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靈光乍現
離開業還有半個月，一次骨幹會議上，我和老陳終於因為開業時間爆發了衝突。
「開業時間要提前！賬上錢已經不多了，要趕快賺錢。」老陳慢條斯理，但語氣毋庸置疑。
「菜品還剩幾款沒定，有些店人員也不齊。這樣冒冒失失開業，老陳，得不償失。」我更希望能一炮而紅。所以寧願推遲，也不想給顧客不好的初體驗。
「宋總，里幾不幾……」
「我知道，我知道。」打斷老陳，我看向畢富天，希望他能說兩句。
這胖子也不知道在幹嘛，閉著眼拿著根牙籤在嘴裡瞎捅。
我又瞟了一眼曹芸，這個性格潑辣雷厲風行的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從業時間比畢富天還長，是名副其實的餐飲老兵。
「陳叔說的有道理，越早開業對我們越有利。但宋總的擔心也對，顧客的第一印象確實特別重要。」憋了半天，她才說出來這麼一句。
我環顧一下那幾個店長和廚房裡的幾個骨幹，要麼低著頭，要麼大眼瞪小眼。
「宋總」畢富天睜開眼睛，終於說話了。
「老陳說的有道理，兵貴神速。開業賺錢才是當務之急。」在我期待的目光中，這個胖子緩緩說道。
「是啊！再熬下去，我們頂不住的。」老陳看有人支持，趕緊補上。
最後，開業時間被提前到11月20日。
開業那天，我請了自行車協會安排了幾百名會員穿上打著我們店名和logo的衣服，山地車上插著我們的旗子。在周邊的幾條主幹道上來來回回騎了一天。
我帶著潘美鳳一家接一家的看我們的店。可能被我喜不自禁的情緒和現場的氣氛所感染，本來說不參加開業的她也變得興緻勃勃。
今天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半長款呢子大衣，羊絨毛衣哈倫褲馬丁鞋全是黑色，胸口那塊翠綠的碧璽在陽光下耀眼奪目。
回到車上，潘美鳳顯得意猶未盡。
「明遠，不知道為什麼，錢賺這麼少，我卻很開心。」
我笑了笑，「因為這裡蘊含了希望。」
她愣了幾秒，明白了我的意思。
「很久沒這種感覺，都快忘了。」她微笑著攏了攏頭髮。
「美鳳，你看著吧，咱們這棵幼苗一定會茁壯成長，變成參天大樹的。」想到未來，我有點激動。
「嗯，我信。」潘美鳳把手放到了我的手上。
她的手溫潤而柔軟，和子綺分開后，這是第一觸碰異性。一種暖暖的感覺由心裡逐漸流遍全身。
「現在咱們去哪？」手抽了回去，她偏過頭問我。
「我請你吃飯吧。」我趕忙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
「19號公館」藏在一條隱蔽的巷子里。據說是民國的一位軍閥給自己的姨太在星沙修的宅子。
歷經百年滄桑的洋樓，底蘊氣場都是它與生俱來的。走過嘎吱作響的木製樓梯，滿眼的老式傢具陳設，讓人有時光倒流的錯覺。
「明遠，第一次見就知道你是個有故事的人，講給我聽聽唄。」點完菜潘美鳳捧著茶杯，笑盈盈的望著我。
「一個失意中年大叔的故事有啥可聽的？」我心底湧起一絲凄涼。
「講嘛。」她用那雙杏眼死盯著我。
這是第一次見她撒嬌。
「你想聽哪一段？」我覺得那深潭又一點一點把我往裡拖，放棄抵抗了，我也想知道那深邃的潭水中到底隱藏了些什麼。
「為什麼離婚？你老婆長得挺漂亮的。」潘美鳳把茶壺轉到她手邊，拿起給我和她的茶杯都添滿了。
誒，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只好把離婚的前因後果大概講了一下。
菜上來了，白切雞、秘制雙頭鮑、吊燒叉燒、松露湯。
聽完我的「故事」，潘美鳳什麼也沒說，只是給我裝了一碗湯。
從她臉上，我看不到任何情緒。
這裡粵菜很出名，今天我卻吃的寡然無味。
送她回家，告別出來，手機響起提示音。我一看，是潘美鳳發的。
「會上岸的，我們。」
我想回復點什麼，打了幾個字又刪掉了。
開業一周，生意始終不溫不火。我心裡明白這樣的情況對於新店而言很可怕。不想辦法改變只會越來越差。
從收集到的顧客反饋來看，口味沒大問題。通過調取監控，門店也基本按要求做到了客走桌收，衛生也是按標準定時整理打掃的。
問題出在哪？價格比同行略低，菜品類別還多了一倍，到底是什麼我沒做好？
自從上次開會鬧的不愉快，老陳除了工作，沒跟我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到了這節骨眼，也不能再死撐面子。下了班，我連拖帶拽的把這老頭弄上車，去了十里街海鮮夜市。
「宋總，這是幹什麼？我一個老人家，好做就做，不好做就回粵洲咯。」老陳看看桌上的螃蟹、蟶子、石斑魚，白了我一眼。
「來來，別那麼小氣嘛！我錯了，向你賠罪還不行？」我端起酒杯，把另一杯塞到他手上。
他聽我這麼說，抬起頭，眯著眼，「宋總，里幾不幾……」
「知道，知道！干!」我舉杯一飲而盡，直衝腦門的辣味讓我緊閉雙眼。
「哈哈，不能喝白滴就喝啤滴，別硬撐哦。」老陳端起杯美美的滋了一口，又夾了一隻肥碩的螃蟹到自己碗里。
「你說咱們味道不錯，店也很好，怎麼吃的人就是不多呢？」我夾了個蟶子放進嘴裡。
老陳敲著那個扔到桌上的螃蟹殼，「為什麼這一盤螃蟹我就挑了它？」
「因為它大！」我感覺頭已經有點暈暈的了。
「大個屁！因為它是母滴。」老陳把蟹黃拿給我看
「跟別人家店賣的東西一樣，價格也差不多，點解買你的？」老陳舉起杯朝我晃了晃。
我跟他碰了一下，突然想起在陸天宇家吃飯的時候，他說的那個詞——極限突破。
這不正合了老陳說的沒有特色嘛？我自以為降低價格，增加品類，高標準的衛生環境就是特色，這他媽跟極限突破啥關係都沒有！
我突然有了靈感，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沖老陳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老闆，打包」老陳一手招呼老闆，一手扶住東倒西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