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格德拉希爾]
耳邊的聲音再次變得嘈雜。
無法釋懷的夢……嗎?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些?想到這兒,亞伯罕只覺得腦袋一陣疼。
呃……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傳來。亞伯罕緩緩張開了雙眼——此時,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怎麼回事?亞伯罕用手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嘖,頭好痛!他不經用手捂住了太陽穴的位置。隨著他的動作全身的骨頭都在卡卡作響。
「啊,卡爾,你還不能起來!」熟悉的聲音從一旁的椅子上穿來。
「……媽?」亞伯罕看著眼睛都已熬得泛紅的母親,「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嗯,真的,真的讓我好擔心啊!」母親摟住了亞伯罕,「都是你那個不知輕重的老爸,盡然下手這麼狠!」
果然還是贏不了嗎?亞伯罕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輸給父親這事如此耿耿於懷。
「吶,老媽覺得,我真的和父親很像嗎?」
「啊,你們兩個的倔脾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母親揉了揉眼睛,「你也真是,受了這麼重的傷,都躺了一天一夜了!要懂得服軟認輸啊!」
「什麼?」亞伯罕有點吃驚自己聽到的事。
「所以說!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要知道分寸,別看你爸那樣,只要你好好……」母親一臉嚴肅地教訓著亞伯罕。
「不,不是。剛才您說,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亞伯罕不敢想象,自己盡然已經睡了這麼久。
「不然呢?你倒是認真聽我說啊……」母親不厭其煩地嘮叨著,但亞伯罕早已沒心思去聽了。
自己說到底還是太弱了嗎?也怪不得老爸壓根瞧不上自己……
——
——
那晚的戰鬥,意義何在?
結果只是單方面被揍了一頓。
雖然自己心中似乎隱隱約約有了答案,但——怎麼可能呢?那可是父親——那個極度厭惡著冒險者的傢伙,怎麼會還對冒險者一類的有什麼執念?還是說,是自己一直以來都理解錯了?
整頓好的亞伯罕坐在了餐桌前,吃著母親準備的早餐。
父親似乎早早的就出門了,亞伯罕知道,自己始終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估計以後也很難理解。
說到底,還是歸結於自己的弱小吧?畢竟經常聽說,強者與弱者無法溝通之類的話來著。
「你完全沒有背負『卡爾斯特』的覺悟與資格啊。」
父親的話語,還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什麼覺悟、資格,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現在就連我自己,都不明白一直以來都是為什麼而堅持。
「好好想想吧,為什麼你父親要保存卡爾斯特這個姓氏;為什麼,他會同意帶你去「韋克尼斯」。」
——但眼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啊。
吧嗒——正當亞伯罕·卡爾斯特思考之際屋子的大門卻被人推開了。
走進來的人,正是之前重傷自己的父親。
「唔……」亞伯罕略帶緊張地看著父親,但父親卻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稍稍撇了他一眼,便繼續大步走到了餐桌前坐下。
「啊,總算回來了。」母親聽到聲音,急忙地端了一份早餐,「身體沒事吧?明明這麼久沒碰過劍了,今天卻一大早就跑去訓練,一定餓了吧?」
「嗯。」父親簡單地回答到。
訓練?亞伯罕才注意到,父親依舊穿著那晚與自己對決時所穿的黑色緊身衣。怎麼會突然想到去練劍?
這時,父親突然看向坐在對面的亞伯罕——「飯後,跟著我出去。」
「為什麼…………」父親的眼神還是如以往一樣冷漠,亞伯罕實在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眼下,自己是說不了「不」了吧?
無法釋懷的夢嗎?對於父親來說,這個夢到底是怎樣的分量呢?
「誒?又要去?卡爾明明還沒怎麼恢復!」母親的聲音傳來。「我說,你可要把握好分寸,再把卡爾傷成那樣我可饒不了你!」
「嗯…哦……」
果然,父親只會在面對母親時才會放下那強硬的態度嗎?亞伯罕看著父親支支吾吾的回答,不經在內心吐槽到。
——
於是飯後,亞伯罕就被父親帶進了一片深山老林的山林。
崎嶇的山路間,父子倆中間隔著些許距離,不斷向深處前行。
這或許是亞伯罕第一次這麼深入這片山林吧?記得以前,母親總是嚴禁他進入這片山林,說是很危險什麼的。
亞伯罕頗有興趣地觀察著四周的一切——騷動的灌木中,時不時鑽出一隻角兔。
這種在額頭中間長著一支長角的兔子,父親似乎經常會獵回家給餐桌上添個菜。
那些比較陰涼潮濕的地方,長滿了一種可食用的蕨類,微微泛著紫光,還有那在林間竄梭的鳥群,,叫聲似乎也比那些平時見到的鳥兒更加奇特嘹亮……
但越往深處,路便越發崎嶇,父親卻一直保持著較快的速度,亞伯罕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後面——父子倆,始終沒有任何交談。
「就是這裡了。」終於,父親停了下來。
「總算…到了嗎?」亞伯罕癱倒在地,現在的他,已經累得無法動彈了。
「休息好了來那邊找我。」父親扔給亞伯罕一個水壺,便自顧自地走開了。
亞伯罕也毫不客氣,撿起水壺就大口喝了起來。
「啊,總算是舒服了……」在喝完大半壺水后,亞伯罕又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話說,這是到哪了?」
少年順著父親離開的方向前行,用手撥開一路橫生的密集雜灌木雜草。
頓時,眼前的景光變得開闊無比——樹木叢生的這片山林間,豁然出現了一片百米寬的空地,就連本該隨意生長灌木也像是被人叫精心修剪了一般,與這片空地之間有著分明的界限。
亞伯罕有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景象似乎讓他感到有些詭異——在這片無垠原野的正中央,一棵高得離譜的巨樹矗立在那兒,而父親此刻也站在那棵樹下。
——
為了弄清楚父親的意圖,亞伯罕只好不情願地朝樹下走去。
但越是接近,亞伯罕就越能感受到那分異樣——
眼前的巨木遠比一路上的樹木高得多,數百米的樹榦高松入雲,樹身似乎也有數十米粗,繁茂的枝葉投下的陰影幾乎讓人對此刻的天氣產生錯覺,漆黑的樹皮,甚至可以感受到了金屬般的堅實。由於樹下長時間照射不到光線,所以綠茵下生長著與其他空地完全不一樣的植株——散發著藍色微光的蕨類,與略微泛灰的草皮。
如此的巨物赫然出現在眼前,甚至讓人生出恐懼與敬意。
究竟要經歷多少歲月,才能成就這副軀幹呢?
「你,還想去當什麼冒險者嗎?」一直背對著亞伯罕的父親突然開口問了句,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亞伯罕提起冒險者。
現在亞伯罕已經見過了冒險者的陰暗面,但也知曉了曾經那些冒險者們義無反顧的覺悟。他看見了英雄一詞的崇高,也感受到了其中承載的沉重分量。而昨天的那一戰,似乎也促使亞伯罕做出了抉擇——
「我……」亞伯罕短暫地做了停頓,「果然,我還是想去做冒險者……」
他無法猜想父親聽到這句話的反應。雖然他知道了父親內心深處依舊殘留著些許對冒險者的執念,但一向堅定的父親,真的會改變態度同意自己成為冒險者嗎?
「是嗎……」父親抬頭看向眼前的巨樹,現在他心中的是無奈?亦或是能將那份屬於英雄的信念傳承下去的喜悅?
「那麼,這一次,不要那麼簡單就放棄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頓時讓亞伯罕感眼睛有些酸楚,他似乎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這種樹,叫做[伊格德拉希爾]……」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亞德先開了口,並用手慢慢撫摸著樹榦。
亞伯罕也有模有樣地學著父親的樣子,用手觸碰到了如同一堵牆壁一般的樹榦——與如金屬般散發出光澤的外表不同,這堅硬的表皮,似乎有著些許溫度。
「……傳說,自神明創世之初,它們便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伊格德拉希爾],寓意著神明的居所。它們的生長周期遠長於其他的樹木,因此可以長得非常大。」父親繼續說道,「像這種程度的,也已經有千年之久了吧。」
跨越千年的產物,為什麼要找這麼一個地方,不是說要練習劍術嗎?亞伯罕困惑地看著父親。
「接下來的日子,這裡就是你訓練的場所。」父親取下腰間的佩劍,遞給了亞伯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