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煉獄青冥

「破～」隨著一聲怒喝，一道刀芒伴著一片劍影向著面前的一片棍影而去。

由著這些個和尚組成的金剛伏魔陣法，鄭直和封時兩人連手一時間竟也不能突破。漫天棍影，層層疊疊好似連綿不絕，鄭直兩人刀劍不停，卻也只是泥沉入海，毫無成效。但幸好鄭直還算有一點術法手段，在陣法當中不停遊走，身上的定身符不斷撒出，總算是有了一點效果，面前的棍影之牆稍稍有點遲滯，露出了些許間隙，鄭直兩人見狀毫不猶豫，立刻全力出手，刀光劍影頓時劈向了棍影。

此時隨著一聲破字出口，刀光劍影沒入了棍影之中，這一次不再像之前一樣消失在棍影中毫無聲息，只聽得咔嚓一聲，棍影當中飛出半截長棍，一個和尚手持另外半截連著向後退出了丈外，連綿一片的棍影頓時露出破綻，鄭直兩人借著這個空隙，幾個閃身之間，躍出了陣法，接著刀劍不停將陣法攪了個稀爛。

「阿彌陀佛，」陣法被破，眾和尚立刻提棍護身，接著收棍立身站在了一旁。鄭直兩人見和尚不再動手，也停了手，一收刀劍，正準備上前理論理論，卻見這些和尚分開兩旁稍稍一退，又走出來了一個年紀大點的和尚。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武藝高強，身手非凡，令人佩服，若想進寺，我等也阻攔不住，但是畢竟靜修之地，還望兩位江湖俠義，體諒一番。」

「放屁，什麼江湖俠義，帶刀帶劍怎麼了，又不是進寺打殺，怎麼打擾靜修了，佛門的四大皆空呢，就這麼讓你們執著於表象的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原本鄭直也不是說非要進這寺里去，這也就是普通一個寺廟又不是什麼江湖門派，進不進去也只是因為小和尚罷了，然而這幫和尚的這一番行動，搞得好像這裡是什麼神聖之地，自己像是什麼骯髒之物，會污染了此地，這就心中火起了，非要跟他們掰扯不可了。就在鄭直說得和尚只剩口念佛陀的時候，一聲大笑從山門處傳來。

「哈哈哈，佛門靜修之地，好個佛門靜修之地，怕不是藏妖納魔之地吧。」

大笑聲中，葉石踩著台階慢慢露出身形，背後依然是那個寬大的劍匣，腰掛長劍，待走上平台，只見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上面隱隱透出血紅之色。

鄭直和封時兩人不知道葉石到這裡幹嘛來了，只當他和這佛寺之間有什麼恩怨，現在見葉石上前，也就先退到一邊靜觀其變了。

「和尚，只要交出妖孽，我也並非一定要大開殺戒，也好給你們留個香火。」葉石徑直走到寺門口，對著剛剛出來的和尚說到。

「阿彌陀佛，貧僧不知施主何意，佛門聖地，啟容妖孽藏身。」

「哈哈哈，好個佛門聖地，原以為是個遠離江湖是非之地，卻沒想到果然是個藏匿妖邪的地方。」

葉石哈哈大笑，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中的包袱往前一拋，包袱拋起落地散開，其中之物隨即滾了出來，鄭直雖站在邊上稍遠，卻也看得清楚，這滾出之物正是之前見過的和尚明空的腦袋，此時血淋淋的正好滾到眾和尚面前。

待看清楚腦袋是誰的，眾和尚頓時心中一緊，滿臉的難以置信，尤其當中後面出來的和尚，此時已經是目呲欲裂，手中長棍也被他緊緊抓住，發出吱吱聲響。

「阿彌陀佛，」和尚顫抖著念了聲佛號，正想對葉石說些什麼，突然眼前似有一道光劃過，來不及多想，勉強拿手中長棍一擋，只聽得叮的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響傳開，和尚被撞得腳下後撤了幾步，而那道光芒被撞開，然後在空中一個轉折，飛回了葉石的腰間。

「大膽，」待到這時，那些個站在一旁的和尚才反應過來，之前出言擋住鄭直的那個青年和尚一聲怒喝，手中長棍一擺，直指葉石，而邊上的和尚也同時出手，瞬間展開陣型，將葉石圍在了當中，金剛伏魔陣法，瞬間將葉石困在了陣中。

「擋者死。」葉石口中一聲底吼，抽劍在手，身形晃動，就在和尚擺好陣型，還沒來得及運轉開來時，已經用劍將這些和尚手中的長棍全部斬斷，隨即斬妖劍一劃，就要將其中一個和尚的腦袋斬落，就在這時，一片棍影撒下，朝著葉石當頭一棒。葉石來不及傷人，撤劍一擋，腳下一蹬退開數步，才看清楚，原來這千鈞一髮之際，剛剛被撞開數步的和尚已經提棍趕了上來。

一震手中長棍，中年和尚將這些青年和尚擋在了身後，手中長棍直指葉石。這青年和尚手中不過普通木棍，也從沒有見過葉石這麼快的身法，手中長棍被斬斷，還沒反應過來，劍已經來到了腦袋邊上，此時被救下，才算是反應過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腳下哆嗦著，接連的向後退去。

「退下，你們不是對手，快去稟告方丈，佛寺有難，請出伏魔大陣。」

「是。」

眾和尚自知不敵，退開一邊，死死盯住葉石，其中一個和尚當即轉身進了寺門，前去稟報去了。

「哼，」葉石眼見著這些，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斬妖除魔，擋我者都得死。」

「這位施主，我看你是心魔入體，邪念纏身，當心入了魔道。」

「哈哈哈，佛門之地不好好的吃齋念佛，卻偏要與妖孽為伍，也配說他人為魔嗎？」

葉石邊說邊展開身形，雖然背著劍匣，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身法動作，手中長劍穿刺，依然迅捷無比。和尚手中的是一根熟銅棍，施展開來，一掃一大片，但是棍沉勢大，被葉石近身後，往往展開棍勢，卻來不及回防，幾招過後，已經有點手忙腳亂，時不時的露出破綻，被葉石趁機在身上划傷了數處。但是一些來不及躲閃回防的時候，和尚就拿出了兩敗俱傷的氣勢，不顧自身生死也要將葉石擊傷，這卻也使得葉石多次放棄擊殺，以全自身，在這裡，就算拼著受傷擊殺了和尚，但是接下來這邊卻還有數不盡的人，所以葉石不敢受傷，就這樣，兩人這一時間竟打得難分難解。不過現在葉石是進退自如，而和尚卻是拼盡全力舞棍，時間一長，定然體力不支，到時必然敗在葉石手下。邊上的數個和尚看著兩人，心中焦急無比，當下形勢高下明顯，和尚明顯處於下風，但是自己這幾人卻幫不上一點點忙，眼睛死死盯著兩人，不敢稍稍一點放鬆，就在這時，這數人突然眼前一亮。

原來這葉石見久攻不下，似乎是有些著急了，竟拿手中長劍硬碰長棍，似是想見縫插針，找出一絲突破，卻被和尚長棍一抖，盪開了長劍，被長劍一帶，葉石頓時露出空門，暴露在了和尚面前。

這機會千載難逢，和尚當然不會放過，立刻運轉全身功力，手中長棍不停，朝著葉石全力砸去。而葉石也是來不及躲閃，只能是勉強的拿身後的劍匣去擋。

「大師小心，這劍匣有問題。」眼見葉石用劍匣擋棍，封時立刻覺得不對勁，先前在酒肆里，自己可是在這劍匣上吃過虧的，此時忍不住出口提醒，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長棍滿含勁力全力砸下，在劍匣上砸出了一聲悶響，但是卻也只是一聲悶響，面前的葉石似乎毫無影響，反倒是自己手上，先前有多少力砸下，此時就有多少力傳回來，這一下，觸不及防，和尚手中長棍一震，立刻握不住了，一股大力，不僅震落了手中長棍，就連腳下馬步也不穩，被推著直向後退，體內勁氣翻滾，一口血忍不住噴了出來。

就在和尚後退時，葉石腳下一點，轉過身來，一揮手中斬妖劍，只見斬妖劍化成一道劍光，追著和尚射去，這一劍必定取下和尚性命。

「師父，」在和尚身後側的一個年輕和尚一聲怒吼，就在劍光射出的同時幾步上前，剛剛好擋在了和尚身前，還來不及調整姿勢，劍光就已經透身而過，劍光迅捷無比，但是被這一擋，也難免停頓了一瞬，就在穿過年輕和尚重新射向中年和尚時卻被一旁射來的一道黑光擊落，叮的一聲，兩道光芒相撞反彈，斬妖劍在空中一個翻滾，閃過一道光，又重新回到了葉石的腰間。而黑光一個翻轉，被一個人影趕到，一把接住，正是墨魂劍，此時被封時拿在手中，正在震顫不已。

原來封時眼見喊話小心已然來不及，當即運轉功力，全力向著和尚這邊趕來，希望來得及救下和尚，但是沒想到葉石出手迅捷，眼看已經來不及，卻又有意外被年輕和尚擋了一擋，這才剛好趕到將斬妖劍擊落，但是這年輕和尚生死卻是顧不上了。此時在一邊的眾和尚已經上前將兩受傷的和尚扶了下去。

「妖邪有異，必殺之，你幾次三番阻我出手，莫非真要與妖孽為伍，為禍江湖嗎？」

「妖邪有異，也分善惡，人立江湖，也有正邪，不是所有一切都得以殺為之。」

「哼，擋者死。」葉石冷哼一聲，也不願再多說什麼，隨即劍訣一引，一道劍光從腰間一閃而出，直奔封時而去。

鄭直原本與葉石也沒有過接觸，只知他一心除妖，或有執念，但也算是為民除害，但是卻沒想到，他為了除妖，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看著眼前明空和尚的腦袋，鄭直頓覺一股莫名心火燒了起來，這和尚雖接觸也就兩面而已，但卻絕非行惡為禍之人，如今就這麼身死其手，鄭直心中已按不住的殺意升起，此時又是兩人倒地不知生死，鄭直立刻上前取符，符紙燒成灰燼，喂進和尚嘴裡，「快去取水服下。」一聲怒吼，也顧不得以後了，腳下一蹬，翻身躍入封時兩人的戰陣，一片刀光早已撒下。

鄭直和封時兩人聯手，或許可以和葉石一較高下，但是這葉石卻有一個劍匣在身，這劍匣似乎可以阻擋一切攻擊，如此一來，兩人頓時沒了優勢，但是葉石想要快速的解決戰鬥卻也是沒那麼容易，一時間，三個人影你來我往，刀劍不停，打了個難分難解，有點僵持不下了。

鄭直一行人，上得山來已是午後時分，又經過了這一番事情，此時早已是黃昏落日，三人在山門平台僵持不下，片刻后，寺院大門大開，數十個和尚手持長棍火把，魚貫而出，沿著平台將三人圍在了當中。

「阿彌陀佛，」先前那個住持和尚此時帶著數位高僧大師，在眾和尚身後出寺，一聲獅吼功，將鄭直三人手中刀劍震的一頓。

鄭直知道三人這一時間也難分出勝負，趁著幾人這一停手間，拉著封時幾步躍出戰陣，退到了住持和尚一邊。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仗義行俠，貧僧謝過了。」住持和尚對鄭直兩人一施佛禮，當先表示感謝。

「呸，一眾妖孽同黨，也配在這說行俠仗義。」不等鄭直兩人回話，葉石倒是先啐了一口。

這些和尚當中自有脾氣火爆之人，聽得此話立刻上前喝罵，「好個賊人，仗劍行兇，倒還有理。」

不等和尚一句話說完，只見一道劍光已經迎面而來，和尚絲毫不懼，手中長棍一揮，磕開了劍光，接著腳下運勁，直奔葉石，長棍展開，朝著葉石當頭砸去。

葉石站立當場，眼看著長棍當頭，竟也不避，就在棍子馬上要打到身上時才解下劍匣，擋在了身前，情形和之前一樣，不等鄭直這邊喊出小心，和尚手中長棍已被震飛，身形也止不住的往後倒退。

葉石用劍匣震開和尚，接著手上劍訣一引，剛剛被磕飛的斬妖劍此時倒飛而回，一劍刺向了和尚。和尚此時腳下不穩，身體不好控制，根本來不及避讓，眼看著只能被一劍刺穿，就在這時，眾和尚當中一個身影一閃，幾步上前躍起空中，一把抓住被震飛的長棍，接著身影不停，空中一個轉身，將長棍擲出，剛好擊中飛回的斬妖劍。長棍斜插入地，搖擺不定，而斬妖劍似乎是有靈性，只要葉石一引劍訣，不管怎樣，都能飛回葉石的腰間劍鞘。

身影落回到地，剛好和退回的和尚站立一起，「阿彌陀佛，施主出手就要傷人性命，殺心過重，有傷天和。」正是那住持和尚。

「妖孽為禍，必殺之，擋我者，死。」

「阿彌陀佛，擺陣。」

和尚見葉石執念過重，已經入了魔道，也不多說什麼，一聲令下，這圍著一圈的和尚立刻躍出數十人，揮舞手中長棍，一個比之前大了數倍的伏魔陣法展開，將葉石困在了當中。

鄭直兩人之前已經領教過這陣法，棍影層疊，一旦施展開來，人在其中，想要脫困非常不易，此時眼見葉石被困其中，當即放心不少。

身在陣中，葉石輾轉騰挪，手中長劍不停揮舞，叮噹聲不斷，只覺得四面八方棍影迎面，毫無間隙，而此時身在陣外，鄭直看那些和尚不停遊走，彼此穿插，手中長棍不停，也是不留任何空隙。

就在鄭直以為葉石被困，已經無力脫困時，只見陣法當中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接著金光在半空中散開，化成一把把金色光劍懸空而立。緊接著一聲聲劍鳴聲起，漫天金劍穿插而下，在陣法當中來回遊走。

眾和尚毫無防備，在這一片劍影的遊走下，慘呼聲，悶哼聲不斷，一時間，原本綿延不斷的陣法頓時凌亂不堪，不過片刻間，場中只剩葉石挺立，接著萬千劍影盤旋而回，一一收回到了劍匣當中。

這一情景倒讓鄭直驚異不已，沒想到如此陣法，竟被葉石輕易破去，連帶著傷人無數，這一時間想要再組成這金剛伏魔陣法怕是不易了。

「阿彌陀佛，」就在鄭直胡思亂想間，住持和尚一步上前，一聲佛號帶著一掌推出，鄭直立時覺得一陣勁風憑空而起，掌風勁氣，帶起一股勁風，凝成一隻巨掌虛影，朝著葉石當面而去。

葉石眼見巨掌迎面，也不慌張，重新一拍劍匣，又是一道金光衝天，此時卻是聚成了一把金色巨劍，巨劍當空懸立，在葉石的劍訣牽引下，巨劍翻轉，朝著掌影力劈而下。

金劍掌影相撞，掌影瞬間碎裂無數，化成一股勁氣四下消散。金色劍影一閃之間，又重新回到了當空懸立。掌影碎裂同時，住持和尚一聲悶哼，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腳下也是連退數步。

「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葉石冷哼出聲，手中劍訣不停，牽引著金劍又準備朝著鄭直等人當中砸落。鄭直和封時兩人立刻抽刀拔劍，數個高僧大師也是上前運功，將住持護在身後，準備硬接葉石這一劍。

金色巨劍在葉石的牽引下，在半空一個翻轉，眼看著就要朝眾人砸下，就在這時，一隻青色巨手憑空而起，一把將金劍握在了手裡。接著巨劍向前，一個青色身影，被拉著向前邁出了一步。

「阿彌陀佛，」佛號聲起，山門處，『普渡眾生』四字之上，一個身著青色袈裟的和尚手持禪杖，站立當場，而那個青色巨影，正是一個佛門怒目金剛，但此時這金剛卻是青光暴漲，戾氣衝天，一聲怒吼，彷彿聲透九天，全無佛門的莊嚴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