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都疑雲 (中)
「當年,羌戎叛亂,陛下啟用馬援平定,雖然三戰三捷,肅清隴右,但在其中最為關鍵的唐翼谷一戰中,他卻身負重傷。陛下聞訊后還以璽書犒勞,並賜牛、羊數千頭。」
「兩軍對陣,負傷挂彩豈非再尋常不過之事?」井然問道。
「非也!馬援刀馬嫻熟,勇猛無比,且久經沙場,非凡人可及,但在此戰中他的脛骨竟被矢弩射穿!足見,能傷他之物,亦非凡器。」
望著井然滿面愕然之色,鄭異微微一笑,話題忽然一轉,道:「你可知當年陛下為什麼遣派家父馳援成都?」
井然道:「曾有所耳聞。蜀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漢軍出師屢屢受挫,陛下先後三次徵調大軍進行討伐。第一路,征南大將軍岑彭領軍,臨近成都之時不幸被蜀主公孫述遣派刺客暗殺;第二路,太中大夫來歙,卻出人意料的又被公孫述的刺客所暗殺;第三路,大司馬吳漢,連遭敗績。關鍵之時,令尊趕到,由此才反敗為勝,攻克成都。」
鄭異道:「不錯!但鮮為人知的是,恰恰就是岑彭、來歙二位將軍接連被神秘暗殺,才是令我父滯留成都至今不回的真正原因。」
井然一驚,隨即面現茫然之色,道:「卻是為何?」
鄭異道:「起初我也不解,但聽得家父一說緣由,方知此事絕非看似那麼簡單,而是背後另有重大隱情。」
「什麼隱情?」
「井兄試想,岑、來二將皆為陛下麾下能征慣戰的驍將,個個武藝高強,漢軍營中又戒備森嚴,尤其是第二路主將來歙,熟知兵法,韜含六籍,況且前有第一路主將岑彭遇刺之例在先,更是嚴加防範,即便是尋常漢軍軍士,都不得輕易進入中軍大帳一箭之步的距離,何況是混入營中的刺客?然而,二將竟接連遇刺,豈非不可思議?」
「莫非軍中藏有內奸?」
「家父起初也有此設想,但這些年來的明察暗訪,已排除此種可能。」
「那以令尊之見呢?」
「家父認為玄機是在刺殺二將的兇器上。因為就當時他們遇刺的經過與傷情看,絕非被刀劍矛戟之類的普通兵刃所刺,而是出自一種非同尋常的暗器,足以傷人於百步之外。」
「令尊如此肯定,莫非已查得什麼端倪?」
「岑彭、來歙二將的傷口一模一樣,都是胸前要害之處現一大洞,血流如注,貌似被利刃穿胸而過,但仔細觀察之下,其實並非如此,乃是被強弩所傷。」
「果真如此的話,那射程必在數百步之外,而且勁力還須強得驚人,世間豈能有如此霸道的矢弩?」井然道。
「起初我也有所懷疑,但家父已探明射殺二將之箭,乃是由巴郡閬中所產之竹所制,名喚白竹之箭!」
「白竹之箭?」
「不錯!曾有一典故: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經常隨從虎群流竄於秦、蜀、巴、漢之境,傷害千餘人。昭王懸賞重金,在國中招募伏虎勇士。當時,巴郡閬中有夷人應募,攜此白竹之箭,登上樓台將此白虎射殺。昭王大喜,立盟約刻於巨石之上,曰:『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一鍾!』由此,夷人安定。」
「如此救世之物,數百年後重現於世,殊不料所傷者竟是欲安定天下的漢將!」井然嘆道,接著問道:「那所用的弓弩呢?莫非也是產自巴郡閬中?」
鄭異道:「弓弩比箭更為重要,如果力道強勁,即使搭上普通之箭,也能射程驚人。只可惜,家父所追查的線索就此戛然而止。」
「莫非這些年來,此物竟再未在成都出現?」
「自此銷聲匿跡。」
「以令尊之才,在成都這麼多年,都未能勘破案情,看來,此物固然非同小可,而其主人則更是神秘莫測啊!」井然道。
「我卻以為,久滯成都,或許正是家父不能破解此迷的原因所在。」
「此話怎講?」
「既然自傷過岑、來二位漢將后,此物就再未在成都出現,說明其主人很可能早已離開蜀中。」鄭異道。
「故此,你就懷疑後來馬援在隴右,也是被此物所傷?」
「尚需核實。不過,而在討伐成都之前,這些強弩前所未聞,而在馬援受傷之後,卻又都神秘消失,至今再未出現。所以,三將之傷出自同源可能性極大。更巧的是,太中大夫來歙被調往成都之前,正在隴右平定羌戎之亂,在臨行之際,也正是他向陛下舉薦馬援繼續來肅清隴右。」
「看起來,此物主人並非僅屈居於公孫述一家麾下,而且只傷大漢名將。那他此刻能在哪裡?不知他的下一個目標又是誰人?」
「那就看他的志向了,若是鐵了心與我大漢為敵,哪裡對闕廷威脅最大,自當去哪裡!」鄭異道。
「你是說,」井然驚道,「京師洛陽?」
「故此,我才趕回京師。」鄭異道。
井然聞言,默然半晌,忽道:「令尊乃是馬援將軍知交,難道竟一直未曾向馬援詢問在隴右受傷時的詳情?」
「他本以為日後能見到馬援將軍,當面詢問,誰知突然之間二人竟已陰陽兩隔。」鄭異道。
「不知伏波軍中的其他諸將是否知曉馬援當時受傷時的情形?」
「馬援的兩個侄兒馬嚴、馬敦應當知道,只可惜馬援病逝不久之後,二人離開京師,不知所蹤。而伏波司馬呂種,卻對馬援之事聞之色變,避而不談。」鄭異道。
「哦,你見過呂種?」井然問道。
不出鄭異所料,此刻的呂種,不僅滿腔熱忱已被澆滅,而且如墜冰窖。
執掌天下漢軍的竇融太尉親口告訴他,伏波軍的裁撤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可挽回。而虎賁中郎將梁松更是冷冰冰的通知他,所有將士都要解甲歸田,包括他這位軍中司馬。
從太尉府出來,他心中煩躁,失落至極。茫然不知所措中,又來到了平素里時常來喝悶酒的地方,東市口的十五酒家。
這裡地處鬧市,四通八達,酒家門前栽有參天柳樹,上面斜插有一面紅白相間的錦旗,上書「十五酒家」,下面還有兩行小字,「香傳十里,味飄五街」,異常醒目。
呂種還是坐在靠近窗邊的老位置,此處視野開闊明快,街頭百景,盡收眼底。
他吩咐道:「好酒十觥,肉切五斤!」
「諾!」酒保剛轉身下去,從樓梯口又上來兩位年輕人,前面的少年面色黝黑,濃眉厚唇,牙齒卻是雪白。後面的年齡略大些,長眉細目,雍容儒雅,整潔得一塵不染。
那酒保趕緊迎上前去,對著那黑面少年道:「徐四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徐四指著身邊同伴,笑道:「這位是劉二爺,可要伺候好了。」
酒保應承著,將二人也安排在靠近窗邊位置,只是與呂種隔開了一些距離。
不多時,酒肉上齊,呂種滿腹心事,剛舉起酒觥,卻見又有一人匆匆上樓,斗笠遮面,看到徐四后,立即走上前去,俯身低聲耳語幾句,然後轉頭迅速離去。
徐四低聲道:「東西已被取走,檀亭長與洛陽府的差役們都布設妥當了。」
劉二恍若未聞,依舊側首向窗外凝視,也不動筷箸。
而呂種則在多年征戰生涯中,早已練就一副敏於常人的耳目,這幾句雖是悄悄私語,卻一字不落的悉數落於他的耳中。
當聽到「洛陽府、檀亭長」這兩個字眼時,呂種立刻判斷出,這是洛陽府在辦案,但不知為何卻要向這兩個年輕人稟報一舉一動?
徐四忽然又悄聲道:「快看,來了!」m.
呂種連忙向窗外望去,只見西面大道上駛來六駕帶有帷蓋的輜車,被眾多身強力壯的羽士前呼後擁著。
他目力甚佳,一眼便注意到第二輛車近旁,有一位魁梧英挺的白衣壯士策馬相隨,只覺甚是眼熟,急忙凝神觀瞧,竟是昔日一同在伏波軍中效力的故人。
此人名喚衛羽,曾是細作營都尉。兩年前,伏波軍深入武陵山中平叛,時值天降大暑,衛羽不幸染疫病倒,痊癒后就此退出軍中,不想竟會在這裡出現。
但見衛羽等隨同一行車駕剛行至樓下,喧嘩嘈雜的鬧市突然清靜下來,接著附近形形色色的百姓與熙熙攘攘的路人一同涌了過來,手中還執著兵器,將衛羽等連人帶輜車一起重重圍住。
「你等是何人!膽敢阻我去路,可知所攔截的是誰家的私眷?」車隊為首的身著黑衣之人勒住韁繩,高聲斷喝。
「既然敢來,就當然知道,你們是信陽侯府上的車眷。我等乃是洛陽府公人。本官洛陽府丞刑馥,今受洛陽令虞延之命,特來捉拿闕廷通緝的巨盜馬成!」人群中閃出一人,朗聲答道。
這位邢府丞亦是身形枯瘦,眼窩凹陷,卻是目光矍鑠,輪廓上與適才發問的那位黑衣人竟有幾分相似。
黑衣人倒是不慌不忙,沉聲道:「本人是信陽府總管王康。我府中確有一位門客名喚馬成,不知與邢府丞所說,是否為同一人?」
洛陽府丞邢馥見他坦然承認,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道:「此事易辦,那就請交出此人,驗明正身。」
總管王康道:「只是此人不在此間,早就已經離開信陽侯府了。」
洛陽府丞邢馥勃然作色,喝道:「此人在與不在,豈是王總管一言就能為定?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王總請退後,待我等搜查過後便知。」
總管王康仍是淡定自若,緩緩道:「洛陽府辦案,我等自當配合!但既然是公幹,可有官府公文?」
府丞邢馥從袖中拿出一卷文書,命人呈給王康。
王康也不下馬,徑直接過來在面前展開,看了一眼,道:「邢府丞即便奉命公幹,但也應該知道,我家主人信陽侯陰就乃是當今陰皇后之胞弟,後面車中皆為府中私眷,豈可被當街強行攔截搜查?不如這樣吧,請邢府丞辛苦一趟,隨我一同回府,見到主人,再行檢查,你看如何?」
邢馥沉吟一下,道:「適才王總管說馬成早已離府,並不在此處,邢馥自是相信。既然問心無愧,就不必去府上煩擾陰侯爺了,且請王總管命人掀開後面車簾,示意給眾人巨盜馬成並不在其內,本府丞也好回稟府令虞延。」
王康聽罷,聲音頓時洪亮了幾分,道:「邢府丞,本人在信陽侯府效力已有時日,從未聽聞公侯之中有誰家私眷被公府當街攔截搜驗過。莫不是過去信陽侯府無意中曾有冒犯洛陽府之處?」
「王總管,多慮了。大漢律法約束天下子民,即便京師國都,亦無法外之所。既是王府公卿,更當秉公守法,不可藏污納垢。洛陽府乃是依律辦事,與信陽侯府絕無私怨過節,更不敢公報私仇。今日縱然遇到龍駒鳳輦,邢某也定然要攔下一驗。」
「邢府丞當真要查?」
「當真!執法如山,焉敢戲言?」
「那好,且容我先稟告一下少主人陰楓!」
邢馥一驚,道:「小侯爺何在?莫非也在後面車上?」
「不錯,此刻正在車中休息。邢府丞,還需要王某過去請示嗎?」
邢馥眉頭一皺,思索片刻,表情復又堅定,昂首道:「邢馥執法,素來直到水落石出為止,請代我向小侯爺問安。」
王康跳下馬來,轉身奔向後面第二駕馬車,躬身撩開車簾,小聲言語幾句,車內當即傳來一聲怒吼,一個少年健步竄了出來,望見身穿官服的邢馥,開口便罵:
「小小洛陽府,膽敢前來攔我車隊,莫非想謀反不成?左右,還不快過去把此人拿下!」
左右羽士齊聲答應,一起沖向邢馥。
呂種見小侯爺陰楓身材瘦削,衣著華麗,五官尚算端正,面目清秀,只是油頭粉面,言行驕橫,顯是被溺愛縱容所致。
邢馥卻也毫不示弱,拔出佩劍,回顧一下左右,朗聲道:
「我等乃闕廷官吏,執行的是大漢國法;對方不過是侯府奴才,行的是家規私令!國法、私令,孰輕孰重,是非曲直,公等當知!眾人聽著,立刻抓捕人犯馬成,如遇有人阻擋,一同就地拿下,帶回府中治罪。」
雙方互不相讓,瞬間打成一片,喝斥怒吼之聲此起彼伏。
十五酒家樓上,徐四早已沉不住氣,望著劉二,急道:「看來只能提前現身了,以免多傷無辜!」
先前在旁邊盡情吃著酒肉的那幾桌客人紛紛起身,護在二人周圍,肅穆侍立,注視前方,默不做聲。
「且慢!」劉二依舊鎮定自若,說道:
「兩方人雖然各執刀劍相博,但出手時還都是留有餘地,畢竟都還顧及彼此是公府中人。」
呂種暗贊這青年洞察力敏銳,卻越發摸不透他的來路。
「我倒還想看看這位洛陽令虞延,如何收拾這個混亂局面!」那劉二像是在對徐四說話,又似在喃喃自語。
「可虞延現在何處?此刻若是還在府衙,即便插翅飛來,恐怕亦為時已晚啊!」徐四道。
「放心!查驗信陽侯府私眷這麼大的事,虞延焉能只派出一位小小的府丞,而自己卻不親自到場?」
劉二的話剛說完,遠端便傳來一聲晴空霹靂似的怒斥:「所有人全都住手,本府虞延在此!」
音若洪鐘,傳入酒樓之內,呂種桌上的酒觥竟被震得滾到了地下。
他顧不得俯身去撿,連忙循聲望去,但見一匹戰馬飛駛而至,一位黑鐵塔似的虯髯大漢凌空跳下,徑直衝進戰團,接連抓起數名陰府羽士擲了出去。
那陰楓自小嬌生慣養,何時聽見過這種山崩地裂般的驚雷怒吼,加之又是猝不及防,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坐到底上。
他勃然大怒,尖聲叫道:「衛羽,給我殺了虞延!」
衛羽毫不延遲,奔到虞延面前,拔劍就刺。
虞延見他步伐敏捷,出手如電,知是勁敵,連忙側身躲過,後退一步,也拔出佩劍,虎吼一聲,復又猱身而上。
剛剛平息片刻的戰端又重新開啟。
王康熟知衛羽手段,而此刻卻見他戰虞延不下,當即拔劍上前,二人合戰虞延。
「人言這虞延自幼便能扛鼎,看來當真不虛啊!」徐四低聲說道。
「更難得的是,他不僅武藝超群,而且進退從容,行事有章法。本朝建立,初被任為細陽令,深受當地父老愛戴,由此才升遷為洛陽令。」劉二道。
呂種早就聽說過虞延大名,但卻不知他竟勇猛如斯,眼看衛羽與王康以二敵一,又落下風,而陰楓卻絲毫未覺,對著虞延不住叫罵。
虞延大怒,大喝一聲,連刺數劍,將衛、王二人逼退數步,突然轉身衝到陰楓面前,一把將他的手腕抓住。
他臂力雄厚,雖未覺使力,但那細皮嫩肉的陰楓早已痛得撕心裂肺。王康慌忙上前,放下兵器,道:
「明府,有話好說,且莫傷了小侯爺。否則,你我都將無法收場。」
兩方餘人也住手罷斗,一齊望過來。
虞延道:「本府本想好好說話,可小侯爺就是不允。」
衛羽道:「馬成確實不在此處,請明府先放下我家少主人。」
虞延道:「那馬成究竟在不在此,還是眼見為實。」說罷,望向王康,卻並無鬆開陰楓之意。
王康連聲道:「好,那就請明府抓緊搜查。」
陰楓卻咬著牙,痛得面目扭曲,尖聲叫道:「倘若沒搜到馬成,卻又當如何?」
虞延微微一笑,道:「那本令自當肉袒負荊,親自登門向信陽侯請罪,任憑處置。」
陰楓鼓足氣力叫道:「那就快搜。」
呂種聽得劉二道:「這虞延未免有點託大了。本是秉公執法,理直氣壯,可這負荊請罪之約,卻又將之轉為私情。若這馬成當真不在車上,又當怎講?」
徐四附和道:「況且耽擱越久,就越對洛陽府不利,一旦信陽侯聞訊趕來,那事態可就大了。」
說話間,洛陽府公差已徹查過前面五駕車輛,眼見就剩下最後一輛了,邢馥不由得心跳開始加快,鼻頭也已見汗,回頭望了望虞延,見他不動聲色,從容依舊,心下方才踏實許多,轉過頭伸手去掀那輛輜車的前簾,卻見裡面仍是空空如也。
虞延見狀,鬆開了陰楓的手,快步走過來,而陰楓立刻殺豬般慘嚎起來,擼起袖子一看,雪白的手腕赫然留著火鉗烙過般的五個手指印,熱辣辣鑽心作痛,疼得眼淚直流,叫道:
「虞延,小爺記住今天了,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虞延面色陰沉,回過頭來,沉聲道:「邢府丞,你且先率衙役回府,撫恤傷者。本令言出如山,一諾九鼎,這就隨小侯爺前去面見信陽侯。」
十五酒家內,徐四道:「本以為虞延已經胸有成竹,不料竟出了差池,難道他真要去信陽侯府?」
「務必不能讓虞延去信陽侯府負荊請罪。」劉二斷然道,眼神卻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陰府那些車駕,若有所思道:
「如果馬成不在此間,陰家為何要全力阻撓搜查,難道真是為了信陽侯府名譽?陰楓一向負勢放恣,按理該早就暴跳如雷出來說話了,今天卻又為何能如此沉得住氣,不到直到最後關頭,迫不得已之下才露面呢?而且,為什麼卻要多出幾個空車?」
忽然,他眼前一亮,道:「你且過來。」
徐四連忙上前,將耳附上,接著會心一笑,道:「我這就過去,探個究竟。」
他剛下樓去,遠處忽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高聲叫道:「且慢!」
虞延循聲回首望去,登時眼前一亮,道:「小侯爺稍等,且看來者何人?」
陰楓剛掀開車簾探出頭來,一匹白馬就已沖至眼前,一件重物從上拋落下來。
「馬成!」他俯首一看,失聲叫道。
原來所墜落者竟是一人,手腳被縛,摜到地上,痛得來回翻滾,卻牙關緊咬,一聲不吭,額頭汗珠直流。
從馬背上跳下一位年輕壯士,上前給虞延見禮,道:「啟稟洛陽令,細陽亭長檀方不辱使命,已將馬成擒獲。」
此人丰神俊秀,長身玉立,腰懸長劍,容儀絕異,極為出眾。在場之人無不驚讚。
而最為目瞪口呆者,卻還是坐在十五酒家之中的呂種,因為眼前這位從細陽來的亭長檀方,他竟也認識,赫然便是前些日子剛在原武見過的成都太守鄭興的公子鄭異!
他連忙揉了揉雙眼,不錯,確實就是鄭異,真是匪夷所思!他如何轉瞬之間竟搖身一變當上了細陽縣的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