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丞相
丞相府中,王丞相的屋子前。
王長庭蹙著眉頭站在門前凝望著院中的棗樹,他神色凝重,心事重重,原本身上的那股溫文儒雅早已被憂愁一掃而空。
啪!!!
屋子的房門被重重地推開,一名小廝唉聲嘆氣地端著黑金方盤走了出來,他恭敬地走到王長庭的面前喊了一句:「大少爺。」
王長庭掃了一眼黑金方盤上未動的飯菜,嘆了一口氣道:「父親依舊不肯用膳?」
小廝恭敬回復道:「是啊,老爺從宮裡回來之後,就一直不肯用膳,今日午膳也是如此。老爺原本身子就受了傷,再這樣下去,老爺的身子怎麼受的了,少爺還是您進去勸勸老爺吧。」
王長庭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若是能勸早就能勸了,父親這是心病呢。」
兩人嘆息之間。
忽然,一位小廝跑了過來來到王長庭的跟前氣喘吁吁道:「少爺,定北候府的嫡大小姐來了,說是過來拜訪老爺的。」
「趙大小姐。」王長庭一聽小廝的話,微微有些錯愕,他朝燭火搖曳的屋內看了一眼:「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父親想必也不願見她吧。」
小廝微微一頓,不過繼續開口道:「不過不知道她與管家說了什麼,管家便笑眯眯地將她領進了府中,這回正朝老爺的屋子走來。」
小廝這話剛落,耳畔便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王長庭抬起頭望去,趙欣怡被管家含笑地帶出廊廡朝他走來。趙欣怡拎起直綴下擺,走上了台階恭敬地朝王長庭行禮:「見過王公子。」
幾個月未見,趙欣怡一身墨白色裙袍倒是讓王長庭眼前一亮,眸中不自覺地閃現幾分驚艷,但礙於禮數,他還是恭敬回禮道:「見過趙大小姐。」
因為臨時拜訪,趙欣怡直接開門見山地開口:「今日未受帖拜訪府中還請王公子見諒,不過小女有要事與家父王丞相協商。」
「要事?」王長庭身子一頓,帶著深意的目光探究趙欣怡:「想必今日宮裡的事,趙大小姐應該聽說了吧。家父從宮中回來后,一直將自己關進屋內不出來,如今連我這個親生兒子都拒之門外。」
「喔?」趙欣怡看著屋內投射來的燭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王丞相為了燕朝殫精竭慮,實在是令小女佩服,就連家父也常常對王丞相稱讚不已。只是是君者為義,為臣者為上,倘若為君不在義這個字上,我們為臣者何談為上這個字?」
王長庭身子一顫,腦海間不斷思索著趙欣怡這番話,忽然,一道暗茫從他雙眸中閃過。
他迅速地轉過身子對著一旁的小廝吩咐道:「你進屋跟老爺通報一聲,就說趙大小姐有要事來坊。」
「是!」小廝恭敬回應,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沒過一會,房門被推開,小廝又是灰溜溜地出來關上了門來到趙欣怡二人面前。
小廝恭敬地走到王長庭的面前稟報:「回公子,老爺說了,今日起,丞相府一律不見客,以後若是有什麼人拜訪,還請公子您回絕掉。」
小廝說完這番話,直徑地走到趙欣怡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趙大小姐,老爺讓小的給您帶句話,老爺十分感謝您今日救了他,但世態炎涼,他已經看清這世道,他已決定不再過問朝綱。三日過後,他會遞辭呈給皇上,還請趙大小姐不必再過來了。」
趙欣怡一聽這話,有五分意外,也有五分不意外。
畢竟當朝的這位昏君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他連父親都敢謀害,更何況是王丞相呢。
只是令她詫異的是。
一向以先天下之憂而憂,以先天下之樂而樂的王丞相這回居然如此堅定地決定不問朝綱,實在是出乎於她的意料之外。
她擰眉地看著小廝,心中不禁哀嘆道,看來這昏庸無能的昏君是真傷了朝臣的心!
一旁的王長庭聽到小廝的這番傳話,不禁擔憂地看著屋內。
趙欣怡長嘆了一聲,從袖口掏出一幅畫軸遞了過去,對著小廝開口:「麻煩小哥再進去通報一聲,將這幅畫軸遞給王丞相看,幫我傳達一句話,倘若君恩不在,這山河依舊在;倘若社稷告亂,這寶刀卻未老。」
王長庭一聽這話,猛然地抬起頭朝趙欣怡望去。
而剛剛那小廝接過畫軸迅速地朝屋內再次走去。
沒過一會,小廝再次從屋內出來,不斷搖著頭唉聲嘆氣著。
趙欣怡朝王長庭看了一眼,便迎了上去:「小哥,這回又如何了?」
小廝抬起頭看了趙欣怡一眼,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低聲道:「小的按小姐您的吩咐,將畫軸交給了丞相,然後再將您的話傳遞給丞相。丞相一聽,二話不說地將畫軸打開一看,整個人瞬間愣在了那一直不說話。因為小姐您一直在門外等著,小的納悶老爺也不給個回信,於是喚了他幾句,結果老爺一口氣將小的轟了出來。」
「轟出來?」王長庭一聽這話十分錯愕。
趙欣怡靜默一思,忽然,一道計謀在眼眸中一閃而過,她嘴角微勾朝王長庭再拜道:「王公子,小女想在貴府上借上兩晚,不知王公子可否願意?」
「借上兩晚?」王長庭原本錯愕的臉上,更加驚愕地看著趙欣怡:「你是說要在丞相府住上兩天兩夜?」
「沒錯。」趙欣怡朝王長庭淺淺含笑,謙卑而有禮:「只借上兩天兩夜,就在這屋子的門口。」
王長庭與小廝十分奇異地看著趙欣怡,但是看著那雙平靜至極的瑞鳳眼,出奇地讓人信任,於是只好答應道:「在這屋子的門口就不必了,這不是我們丞相府的待客之道,一會我讓小廝給你安排間上等的客房。」
「不必了,這屋前月下風影,倒別有一番滋味,我就待在這兒吧。」
趙欣怡一字一句地淺笑著,但語氣中透露著一股堅定。
燕國的地形屬於盆地,所以導致這個國家的氣候異於其他國家。
夏季常年泛澇災,冬季常年下冰旱。
而儘管此時是陽春三月,卻因為空氣濕潤,導致整個京城經常下起了棉雨和暴雨。
「轟隆!轟隆!」
天空中傳來兩個巨響,奏響於天地之間,一瞬間驚蟄了所有的農作物。
唰!!!唰!!!
三兩道閃電傳來,將昏暗的天邊劈成了兩半,一瞬間驚嚇了所有的動物。
暴雨驟下,豆大的雨滴不斷落下沖刷著整個丞相府,煙霧蒙蒙,將整個丞相府籠罩在朦朧之間。
一連兩個時辰的洗禮,暴雨才漸漸變成細細棉棉的細雨。
雨水順著屋頂的琉璃瓦滴落而下,最後落在屋前的芭蕉葉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此時,趙欣怡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坐在屋前,她雙眸緊閉,右肘擱在她的腦袋上,困意十足。
忽然,芭蕉葉上雨滴滴落的聲音將她驚醒。
她慢慢幽幽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平靜至極的眸子,那雙眸子深不見底,一時間讓人根本看不清它的想法。
她身子一動,耳畔傳來一道瓷碗碰撞的聲音。
趙欣怡轉頭一看,一枚玄紅紅木方盤正放在她的身旁,上面的湯羹和菜肴正原封不動地擺在上面。
趙欣怡嘴角一勾,心中不禁思索道。
從昨晚一直到現在,這王長庭讓廚房準備的膳食不下四五次,沒想到這王公子看起來文弱書生一枚,倒是挺有禮數的。
趙欣怡轉過身子朝屋內看了一眼,那盞油燈在這昏暗的雨天中閃爍其詞,那道黑色的身影卻是在屋內蹣跚來回走動。
趙欣怡嘴角微勾,一道深意淺淺劃過。
忽然,一道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恭敬地對她行禮道:「大小姐。」
趙欣怡眉目一挑,餘光不動聲色地看了下四周,確認無人之後,走到紀中面前低聲道:「你怎麼來了?」
紀中朝周圍一看,便恭敬回應:「回大小姐,您讓陳謹平陳大人辦的事已經差不多要辦妥了,因為這幾日是官僚沐休,他讓您今天或者明天過去一趟,免地錯失機會。」
趙欣怡眸色一黯,一道鋒銳從眸中閃過,淡聲開口道:「辦的差不多了?」
「是,一切安排就序,一切就等大小姐敲定。」紀中跪在一旁恭敬地回應。
趙欣怡思索一陣,對著紀中淺聲淺語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陳謹平我明晚過去看他。」
「是!」紀中恭敬應了一聲,二話不說地消失在原地。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趙欣怡深深地看了屋內一眼,隨後繼續站在屋前凝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