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6 唐僧?
這天陳景恪例行給人看病,然後就聽到一個病人對另一個病人說道:
「聽說了嗎?一位叫玄奘的大師從天竺求取佛經剛剛回來,被聖人安排在了弘福寺掛禪。」
另一名病人驚訝的道:「天竺?那不是很遠嗎?他怎麼過去的?」
這名病人得意的道:「聽說是走的西域,玄奘大師佛法精湛,一路上有佛教僧眾幫助,即便如此也用時十七年才回來。」
另一名病人驚嘆道:「那可真是大毅力呀。」
誰?玄奘?
一旁的陳景恪頓時就激動起來。
那可是玄奘……唐僧啊。
西遊記那可是未來中國第一大ip,家喻戶曉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名氣,陳景恪就是骨灰粉。
別說唐僧這樣的主角,就算是奔波兒霸、霸波爾奔這樣的小角色那都是人氣天王。
可以說整個大唐陳景恪最想見的就是玄奘了。
這無關身份地位無關學識,僅僅是粉絲對於偶像的喜歡。
算算時間,唐僧也該回來了。
根據史書記載,他剛回來被安排在弘福寺,後來李治為了紀念母親修建了大慈恩寺。
玄奘就搬到大慈恩寺去翻譯經文。
嗯,大慈恩寺最著名的經典可以說非大雁塔莫屬了。
那一句『爛慫大雁塔有啥可看的』風靡網路,不知道多少人模彷。
這樣想著,他情不自禁的豎起耳朵,想要聽到更多的消息。
然後他就聽到后一個病人說道:「如此說來玄奘大師當是真佛。」
那個病人理所應當的道:「那是肯定的,而且他去天竺學習過,說不定就掌握了什麼奇術。」
后一名病人大喜,道:「那太好了,我的病拖延了這許多日都不見好,這就是弘福寺上香祈求保佑。」
周圍好幾名病人紛紛響應,不一會兒就有一部分人聯袂離開,看方嚮應該是去弘福寺了。
陳景恪面色一沉,倒不是因為病人跑了,而是這些人的愚昧。
生病了不看醫生,去求佛?
要是佛祖管用,早就實現地球和平了。
而且剛才那名病人他記得,得的是肺癆,也就是肺結核。
現在全靠大蒜素吊命。
像這樣的病人,他還有十好幾個。
暫時全靠大蒜素緩解癥狀,但大蒜素無法跟著肺結核病毒,只有鏈黴素才行。
有時候陳景恪都在想,要不要把鏈黴素搞出來。
還有青霉素,製作方法他都懂,前世在實驗室提取過。
雖然條件簡陋,提純會很麻煩效率也不高,但也是能治病救人的。
不過自來到長安他就一直在忙碌,去年更是隨軍出征,前幾天才回來,幾乎沒有太多空餘時間。
青霉素和鏈黴素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去做。
然後今天就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這種話對一名醫師的傷害是非常大的,不過陳景恪更難受的是眾人的愚昧。
對唐僧的期待感也不自覺就降低了許多。
他自然不會將此事怪罪到玄奘頭上,這事兒確實不怪別人。
而且忽悠百姓可以治病,也不是佛教的專利,大多數宗教都這麼干過。
包括道教。
賣符水治病,道家可比誰都擅長。
他難受的是這個時代,造就了這樣一批愚昧的人。
事實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二十一世紀這種事情也屢見不鮮。
那些邪教是哪來的?
所以把某些事情全部歸罪於時代,也是不合適的。
把這一波病人全部看完,陳景恪拿出筆記本複習和孫思邈討論的課題,只是怎麼都無法靜下心來。
滿腦子都是西遊記、唐僧。
眼見這樣不是辦法,他乾脆把本子一合,起身道:「我出去看看,若有人找我你們就說我很快回來。」
蒙安還以為他是被剛才那些人給氣的了,勸道:「那些愚昧村夫你不用理他們,等到佛祖無用自然就知道,誰才是能救命的人。」
陳景恪也沒有做過多解釋,只是道:「我知道,你們看好家就行了。」
出了門他看準方向,就向著弘福寺而去。
一路上看到許多人都在往那個方向走,稍微打聽就知道,這些人也都是去見玄奘大師參拜真佛的。
還有些人三三兩兩的往回走,上前一問得知是參拜過回來的。
他們當然沒有資格見玄奘,都是在弘福寺門口上了一炷香,權當是參拜了。
至於真佛知不知道他們的行為,並不重要。
反正我拜了,以真佛的能力想必是知道的。
一路來到弘福寺,只見門庭若市,往來的百姓絡繹不絕。
弘福寺門口擺放著幾十排長槽型的香爐,裡面插的滿滿的都是香,老遠就感覺煙霧繚繞。
陳景恪自然沒有燒香拜佛的習慣,只是遠遠的看著。
這些善男信女身份各種各樣,有商人、有小販、有農夫、有官吏……
目的各不相同,有些是為了祈求平安,有些祈求發財,有且求子,有些求學。
陳景恪並沒有嘲諷他們,因為受到氛圍的影響,他自己都忍不住想上一炷香了。
別管靈不靈,但求心安嗎。
這其實也是中國人的文化特性,一方面逢神便拜,根本就不管這是個什麼神。
連魔神都有人拜,比如蚩尤在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兵家祭祀的神靈。
另一方面是拜神的功利性很強,我拜神可不是平白無故拜的,而是有目的的。
你能滿足我的要求就是好神,不能滿足我的要求,愛哪哪去。
最典型的就是,天旱拜龍王,還不下雨就砸龍王廟。
陳景恪最終還是沒上這一炷香,主要是他實在不知道有啥好求的。
再說他冒充的是老子的弟子轉世,給佛上香算什麼。
不過有一說一,在對待香客上佛教做的確實比道教要周到的多。
比如現在,門外這麼多百姓竟井然有序,沒有擁擠雜亂。
走到哪都有僧人維持秩序,還能向他們尋求幫助,儘管只是口頭上的。
考慮到古代的信息傳遞能力,玄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尚,是怎麼獲得如此多百姓追捧的?
他的事迹又是如何傳開的?
要說佛教沒有發力,誰都不相信。
再看看道教,孫思邈來長安了有人幫他宣傳嗎?
有道教圍繞他做文章,吸引信徒的注意力嗎?
至少陳景恪回來的這些天,沒有一個道家教派來拜訪過。
經營宗教和種莊稼一樣,投入多少精力才會有多少產出。
自己都不重視,百姓又怎麼會信?
別的不說,僅憑這態度就知道,為什麼在民間佛教始終壓著道教一頭。
隨著人流慢慢來到弘福寺大門前,門是敞開的,但有一群和尚守門。
很多想要拜訪的人都被攔了下來,理由統統是法師不便見外客。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被攔下,一些長安有頭有臉的人都被放了進去。
放在前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你們這不是赤裸裸的欺負人嗎?
可在這個時代大家卻都習以為常,並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人本來就分三六九等,這些大人物想見玄奘大師肯定很容易。
陳景恪並沒有上去湊熱鬧的打算,萬一人家不給自己面子不讓進去,還不夠丟人的。
所以看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
哪知他剛準備走,就見一名僧人驚喜的向他看來,然後快步迎上來道:「可是三絕郎君陳醫師當面?」
聽到這個雅號,陳景恪羞恥的想捂臉。
什麼三絕郎君,太中二了,就不能直接說百草堂陳三郎嗎?
不過面對這名熱情的僧人他也不好說什麼,只得道:「正是某,師父認識在下?」
那名僧人恭敬的道:「小僧曾生頑疾,為醫師所治。」
陳景恪心下瞭然,被他治好的人多了去了,多一個和尚也沒什麼稀奇的。
這是那名僧人又問道:「醫師要進去嗎?」
陳景恪剛想拒絕,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了:「玄奘大師西行萬里求取真經,其意志和決心讓人嘆服,某確實想一窺真容聆聽教誨。」
那名僧人臉上也露出敬佩之意,道:「玄奘大師確實是我佛家得道高僧。」
然後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醫師想進去,我可以代為引薦。」
最終還是對偶像的嚮往佔據了上風,陳景恪拱手道:「如此就有勞大師了。」
正說話間,忽然聽到門口有一個聲音高喊道:「你敢攔我,信不信我把你們廟門給拆了。」
陳景恪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有人找事兒。
那名僧人也是臉色一苦,道:「醫師且稍待,我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景恪說道:「請便。」
等那名僧人離開,他也跟著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後就看到了三個熟悉的人,一個是李淵的女兒千金公主,一個是高陽公主一個是房遺愛。
大吵大鬧的是千金公主。
高陽公主和房遺愛則一臉不自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淵的這個女兒,陳景恪見過幾次,可以說相當的不喜歡。
喜歡搬弄是非,卻又沒有那個腦子,就是對她最好的評價。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他是肯定不會過問此事的。
但高陽公主和房遺愛都在,他就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於是走過來問道:「公主、遺愛兄,你們這是?」
見到熟悉的人,房遺愛更是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說道:
「你知道的,成婚這麼多年我和漱兒都沒有孩子,前段時間檢查出她有了身孕。」
陳景恪高興的道:「這是好事兒啊,恭喜恭喜。不過你們可不夠意思啊,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一聲。」
高陽公主有些羞澀的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連阿耶都沒敢告訴,生怕他們空歡喜一場。」
陳景恪完全理解他們的心情,就說道:「不若我為你瞧上一瞧如何?」
高陽公主有些意動,不過看了看左右,有些遲疑的道:「此地人多,不若我們回去再看如何?」
陳景恪笑道:「自然可以……對了,你們這是……」
他又指了指和僧侶爭吵的千金公主,把話題扯了回來。
房遺愛回道:「這不是漱兒有喜了嗎,我們就想來求佛祖保佑。」
「千金公主說玄裝大師乃得道高僧,若能求得他做法,效果當是最好的。」
陳景恪頷首道:「然後呢,為何不讓你們進去?」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這些和尚不可能阻攔他們才對。
房遺愛小聲道:「不是不讓進,是被轟出來了。」
陳景恪更是驚訝了,道:「為什麼?」
這可是兩位公主和宰相家的孩子,這些和尚就這麼大的膽子?
房遺愛偷偷看了一眼千金公主,說道:「公主想要玄裝大師從天竺帶回來的佛寶。」
陳景恪:「???」
這位沒腦子嗎?
那些佛寶可都是有歷史底蘊的,有些甚至就是佛祖釋迦牟尼圓寂留下的舍利子。
皇帝開口討要還說的過去,甚至長樂公主、晉陽公主這樣的嫡公主討要,也勉強能給一件。
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憑什麼敢開口要?
難怪會被『請』出來,換成誰都會這麼做。
這時高陽公主眼睛里浮出一絲怒意,道:「我們被姑母利用了。」
陳景恪心下頓時瞭然,恐怕是這位千金公主自己想要佛寶,但又知道自己面子不夠,所以忽悠高陽和房遺愛過來。
看來她比想象中的要有腦子的多啊,連高陽和房遺愛都被耍了。
房遺愛也反應過來,心中異常的憤怒。
被利用還沒什麼,關鍵是連他未出生的孩子都被利用了。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要是因為此事惹惱了佛祖降罪下來……
他已經不敢往下想了,心中對千金公主已是憤恨不已。
「漱兒,我們怎麼做?」
高陽公主冷冷的看了一眼千金公主,道:「我們走,以後少往來就是了。」
房遺愛自無意見,和陳景恪告罪一聲,就攙著高陽公主離開了。
另一邊千金公主也是騎虎難下,一直在偷偷的看高陽和房遺愛。
見他們兩人招呼都不打就離開,情知自己的打算被人知道了。
心中有些慌張。
不過更多的是輕鬆,這倆人竟然沒有找自己麻煩就走了,實在太好了。
於是她留下一句:「本公主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然後灰熘熘的離開了。
陳景恪不禁直搖頭,真是一樣水養百樣人啊。
李家的奇葩公主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