙求助於郝凌宇。「你幫我縷縷,我會有危險,然後救我的人還是王復雲?」
「是和王復雲有關係的人。」郝凌宇糾正道。「說不定就是那個女孩子呢。」
錢夕夕將信將疑地用手叉著下巴。「合著,他還是幫了我?」想到這,錢夕夕一掃剛才對王復雲賣了自己所贈玉牌的不滿,轉而咧嘴微笑。「看來我還是錯怪他了,想不到他是為了我的安危,真是的。」錢夕夕一邊說一邊看向青姑,不滿地瞪了青姑一眼。「你說個話還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害得我差點兒就誤會了復雲兄弟。」
看著錢夕夕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郝凌宇不敢苟同,他還在思考著青姑說的話,難道是五哥錢多多知道什麼隱秘的事。「先看看五哥留的東西吧。」郝凌宇打消了思慮,眼下的疑惑實在太多,說不定錢多多留下的東西又會有什麼能夠將一切疑惑串聯起來的線索呢。
說來青姑自己也覺得冤枉了,她本就知道的不多,能夠複述的只是她所看到的,雖然錢多多也有過解釋,可是太過玄妙對她來說顯然不是能夠清晰理解的。再說每次她一開口,錢夕夕總是會突然打斷自己,畢竟是七少爺,自己又能說些什麼呢,只能眼看著他陰晴不定,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又是喜笑顏開。
不過好在最終還是順利地完成了錢多多交代的事,雖然過程多少曲折了些。青姑久違地舒了一口氣,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錢夕夕和郝凌宇慢慢打開錢多多留下的黑木盒子。
就在這時,早先在拍賣場的侍從悄悄走近,附在青姑耳邊又小聲地說著什麼。
青姑暗暗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錢夕夕,厲聲對侍從吩咐道。「那個少年的背後恐怕不簡單,你去安排個人盯緊他,另外不要暴露七少爺的身份。」
在八寶軒待了不少時間,天色已經深黑,錢夕夕和郝凌宇在青姑的安排下被護送回了客棧。
路上錢夕夕和郝凌宇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思緒萬千。
「五哥給你的東西我還能理解,可是給我的這是個啥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寶器呢。」錢夕夕嘖嘴抱怨著,他的手中攥著一枚發簪,材質很是普通,彷彿就像是從街頭的攤子上花一文錢買來的。若只是個發簪倒也罷了,錢夕夕揉了揉自己的頭髮。「這做工太粗糙了,看著像是廉價貨,擱地攤賣的話,一分錢能買五個了。」錢夕夕敷衍地點評起來,又把手裡發簪拿得近了些,仔細打量起來。「凌宇啊,你說這雕的花是什麼啊?我五哥該不會是戀愛了吧,送我未來嫂子的東西拿錯了給我了?」錢夕夕好似恍然大悟,興沖沖地說道。「五哥也真是的……」
郝凌宇冷眼看著錢夕夕自言自語,再看向自己手中的東西,只是幾張黃符紙,紙上繪製的圖案自己倒是不陌生,曾經在一本書上見到過,好像是一本叫做陰宅異聞的書,而這個繪製圖案的黃符紙也是書上寫過的,好像是叫做顯魄符。
與錢夕夕那完全不搭的發簪比起來,反倒留給自己的這幾張黃符紙倒是很貼切。郝凌宇自認不喜歡修鍊,但對於奇聞異事的故事倒是很有興趣,不過有興趣歸有興趣,但當真要去做個靈聞誌異的黃袍道士,郝凌宇自認自己還沒這個想法。
錢夕夕湊到郝凌宇身邊,看著他手裡的黃符紙,說笑道。「五哥顯然是知道你喜歡這東西,你要是不當修鍊者倒不是不能去當個捉鬼道人呢。」
「那些神鬼妖魔只是小說演繹,不過你還別說,這畫得還真像。」郝凌宇抖了抖手中的黃符紙。
「我還是想不通,你說五哥給咱們兩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麼用?我還以為他會留下些解釋呢,晚上的事我到現在都還沒捋清楚呢,太亂了。」錢夕夕不以為然地將發簪塞入儲物戒,悠閑地將雙手抱在後腦勺嘟囔埋怨起來。
郝凌宇也想著這件事,在八寶軒的時候,青姑已經將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們。不過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連串的疑惑幾乎一個都沒有解釋清楚。
王復雲和葉家鑄劍庄的那位姑娘是怎麼認識的?而且按照青姑複述的話來看,似乎錢夕夕會出事,王復雲和葉家的姑娘還會救下錢夕夕。
郝凌宇看了看神經大條的錢夕夕,他能出什麼事?這個問題暫時毫無頭緒,難道是去武宗的時候嗎?
有些糊裡糊塗的郝凌宇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黃符紙,雖然不知道錢多多留這個給自己做什麼,但不由得又生出一個疑惑,錢多多是怎麼知道他和錢夕夕會來的,而且不早不晚,偏偏還是這個時候。
「你五哥為什麼會知道我們會來墨雲縣的?」郝凌宇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急忙詢問錢夕夕。
錢夕夕大眼瞪小眼,張著嘴想了半天。「對啊,他怎麼知道的?」錢夕夕反問起郝凌宇來,若是郝凌宇不提這件事,自己還沒反應過來。
他和郝凌宇在合雲縣參加考核的事,且不說自己大哥知道,金銀二老也知道,還有王復雲知道。青姑剛才在八寶軒時候也說了,五哥是通過王復雲知道自己和郝凌宇通過了考核的,但是王復雲只知道他們考核的結果,卻不知道他們考核結束後會去什麼地方,自然不可能是王復雲說的。那還有誰知道,賈仝老師?好像提出來墨雲縣是他安排的,難道是他告訴了自己五哥?
「你說會不會是賈仝老師告訴我五哥的?說了我們沒有直接去武宗,而是要從墨雲縣走?」錢夕夕能想到的解釋也只有可能是賈仝。
錢夕夕的解釋雖然有些牽強,但也並非不可能,畢竟錢家通寶商會的手段通天,明裡暗裡打聽個情報說不定也不是什麼難事。「有道理,畢竟你們家可是壟斷了天明的各行各業,打探情報自然也不在話下。」
郝凌宇的話倒是提醒了錢夕夕,他一拍腦瓜子,懊悔起來。「早知道剛才應該問問那個地方的事的,走,咱們回去。」錢夕夕拽上郝凌宇調頭就往八寶軒走去。
錢夕夕說的事郝凌宇自然知道,正是他們從合雲縣行街上淘來的那件鐵匣子。那東西郝凌宇琢磨了好半天也不清楚它的來歷,若是八寶軒能夠有線索的話,那是再好不過。
很快兩人就回到了八寶軒,行街明面上的店鋪里此時換了一個人看店。那人一見錢夕夕到來,趕緊上前招呼。在明白了錢夕夕的來意后,那人便為他們再度打開了通往地下的階梯。
地下房間里,此時青姑正獨自一人坐著,她心中泛起嘀咕,總覺得似乎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
「七少爺?」青姑正扶額回憶,突然看見錢夕夕和郝凌宇再度折返,她趕緊起身詢問。「七少爺莫是還有事?」
「還真有,你幫我看看這個。」錢夕夕不由分說從儲物戒中取出那件鐵匣子。「幫我看看這個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