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蜜糖味

一道夾雜凜冽葯香的身影，拉開房門。

是月珩初。

「嘖，看來還沒死。」孟織意雙手抱臂，煞有介事地仰著頭瞧著他。

「芙蓉，你先下去吧。」

「可是公子，你……」

「下去！」月珩初皺緊眉頭，低聲斥責道。

只見芙蓉抱著盆，無奈退下。

「很有氣勢嘛!不錯!那我就大發慈悲，那個什麼一個月的約定，就此作廢。」孟織意滿意的點點頭。

「孟姑娘……何出此言?」

「心情好。而且，我找到了新的錢袋子。」孟織意也不瞞著他，眉眼彎彎地笑著。

「洛川兄?!」

他純澈的眸子圓瞪，驚疑不定。

「我就不能自力更生?」孟織意佯裝生氣地瞪著他。

「孟姑娘聰慧過人，能有妥帖的營生是姑娘的本事。可，救命之恩，自然也是要報答的。」

「哦，就算了吧。我沒空！」孟織意擺了擺手，不再去看他。

「以後若是有機會……」月珩初神色有些慌張，想了想還是開口。

「以後，怕是也沒空了。應該說，這輩子都沒空了。」

孟織意懶懶地打著哈欠。

扒開月珩初，登堂入室。

「嘶——」碰到傷口，疼痛感瞬間漫入全身，月珩初下意識地呼出的。

孟織意沒有回頭，眉尾輕挑。

月珩初唇線微抿，領著洛川跟上。

「可還好?」

見他臉色蒼白，洛川小聲詢問。

月珩初搖頭，安撫地笑笑。

「你知道的，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我見識過。無非就是扒了自己的皮，給仇人下酒。你怎麼就還捨不得那個負心薄倖的女人呢?」洛川也忍不住吐槽。

「你問他，還不如問村東頭的豬呢。」坐在那歇息的孟織意聽到后，冷不丁回了一句，洛川頓時噎住。

「呵呵！楓藍姑娘，你這話可太陰損了。」

「少廢話，我帶你來可不是哥倆好敘舊的。」

「這......」洛川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

「再磨磨唧唧，我就告訴言姑，你帶我來給阿初下酒。」

洛川面色一僵，嗔怨地睨了孟織意一眼。

「是這樣，珩初啊，我看你也有傷在身——要不祭天神使的遴選就等明年你再……」

「這件事情，由不得我自己。」月珩初冷言拒絕道。

「呃……珩初，你不要，再想想?」

洛川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孟織意黑下來的臉色。

「由不得你自己，那就是沒得商量了?」孟織意冷著臉反問。

「孟姑娘，抱歉了。」月珩初微微頷首表示歉意，「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孟姑娘可以退出這次的祭天神使遴選。」

見她臉色不好，月珩初頓了頓，隨即解釋。

「祭天神使，並不像坊間流傳的那般——光鮮。」

「祭天……能有多光鮮？」

孟織意輕蔑一笑。

「這殺人成仁，殺身取義的就是你……你最偉大?」

「楓藍姑娘，你別急!我會好好勸珩初的！」洛川見兩人劍拔弩張，於是趕緊勸說。

「不急。我親自來，解決我的麻煩。」

陽光斑駁，陰風度過。

隱約間，似乎可以聽到一陣鬼哭狼嚎。

「楓，楓藍姑娘？」洛川顫著聲問。

「閉嘴。」孟織意冷冷道

香爐裊娜的白煙似有指引，漸漸凝實成人形模樣。

「這裡……也有……」洛川被嚇到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無妨，不是沖你。」孟織意擺手。

「請楓藍姑娘也放過珩初！」

「我又不是殺人魔，殺人上癮不成?」孟織意多少有些無語。

「楓藍姑娘!」

月珩初看著香爐里飄出的人影，臉色凝重。

「太師……丈人?」

「孟姑娘，這是障眼法么?」月珩初白著臉，指著那人形問。

「那你就把他拍散吧。」孟織意話音一轉又說，「不過，他這輩子可就無法再入輪迴了。」

月珩初心頭一緊。

抬頭就見孟織意指尖輕觸白煙，抖出一圈一圈灰燼。

「若是不受世俗牽絆，跳出輪迴又何妨?」月珩初嘆了一口氣，緩緩出聲。

「那你動手吧。」

月珩初猶豫了，遲遲沒有動作。

「看來你也不是真的那麼洒脫。」

「對生身父親，如何洒脫？」月珩初抬頭，斂著眉說。

「百鍊成鋼。」

孟織意五指收攏，白煙像是被外力吸進了香爐。

再也沒有一絲飄出來。

「這……去哪兒了?」月珩初不禁有些驚訝。

「嫌你太不孝，走了。」孟織意笑了笑，「我們也該走了。」

「不是還沒聊完嗎?」這時候又輪到洛川疑惑了。

「那你繼續，我走了。」

孟織意下巴一揚，抬腳便走。

洛川見月珩初心不在焉，也沒再多留。

「所以，珩初這邊……」洛川跟上孟織意，趕緊問出自己心裡所想。

「不提他。反正祭天神使，我是當定了。」

「可是……珩初說此事蹊蹺，我覺得，還是三思為好。」洛川有些難為情。

「獃子，那廝要跟姑奶奶搶飯碗。還聽他的做什麼？」孟織意扭頭看著他，低吼一聲。

洛川也不慌不忙，同孟織意解釋，「正因為我明白珩初的脾氣秉性，所以才忠言逆耳。」

「忠什麼言?你忠的怕不是我，只剩逆耳了。」說完這些，孟織意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

「哦，對了，你餓不餓?」

「嗯……啊?」

臉色變化過於迅速，洛川一時很難接受。

「我請你吃烤全羊，怎麼樣?」

孟織意自然地牽起洛川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楓藍姑娘?」洛川有些無奈，「你……你可以回天上人間吃的。」

「吃了這麼久，還沒膩啊?」孟織意歪著腦袋問他。

「可是，烤全羊未免太多了。」

「不多。」

她現在可需要大補。

「恐怕還不夠呢。」

微風吹過，一陣香氣撲面而來。

孟織意循著味道，在洛川衣袖上聞了聞。

「你用的什麼香粉?味道挺好聞的。」

「就，是尋常松香......」洛川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不是那種味道。」

孟織意猛地回頭，湊近洛川頸間。

「楓藍姑娘，你……別這樣。」

「哪樣啊?」孟織意皺眉。

「就是，就是……靠得太近了……」

洛川表情訥訥，耳尖也緩緩染上緋紅。

「你忘了，之前可是說要以身相許的呢！」孟織意笑彎了眉眼，仔細打量著他。

「那都是戲言……」洛川不好意思地擺手，「我們，還是去吃烤全羊吧。」

洛川反客為主，拉著孟織意就往最大的酒樓奔去。

「那個亮晶晶的人可以吃嗎?」孟織意路過一個糖人小攤，兩眼放光。

「……那是糖人。」

「那就是甜的了……」孟織意開心的笑著，「聽說，那是幸福的味道！」

「我想起來了!」

孟織意猛地站定。

「什，什麼?」洛川被嚇了一跳。

「你身上的味道，是蜜糖的味道！」

「是，甜的啊……」

洛川眸中晦暗不明。

弧度自唇畔悄然揚起，又漸漸隱去。