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別去了，你哥在我身邊，還濕身呢
他似乎也不是在等她的回話，查看修整上面壞掉的地方。
水濺了出來，打濕他的衣服，他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著。
倒是唐棠，看著有些擔心：「要不然明天再處理？」
「先把這層樓的水閥關了？」
他似乎找到了問題所在：「不用，麻煩幫我拿一下盒子裡面的手電筒，照一下。」
她驅動著輪椅，過來用手電筒照過去。
不知怎麼弄的，水一下就弄她身上了，裡面白色的睡裙被打濕，她慌忙用外套裹住。
張伯瑞也眼疾手快地將出水口重新堵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黑眸深邃，眉頭皺起：「沒事兒吧？」
唐棠哆嗦了一下，搖頭：「沒、沒事兒。」
該說不說，這水是真涼。
她濕的還不多，但是張伯瑞濕了一大半，本來就是綢緞的睡衣，此刻被水淋濕，沿著肌肉貼緊。
衣扣還是嚴嚴實實的，但是線條緊實，肌肉飽滿。
在禁慾感中，生出一股色氣。
水珠順著清晰的下頜線滑落，整個人像是開了刃的劍，帶著凌厲的寒芒。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她還沒反應過來，張伯瑞已經快速越過她，將門關上。
在唐棠迷惑的眼神中，壓低了聲音：「是予霖，不能讓他看到我們這樣。」
他站在鎖上的門邊，身上的水滾落下來，烏黑的發貼著冷白的肌膚，銳利的眉眼帶著涼薄的氣息。
上半身貼得太緊，有種正經人被拉下神壇的不正經味道。
她看了看自己。
懷裡是他的眼鏡跟佛珠，身上是他從房間拿過來的外套，裡面是濕掉的衣服。
浴室里更是一片狼藉，尤其是她剛才換洗的衣服還在一旁的臟衣籃里。
唐棠：「......」方才只顧著修水管，現在才發現糟多無點。
她到底是什麼腦子，才能讓事情發展成這樣。
她伸手輕輕敲了腦袋一下，表示了自己短暫的懊悔。
因為門外已經傳來了章予霖的聲音。
帶著濃濃的關切：「糖糖，你洗完了嗎？我來送你下去。」
她本能地看了眼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張伯瑞，對方只是抿著薄唇，輕輕點了點頭。
「我還沒洗完，你回去睡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那不行，我哥把你交給我的，我等你。」
她看向張伯瑞，眼底帶著詢問。
對方一手比了個電話在耳邊，一手在面前做出敲打鍵盤的姿勢。
唐棠一下就明白了，應該是他剛才有工作，所以才讓章予霖過來的。
但是可能提前結束了，也有可能是聽到她的聲音了，所以才會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誰知道會出現意外。
最後導致兩個人濕漉漉地被困浴室。
事情的發展她都明白，但是為什麼就這麼詭異。
門外的乖乖等著的弟弟，門內是緘默注視她的哥哥。
哪怕她還沒接受章予霖，現在這種情況，還是讓她有種自己在跟章予霖他哥偷情的錯覺。
張伯瑞似乎也察覺到她的想法了，唇邊彎起一點很小的弧度，壓著聲音問道：「你喜歡予霖嗎？」
喜歡嗎？
唐棠想了一下，可能是有一點朦朧的好感，畢竟真誠的愛意，就像旁人給予的善意一樣，總是會讓人動容。
但是她又不確定是不是愛。
是主動喜歡的嗎？還是僅僅是因為他恰好熱烈地愛她，她才想確定戀愛關係的？
換句話說，這個人，只能是他嗎？
換一個人呢？
同樣熱烈地愛她，例如唐溫明，她會同樣地心動嗎？
她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會。
唐溫明處心積慮的算計也好，章予霖真誠熱烈的愛也罷，她似乎就是被動地接受，然後為他們的愛而動容。
這種動容，並不能說是愛情，發生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哪怕她作為一個旁觀者，她的同理心也會讓她產生相同的想法。
浴室的水聲還在繼續，等待回答的張伯瑞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靜包容。
她抬眼笑了一下：「不，他喜歡我，那是因為我值得被喜歡，我或許會因為他真誠熱烈的愛而感動，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愛。」
面對這個章予霖口中最疼愛他的哥哥，一個沉穩從容的成年男性，她從他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責備。
他只是等待著她的敘述，就像是等著發言，包容一切。
她的心也莫名地平靜下來，說出同她這個愛幻想的年齡截然不符的話來：「換成任何一個人，我同樣會為之動容。」
是動容，因為同理心很強，對情緒的感知與共享，異常地敏銳，所以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愛，並為之感慨動容。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是愛他們的。
她此刻清醒、理智，朝著他彎起唇來：「你說呢？」
那眼神太亮，太乾淨了。
不是未經世事的懵懂無知，恰恰是看透事物的本質，擁有著清晰的感知。
張伯瑞一時覺得她的靈魂在散發著灼熱的光芒，將他心底那些污穢的陰暗，照得無處遁形。
於是習慣性地去撥弄纏在手中的佛珠，卻摸了個空。
他舔了舔唇，眯眼望向她：「也許有一天，有個人能讓你清醒地沉淪呢？」
恰恰是因為同理心太強，共情能力太高，那為什麼不會沉淪呢？
你在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
被火圍繞的人，怎麼會沒有一點反應呢？
唐棠倒是豁達，她將衣服裹了裹，外套上帶著他身上的味道，清冽，有些淡雅的香，木質冷調的。
她道：「那就沉淪呀。」
張伯瑞看她蒼白的小臉上掛著笑。
「嘗試去愛也無妨，誰知道呢。」
兩個平等的靈魂在對話，這一刻的她，似乎剔除了獵物的身份，很短暫的一瞬間。
他在想：要有多少滾燙炙熱瘋狂的愛，才能讓她甘願清醒地沉淪。
一個唐溫明怕是不夠，一個章予霖也不夠。
太虛無了。
這樣的想法很短一瞬。
因為外面絲毫不知道自己心上人跟哥哥來了一次靈魂碰撞的章予霖，又敲了敲門：「糖糖，你不會出事兒了吧？我去找我哥過來！」
唐棠：「......」別去了，你哥在我身邊，還濕身呢。
－－－－－－題外話－－－－－－
張伯瑞：短暫地擁有了一下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